激烈的枪声如同爆豆般在黎明前的山谷中回荡，每一次激光武器的模拟射击音效和爆炸物的闷响，都狠狠敲击在程微意（青鸾）的心头。她和张猛（山猫）、王磊（猎犬）三人顾不上疲惫与寒冷，如同三支离弦的箭，在渐亮的晨光中向着裂隙方向拼命冲刺。
越是靠近，战况的激烈程度越是触目惊心。空气中弥漫着硝烟（训练用模拟烟雾）和激光灼烧植被的焦糊味。蓝军显然投入了优势兵力，试图一举拿下这个红队最后的据点。密集的激光束从多个方向射向裂隙入口所在的那片乱石坡，压制得里面的红队几乎无法抬头。
“队长他们被包围了！”王磊咬牙切齿，端起枪就要往前冲。
“别冲动！”张猛一把按住他，眼神锐利地观察着战场形势，“硬冲是送死！找制高点，火力支援，吸引敌人注意力！”
三人迅速迂回到战场侧翼的一处小高地，这里植被相对稀疏，视野良好，可以俯瞰大部分交战区域。只见蓝军至少有两个排的兵力，呈半圆形包围了裂隙入口，依托岩石和树木步步紧逼。裂隙入口处，不时有红队的激光束射出进行还击，但火力明显稀疏，显然处境极其艰难。
程微意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她看到了哥哥程北辰（龙牙）的身影在入口处的岩石后一闪而过，动作依旧敏捷，但明显带着疲于应付的仓促。
“山猫，猎犬，你们火力掩护！我试着靠近一点，看能不能找到机会摸进去或者和里面取得联系！”程微意急声道。她知道自己枪法不如张猛和王磊，但或许可以利用地形和混乱靠近裂隙。
“太危险了！”张猛反对，“下面流弹横飞！”
“我有办法！”程微意目光坚定，她指了指高地下方一条被茂密灌木覆盖的雨水冲刷沟，“那条沟壑可以通到离裂隙更近的地方！你们在这里开枪吸引火力，我趁机下去！”
不等张猛再反对，程微意已经检查了一下步枪，将最后一枚烟雾弹握在手中，深吸一口气，如同灵巧的岩羊般滑下了高地，瞬间没入灌木丛中。
张猛和王磊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无奈和决绝。
“干他娘的！打！”张猛低吼一声，架起步枪，瞄准一个正在指挥的蓝军士官，扣动了扳机！
“砰！”
精准的点射！那名蓝军士官身上冒起了代表中弹的烟雾。
王磊也同时开火，用连续射击压制另一侧的蓝军士兵。
突如其来的侧翼打击让蓝军的攻势为之一滞！部分火力立刻被吸引到了高地方向。
“侧面有敌人！”
“小心狙击手！”
蓝军阵脚出现了一丝混乱。
裂隙内，压力骤减的程北辰敏锐地抓住了这个机会！
“援军到了！给我狠狠打！”他大吼一声，带领着“铁砧”、“岩羊”等残存队员奋力还击，一时间竟然将蓝军的先头部队压了回去！
趁着这宝贵的混乱间隙，程微意在灌木和沟壑的掩护下，艰难而快速地向着裂隙入口靠近。激光束咻咻地从头顶掠过，打在岩石上溅起火花。她匍匐前进，泥土和碎石沾满了早已湿透的作战服，手臂和膝盖被尖锐的石子划破也浑然不觉。
距离入口还有三十米！二十米！已经能清晰地看到入口处岩石后队友们紧张的面孔！
就在这时，蓝军似乎判断出侧翼高地威胁不大，重新调整部署，加强了正面攻击火力，同时分出一支小分队向张猛和王磊所在的高地包抄过去！
“山猫！猎犬！小心右翼！”程微意透过缝隙看到这一幕，心急如焚，却无能为力。
高地上，张猛和王磊也发现了包抄过来的蓝军。
“妈的，被盯上了！”王磊骂了一句，更换弹匣。
“交替掩护，向后撤！不能让他们包了饺子！”张猛冷静下令，一边射击一边向后移动。
程微意知道，必须尽快进入裂隙，否则张猛和王磊就危险了！她看准时机，猛地从沟壑中跃出，向近在咫尺的裂隙入口冲刺！
“青鸾！”入口处的“铁砧”队长看到了她，又惊又喜！
“掩护她！”程北辰的声音同时响起！
几道激光束从裂隙射出，试图压制追兵。但一名眼尖的蓝军士兵发现了程微意，调转枪口！
“小心！”程北辰目眦欲裂，几乎要冲出来！
千钧一发之际，程微意猛地向前扑倒，同时将手中的烟雾弹向后抛去！
浓烟瞬间升起，遮蔽了视线！激光束打在她刚才的位置上。程微意就势几个翻滚，险之又险地冲进了裂隙入口，被里面的“岩羊”一把拉了进去！
“哥！队长！”程微意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脸上混合着汗水、泥水和划伤的血迹。
“意意！”程北辰冲到妹妹身边，快速检查她是否受伤，看到只是皮外伤和极度疲惫，才松了口气，随即语气带上了责备，“你怎么回来了？！太胡来了！”
“袭扰任务……完成了……桥头据点……通讯瘫痪……”程微意断断续续地报告，同时焦急地指向外面，“山猫和猎犬……还在高地上……被包围了！”
程北辰和“铁砧”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凝重。他们透过岩石缝隙向外望去，只见高地上的枪声已经变得稀疏，张猛和王磊显然在寡不敌众地后撤。
“不能丢下他们！”程北辰斩钉截铁。
“可我们出去也是送死！”“岩羊”看着外面密布的蓝军，悲观地说。
裂隙内，包括程微意在内，只剩下六人（程北辰小组两人，“铁砧”小组三人，第五小组一人“岩羊”，另一人“土拨鼠”在之前防御中“阵亡”），个个带伤，弹药所剩无几。而外面的蓝军，数量是他们的数倍！
绝境！真正的绝境！
程北辰目光扫过身边一张张疲惫而坚定的面孔，最终落在程微意脸上，看到妹妹眼中那份与自己如出一辙的倔强和不屈。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守，是等死。冲，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至少能接应山猫和猎犬！我们是军人，也是战友，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兄弟被吃掉！”
他猛地举起步枪：“所有人，检查弹药！准备突围！向西北方向，那里地形复杂，或许能有一线生机！‘铁砧’，你带‘云雀’（李莉）和‘岩羊’打头阵！‘青鸾’，你跟紧我！我们杀出去！”
没有犹豫，没有退缩！绝境之中，红队残存的将士们爆发出最后的血性和勇气！他们知道，这很可能是一次有死无生的冲锋，但没有人愿意坐以待毙！
“拼了！”
“跟蓝狗子干了！”
……
就在程北辰准备发出冲锋命令的最后一刻，突然——
“嘀——嘀——嘀——”
一阵悠长而响亮的电子蜂鸣声，划破了激烈的枪声，在整个演习区域上空回荡！
紧接着，所有参演人员佩戴的激光模拟交战系统同时发出提示音，头盔上的指示灯由红色或蓝色转变为稳定的黄色！
一个冰冷的电子合成音通过公共频道响起：
“演习终止命令。重复，演习终止命令。所有单位，立即停火，原地待命。”
交战声戛然而止。
正准备拼死一搏的程北辰等人愣住了。
步步紧逼的蓝军士兵们也停下了动作，面面相觑。
高地上正在苦战的张猛和王磊，也愕然地停止了射击。
整个“风暴之眼”区域，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裂隙内，程微意茫然地看向哥哥：“哥……结束了？”
程北辰眉头紧锁，同样不解。演习预定是七十二小时，现在才过去不到四十小时，而且蓝军明显占据绝对优势，红队濒临全军覆没，为什么会突然终止？
导演部指挥中心。
大厅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看着中央大屏幕上的指令来源——那是高于演习导演部的更高层级指挥机构直接下达的命令。
老将军缓缓放下通讯器，脸上看不出喜怒，他看了一眼身旁的陆沉，意味深长地说：“命令来自总部。看来，有人不想看到这支红队‘全军覆没’啊。”
陆沉身姿笔挺，面无表情地看着屏幕上那些定格的光点，尤其是那个代号“青鸾”的、刚刚经历浴血奋战和险死还生的光点。他的指节在控制台边缘微微泛白，但声音依旧平稳如常：“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演习结果，将由导演部根据现有战况和数据综合评定。”
但他的心中，却如同投入了一颗石子的深潭，涟漪微澜。总部的突然介入，是因为红队，特别是某个人的表现，已经引起了远超预期的关注吗？这场演习的意义，似乎已经超出了单纯的胜负和新装备测试。
山谷中，晨光彻底驱散了黑暗。硝烟渐渐散去，露出满目狼藉的战场。红蓝两军的士兵们缓缓从掩体后走出，看着刚才还生死相搏的“敌人”，神情复杂。
程微意跟着哥哥走出裂隙，清晨冰冷的空气吸入肺中，带着硝烟和泥土的气息。她看着远处升起的太阳，看着身边劫后余生的战友，看着那些同样疲惫的蓝军士兵，一种极度不真实的感觉涌上心头。
就这样……结束了？她还没来得及和哥哥并肩冲锋，还没来得及看到最后的结局。
程北辰走到妹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带着一丝疲惫，却也有一丝轻松：“结束了，意意。你做得很好，比哥哥想象得还要好。”
程微意抬起头，看着哥哥布满血丝却依旧坚毅的眼睛，心中百感交集。她活了下来，她和她的队友们，在绝对劣势下，战斗到了最后一刻。
而关于这场突然终止的演习背后的博弈，关于她在这场演习中的表现所带来的影响，此刻的她，还一无所知。她只是隐约感觉到，一条更加广阔却也充满未知的道路，正在她面前缓缓展开。而那个站在指挥中心、目光深邃的冰冷教官的身影，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留下一个模糊而复杂的印记。
演习终止，但真正的挑战，或许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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