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复训练成了程微意养伤日子里最煎熬,也最……心绪难平的环节。陆沉的严苛变本加厉,仿佛要将她受伤期间“错失”的训练量,通过这种极限压榨的方式弥补回来。每一次拉伸,每一次力量维持,都精准地踩在她左肩承受能力的临界点上,带来清晰持久的酸胀与刺痛。
他沉默寡言,指令简洁到近乎冷酷,纠正动作时的手指冰凉不带任何感情。程微意咬着牙,汗水常常模糊视线,却倔强地不肯发出一声呻吟或求饶。她隐隐感觉到,这不仅仅是训练,这是一场无声的对抗,是她与他之间,因那莫名醋意而变得僵持的拉锯战。
这天下午的康复训练,内容是在监督下进行低强度的核心稳定性练习。程微意需要在一个半圆形的平衡球上,仅凭右臂和腰腹力量维持特定姿势。这对核心力量和右臂支撑要求极高,对于左臂受伤的她来说,难度不小。
陆沉抱臂站在一旁,目光如鹰隼,紧紧盯着她每一个细微的颤抖和偏移。
“重心后移了,腰腹收紧。”
“右臂发力不均匀,注意控制。”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鞭子一样,抽打着她已然紧绷到极致的神经。
程微意憋着一口气,努力调整,额角的汗水顺着鬓角滑落,滴在身下的软垫上,洇开深色的痕迹。左肩护具下的皮肤,因为持续发力而隐隐发烫,那酸胀感几乎要冲破忍耐的极限。
就在她感觉右臂开始微微颤抖,快要支撑不住时,康复室的门被轻轻敲响,随后推开。一名穿着后勤保障服的年轻士官探进头来,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
“报告陆教官!这里有份紧急文件需要您签阅一下。”士官的声音带着一丝匆忙。
陆沉眉头几不可察地一蹙,目光并未从程微意身上移开,只冷声道:“放桌上。”
“呃……教官,这需要即刻处理,是关于下周野外综合演练的装备调配……”士官有些为难地补充道。
陆沉默然片刻,终于侧过头,看向那名士官,眼神冰冷。士官被他看得一个激灵,连忙将文件夹放在门口的桌子上,敬了个礼,迅速退了出去,并贴心地带上了门。
就在陆沉注意力被短暂分散的这几秒钟,程微意一直紧绷的右臂终于达到了极限,一个细微的失控,导致核心瞬间不稳,整个人惊呼一声,从平衡球上向侧方歪倒!
她下意识地想用左手去撑地,却在动作的瞬间想起伤势,硬生生止住,这使得她摔倒的姿态更加狼狈,几乎是侧身着地,虽然摔在软垫上并无大碍,但左肩被这突如其来的撞击和别扭的扭转力道狠狠牵扯了一下!
“呃啊——!”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呼终于冲破了她的牙关,左肩处传来的、如同韧带再次被撕裂的尖锐痛楚,让她眼前瞬间发黑,蜷缩在软垫上,身体因为剧痛而微微痉挛,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
陆沉几乎是瞬间就转回了头,看到的就是她蜷缩在地、脸色惨白、痛苦低吟的模样。他瞳孔骤然收缩,那冰冷的镇定如同被重锤击碎的冰面,裂开无数缝隙。
他几步跨到她身边,单膝跪地,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他没有立刻去扶她,而是先伸手,极其小心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轻轻按在她左肩护具周围的肌肉上,探查伤处。
“别碰……疼……”程微意识涣散间,感受到他指尖的触碰,痛得瑟缩了一下,声音带着哭腔。
陆沉的手僵在半空。他看着她在自己面前因疼痛而脆弱颤抖的模样,看着她汗湿的额发黏在苍白的脸颊上,看着她因为强忍泪水而泛红的眼眶……一股无名火,夹杂着滔天的懊恼、失控的心疼,以及这些日子以来积压的所有烦躁、不悦和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占有欲,如同火山喷发般,瞬间冲垮了他引以为傲的理智堤坝。
“为什么总是不小心?!”他低吼出声,声音嘶哑,带着一种近乎粗暴的怒意,与他平日里的冰冷克制判若两人。“为什么总是把自己弄伤?!你的身体就那么不值钱吗?!”
程微意被他突如其来的怒火吓住了,连疼痛都暂时忘记,睁着朦胧的泪眼,愕然地看着他。她从未见过如此失态的陆沉,他眼底翻涌着赤红的、几乎要吞噬一切的情绪,那里面有关切,有愤怒,但更多的,是一种她无法理解的、深沉的痛楚和……恐惧?
他在恐惧?恐惧什么?
“我……”她想辩解,想说不是故意的,但所有的声音都卡在喉咙里。
陆沉看着她茫然又委屈的眼神,看着她微微张开的、因为疼痛和惊吓而失去血色的唇瓣,那最后一丝理智的弦,彻底崩断。
他猛地俯下身。
不是搀扶,不是检查。
而是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带着掠夺意味的力道,狠狠地攫住了她的唇。
“唔——!”
程微意的眼睛骤然瞪大,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世界仿佛在瞬间静止、坍缩,只剩下唇上传来的、霸道而灼热的触感。
他的吻,毫无温柔可言,带着惩罚般的力度,辗转厮磨,甚至有些粗暴地撬开她因惊愕而微启的牙关,深入、纠缠。那气息,冰冷中裹挟着岩浆般的滚烫,是他身上特有的凛冽味道,混合着汗水与一种极其陌生的、充满了侵略性的男性气息,铺天盖地地将她淹没。
她能感觉到他灼热的呼吸喷拂在脸上,能感觉到他捧住她脸颊的手指用力到几乎嵌入她的肌肤,能感觉到他胸膛下那颗心脏,正以一种失控的速度,沉重而疯狂地擂动,透过薄薄的作训服,撞击着她的感官。
左肩的疼痛依旧存在,却奇异地被这更加强烈的、灵魂层面的冲击所覆盖。她僵硬着身体,无法思考,无法反应,只能被动地承受着这个突如其来的、充满了愤怒、担忧、嫉妒和某种绝望意味的吻。
这个吻,像一道撕裂夜空的闪电,粗暴地劈开了所有伪装的距离,所有冰冷的规则,所有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名为教官与学员的界碑。它将那些隐藏在冰层下的暗流、那些无声的较量、那些隐秘的悸动与醋意,全部赤裸裸地暴露出来,灼热,滚烫,不容回避。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漫长的一个世纪,陆沉才猛地放开了她。
他像是突然从一场疯狂的梦境中惊醒,看着身下眼神涣散、唇瓣红肿、微微喘息着的程微意,他眼底的赤红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惊骇的茫然和……恐慌。
他做了什么?
他吻了她。他的学员。程家的大小姐。在他失控的怒火和那该死的、不受控制的嫉妒之下。
他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向后撤开身体,站起身,踉跄着后退了两步,与她拉开距离。他的脸色比程微意还要苍白,呼吸急促而紊乱,胸膛剧烈起伏,那双总是深邃平静的眼眸里,此刻写满了难以置信和自我厌弃。
程微意依旧瘫坐在软垫上,仰头看着他,眼神空洞,仿佛还没从那个吻的冲击中回过神来。唇上还残留着他霸道的气息和灼热的温度,那感觉如此鲜明,像一道滚烫的烙印,深深地刻在了她的灵魂上。
康复室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两人粗重不一的呼吸声,交织在空气中,诉说着方才那惊世骇俗的失控。
陆沉看着她茫然无措的样子,看着她红肿的唇,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道歉?解释?还是继续那冰冷的训斥?
最终,他什么也没能说出口。只是深深地、近乎痛苦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懊悔,有挣扎,有未散的欲望,还有一丝……决绝的冰冷。
他猛地转身,几乎是逃离一般,大步冲出了康复室,重重地摔上了门。
“砰!”的一声巨响,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也彻底惊醒了恍惚中的程微意。
她缓缓抬起右手,指尖颤抖地抚上自己依旧滚烫刺痛的唇瓣。那里,还清晰地残留着他方才肆虐的触感和气息。
眼泪,毫无预兆地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混合着之前的汗水和委屈。
界碑,碎了。
以一种她从未预料过的、如此激烈而失控的方式。
那个吻,不是一个温柔的告白,而是一场风暴,一场由醋意、担忧、愤怒和某种她无法理解的深沉情感共同催生出的风暴。它在两人之间炸开了一个巨大的、无法填补的鸿沟,也留下了一个再也无法磨灭的、滚烫的烙印。
前路,该何去何从?程微意蜷缩在冰冷的软垫上,感受着左肩隐隐的痛和唇上灼热的痕,心中一片茫然。冰层彻底碎裂,暴露出的,是深不见底的、汹涌而危险的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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