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状况下体能恢复指导纲要(修订版7.2)》如同一份无声的战书,被程微意(Kestrel)牢牢刻入脑海,也成了她接下来枯燥康复期唯一的精神坐标。那份由冰冷参数构筑的框架,精准得仿佛为她量身定制,每一个阶段的递进,每一次强度的微调,都透着一股属于那个男人的、不容置疑的掌控力。他没有露面,却无处不在。
这种被“远程”精准“关照”的感觉,比直接的探视更让程微意心绪复杂。她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复健中,如同最虔诚的苦行僧,严格按照纲要的指引,甚至在某些环节主动加码。右臂和核心力量训练,下肢的耐力与爆发力维持,甚至在左臂石膏尚未拆除时,她便开始进行手指灵活性、腕部力量以及肩关节周围肌群的等长收缩训练。疼痛是常态,汗水是伴侣,但她眼神里的火焰却一日比一日更盛。
医疗中心的理疗师都由最初的惊讶转为敬佩,私下里议论着这个年轻女学员近乎自虐的恢复意志。程微意对此置若罔闻,她的目标清晰而坚定——尽快回到训练场,回到“刃”小队,回到那个充满了挑战与……那个男人注视的漩涡中心。
期间,齐恒(磐石)偶尔会带来一些外界零碎的消息。“惊蛰”并未因她的伤停而止步,剩余的学员经历了更加严苛的筛选,据说已有数人被淘汰。“刃”小队在缺少她这个核心突击手的情况下,在一些协同任务中明显感到了吃力,但整体框架尚存。齐恒没有明说,但程微意能感觉到他言语间那份沉重的压力和对她归队的迫切期待。
哥哥程北辰又来过一次,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丢下几句“好好养着别瞎折腾”的叮嘱和一堆昂贵的营养品,便匆匆离去。但他眼神里那一闪而过的凝重,让程微意确信,“惊蛰”背后的暗流,恐怕比她想象的更加汹涌。
终于,在受伤后的第四周,经过严苛的医疗评估,程微意左臂的石膏被拆除。虽然骨骼愈合良好,但肌肉萎缩、关节僵硬以及神经恢复的滞后,让她的左臂依旧显得虚弱而笨拙,距离恢复巅峰战力还有漫长的路要走。但她已经等不及了。
获准进行适应性训练的当天,程微意便出现在了基地的训练场上。初夏的阳光已有几分毒辣,洒在熟悉的障碍场、跑道和格斗垫上,空气里弥漫着汗水和尘土的气息。许多陌生的、同样带着“惊蛰”标识的学员正在训练,看到她出现,目光各异,有好奇,有审视,也有不易察觉的竞争意味。
她没有理会这些目光,自顾自地开始进行纲要上允许的、低强度的适应性训练。慢跑,恢复性拉伸,右手持枪的基础瞄准练习……每一个动作都做得一丝不苟,但左臂的滞涩和偶尔因发力不当引起的隐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实力的落差。
她能感觉到,一道熟悉的、冰冷的目光,在她踏入训练场的那一刻起,便如同锁定般落在了她的身上。
陆沉。
他站在远处综合训练楼的阴影里,依旧是常服笔挺,身姿如松,隔着遥远的距离,平静地注视着训练场上的一切,也包括她。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只是在例行公事地观察学员训练。
程微意强迫自己忽略那道目光,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身体的感知和动作的调整上。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很狼狈,很“不合格”。但她不能退缩,更不能在他面前流露出丝毫的软弱。
然而,身体的客观规律并不以意志为转移。在一次尝试进行低强度的战术翻滚规避练习时,她的左臂因为支撑力和协调性不足,动作明显变形,落地时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虽然她迅速稳住身形,但那一瞬间的狼狈,足以被场上所有有心人捕捉。
几声压抑的、带着些许嘲弄意味的低笑从不远处传来。是几个同样参与“惊蛰”、平日里就对程微意风头过盛有所不满的男学员。
程微意的脸颊瞬间涨红,不是因为羞耻,而是因为一股屈辱的怒火。她死死咬住下唇,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就在这时,那道一直静止的、冰冷的目光,动了。
陆沉从阴影中迈步而出,没有走向程微意,而是径直走向了那几个发出低笑的男学员。他的步伐沉稳,面容冷峻,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那几个男学员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下意识地立正站好,眼神里充满了敬畏和慌乱。
陆沉在他们面前停下,目光如同冰锥般扫过他们的脸,没有斥责,没有质问,只是用那种能冻结血液的冰冷语气,平淡地陈述:
“很好笑?”
三个字,如同三颗冰雹,砸在那几个学员心上。
“看来你们的训练强度还远远不够。”陆沉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既然还有精力关注别人,那就去负重越野二十公里。现在,立刻。”
那几个学员脸色煞白,不敢有丝毫异议,立刻转身,如同被赦免的死囚般狂奔向器械库。
整个训练场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陆沉这毫不留情、却又并非直接针对程微意的处置震慑住了。他维护了训练场的纪律,也……用一种极其冷酷的方式,替她解了围。
程微意站在原地,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血液冲上头顶,让她耳膜嗡嗡作响。她不需要这种维护!尤其不需要来自他的维护!这比那些嘲弄的目光更让她感到难堪!
陆沉处理完那几人,目光再次扫过全场,最终,落在了程微意身上。那目光依旧平静,深邃,看不出任何情绪,但程微意却仿佛能感觉到那平静之下,一丝极淡的、近乎叹息的意味。
他没有对她说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仿佛在说:“看到了吗?这就是你现在的状态。”
然后,他转身,再次走回了综合训练楼的阴影之中,消失不见。
那道目光的离去,仿佛抽走了程微意周身所有的力气。她站在原地,阳光灼烤着她的皮肤,左臂的隐痛和内心的屈辱交织在一起,几乎让她窒息。
他来了。
他用他的方式,划下了一道更加清晰的界碑。
他告诉她,现在的她,连站在这里,都需要他的“庇护”。
这对她而言,是比任何严苛训练都更加残酷的打击。
程微意缓缓抬起头,望向陆沉消失的方向,眼中所有的迷茫、委屈和愤怒,都在这一刻被灼烧殆尽,只剩下一种冰冷到极致的、破釜沉舟的决绝。
她不再停留,转身,朝着力量训练室的方向走去。脚步有些虚浮,但背影却挺得笔直。
接下来的日子,程微意训练得更加疯狂。她不再仅仅满足于纲要的要求,而是开始近乎偏执地“虐待”自己受伤的左臂。力量训练时,她咬着牙,忍受着肌肉撕裂般的痛楚,一次次突破极限;协调性练习时,她反复摔打,直到动作不再变形;她甚至开始尝试用左手进行一些基础的射击和格斗动作,尽管最初的结果惨不忍睹。
汗水浸透了作训服,血泡磨破了又愈合,左臂时常因为过度劳累而控制不住地颤抖。但她从不吭声,只是沉默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
齐恒和队友们来看她,都被她这种近乎自毁的训练方式吓到,纷纷劝阻。连医疗中心的理疗师都严肃地警告她,再这样下去,可能会留下永久性的损伤。
程微意只是听着,然后继续。
她知道自己在冒险,在走钢丝。但她没有选择。她必须用最快的速度,跨过这道由伤病和那道冰冷目光共同构筑的鸿沟。
她不再去关注陆沉是否在注视她。那道界碑已经立下,她唯一要做的,就是用自己的力量,将它彻底击碎。
训练场上的阳光依旧毒辣,汗水依旧咸涩。程微意在一次次的失败和疼痛中,感受着左臂力量一丝丝的恢复,感受着那份属于“刃”的锋芒,在苦难的磨砺下,一点点重新变得锐利。
复训的暗礁遍布,那道沉默的界碑巍然耸立。
但她知道,当她真正跨越过去的那一刻,她将不再是以前的那个程微意。
而她和陆沉之间那场无声的战争,也必将进入一个全新的、更加激烈的阶段。
她期待着那一天。
期待着,用自己重铸的锋芒,去直面那座冰山,去探寻冰层之下,那足以焚化一切的熔岩,究竟是真实的存在,还是……仅仅是她一厢情愿的幻影。
喜欢报告教官,请指示!请大家收藏:(m.315zwwxs.com)报告教官,请指示!315中文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