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巨戟停滞了,停在了阿米娅的头颅前。支撑着它的巍峨身躯,那如同移动堡垒般的温迪戈,在发出最后一声不屈的低吼后,终于停止了动作。
爱国者,输了。
猩红的眼眸熄就如同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源石结晶在破损的盔甲缝隙间闪烁着最后黯淡的光芒,与覆盖其上的寒霜交织,给人有些心痛的残败感。
戟砸入地面,留下了最后的痕迹。
战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风声似乎都凝滞了,只剩下冰层在巨大压力下发出的细微呻吟。
博士心中五味杂陈,有阿米娅没有受伤的庆幸,有胜利的释然,有爱国者将死的惋惜,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
Scout收起了狙击枪,沉默地注视着远处。他感受到附身的贪婪传递来一丝极其复杂的波动,像是目睹了一场盛大落幕的……满足?又或是更深沉的漠然?
它似乎对生命的消逝本身并不在意,只在意那燃烧的意志是否足够炽烈。
凯尔希缓缓走上前。
“勋爵,没想到,到这会了,我还能看见你。”爱国者有些吃力地说着。
“你似乎一开始看到阿米娅很惊讶。”
“是啊……特雷西斯说谎,殿下,有继承人。”
“嗯。”
“难怪,弥莫撒让我,再看看罗德岛。”
凯尔希没有搭话。
眼前的这位温迪戈一生有三次背叛。
第一次背叛了萨卡兹,第二次乌萨斯,第三次……就在刚才,他背叛了整合运动。
他可以杀死阿米娅,但他没有。
“弥莫撒有没有告诉你,你的抗争,也是命运?”
“……啊,我的仇恨,我的悔恨,我的憎恨,都将被,这位小女孩吸收,对吗?”
“如果不出所料,或许是的。”赫拉格走到凯尔希身旁,说着。
爱国者忽然笑了,“将军,你记得,他曾经如何,评价我的吗?”
赫拉格沉默片刻,“高尚的囚徒。”
“是啊……囚禁我的,是我想要击碎的。”
三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可笑吗?每一次的背叛是为了自己的理想,却又在最后把一切都否定了。
“你可以选择不死。”凯尔希说着。
“呵呵……勋爵,如你所见,罗德岛杀不死我。”
“……”凯尔希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爱国者说的不错。爱国者与弥莫撒交锋后,状态显然差了很多,但尽管如此,如果不是爱国者在这临近生命尽头前的选择,罗德岛不会赢。
“看来,你最终还是选择了一个更好的未来。”赫拉格说着。
“若不是,随处可见,的不幸与荆棘,谁愿,血染衣袍?”
爱国者的目光缓缓扫过战场:阿米娅指间未散的黑色光晕,迷迭香苍白的小脸,Ace盾牌上深刻的凹痕,煌紧握的链锯,沧竹靠在博士肩上疲惫的喘息……最后,定格在霜星身上。
灰色的眼眸与猩红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没有言语,只有冰雪也无法覆盖的告别。
他缓缓闭上眼。
霜星静静地站在距离爱国者不远的位置。灰色的眼眸凝视着那具失去灵魂的盔甲,里面没有泪水,没有歇斯底里的悲伤,只有一片寂静。
她看着父亲,看着他即使倒下也未曾弯曲的脊梁。
父亲选择了他的抗争,直至终点。她只是……看着。
父亲没有输。
她如是想着。
至少在她的心里,她的父亲从来没有输。
德克萨斯收起了源石剑,能天使也罕见地没有发出欢呼。
盾卫们沉默着。他们没有冲锋,没有怒吼,只是守护在他们倒下的统帅身后。冰冷的头盔下,是压抑到极致的悲痛和未曾动摇的忠诚。他们的沉默比任何呐喊都更具力量,宣告着对爱国者信念的继承。
就在这片被死亡与敬意笼罩的寂静中,异变陡生。
爱国者腰间那截制式剑剑,突然发出极其微弱的嗡鸣。断口处,一点幽邃到极致的黑暗骤然出现。
紧接着,如同墨汁滴入清水,又如夜幕瞬间降临,一股无法形容、粘稠而冰冷的黑暗中汹涌而出。瞬间吞噬了爱国者庞大的身躯,形成一个不断扭曲、翻涌的黑暗茧房。
霜星的灰色眼眸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波动,她下意识地向前迈了一步,却又硬生生止住。
“果然吗……”
德克萨斯身后的影子剧烈地波动起来,
能天使惊得差点跳起来:“哇啊!德克萨斯!这、这又是怎么回事?”
“弥莫撒。”德克萨斯言简意赅地说着,她看着暴怒出现。
莫名的,她觉得有些难受。
那团包裹着爱国者的黑暗开始向内坍缩,浓度达到了一个令人心悸的顶点。然后,在所有人的目光中,一个身影缓缓从黑暗中“析出”,如同从深渊中缓步踏上现世的阶梯。
黑色长风衣的衣角无风自动,仿佛由流动的暗影织就。兜帽低垂,遮住了大半面容。
他踏在冰封的大地上,脚下蔓延开的并非冰霜,而是与暴怒、贪婪同出一辙的浓雾。
空气凝固了,源石技艺的波动被强行压制,连光线似乎都畏惧地在他周身扭曲、黯淡。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爱国者被黑暗包裹的躯体旁,仿佛亘古以来便存在于那里。他微微侧头,似乎看了一眼腰佩断剑的方向,又似乎只是随意地扫过这片被死亡与寒冰覆盖的战场。
令所有人战栗的威势迅速铺开。
‘那是……弥莫撒?’博士一时间脑子转不过来了。
‘怎么……和往常不一样?’
德克萨斯身旁的暴怒和Scout身上的贪婪立即奔向了弥莫撒,
没有任何言语,他只是抬起了手。
那只手苍白而修长,指尖缭绕着丝丝缕缕不断湮灭又重生的黑暗。他轻轻按在了那团包裹着爱国者的翻涌黑暗之上。
翻涌的黑暗骤然向内收缩。
爱国者破损的盔甲缝隙间,原本黯淡的源石结晶骤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与那股试图侵蚀的黑暗对抗着,做着最后的挣扎。光芒与黑暗激烈碰撞,湮灭,发出无声的咆哮。
最终,那刺目的源石光芒如同风中残烛,彻底湮灭在绝对的黑暗。
翻涌的黑暗猛地向内一收,然后如同潮水般退去,迅速缩回那截断剑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原地,不再是尸体。
爱国者的姿态未变,但原本覆盖全身的寒霜早已消失无踪。
他低垂的头颅缓缓抬起,头盔之下,那双刚刚熄灭的猩红眼眸,重新亮。
只是这一次,那猩红之中,多了几分疲惫与清明。
沉重的呼吸声从他巨大的胸腔中发出,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嘶哑。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巨戟,冰冷的金属触感传递到掌心,证明着他还“存在”。
他……活过来了。
弥莫撒缓缓收回了手,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依旧沉默着,兜帽下的阴影让人无法窥探其分毫情绪。他周身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并未消散。
霜星看着重新睁开眼的父亲,突然感觉好像自己失去了什么记忆一般,大脑传来一阵刺痛。
她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无声地吐出一个疑问,一个确认:
“父亲……”
凯尔希的目光停留在弥莫撒身上,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博士感觉自己口干舌燥,通讯频道里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这逆转生死的一幕彻底震慑。
尽管先前碎骨和浮士德同样被救下,但远远没有这样看着明明已经彻底宣告死亡的人复活来的震撼。
弥莫撒的目光扫过全场,在霜星身上微微停顿了一瞬,最终落在了刚刚“醒来”的爱国者身上。
一个冰冷、平静、不带任何感情波动的声音,仿佛直接在所有人的灵魂深处响起,清晰地传递出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
“死亡,不是终点,博卓卡斯替。
“你已见终局。
“你已证明了你的抗争。
“你已做出了最后的选择。”
(今天研究下一个剧情的时候才发现龙门剧情时间跨度是从十二月二十九号米莎姐弟送走到一月六号塔露拉被唤醒,前面记得是三天……作者菌觉得自己跟个黎博利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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