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二十七年春,京城的槐花香裹着新麦的清甜漫过农部衙门时,沈砚正站在堂前的晒谷场上。指尖捏着粒饱满的“京占稻”种谷,种谷在掌心滚了圈,沾着点京城特有的细尘——这尘粒比北狄的沙细,磨得指腹微痒。场边堆着两百袋浸过桐油的麻袋,每袋二百五十斤,共五万斤种谷,是从江南苏州府调来的首批推广粮种,袋口印着“农部太傅沈”的朱红火漆,边角还缝着防潮的桑皮纸,是农师们特意加固的。旁边立着架新改进的“双轮脚踏水车”,柳云舟按他的图纸做的,轮轴用的是耐磨的枣木,比之前的单轮水车效率高两倍,昨天试转时,一亩地浇水只花了四刻钟。
“沈太傅,农业学堂的匾额已经挂好了!”农部主事周正匆匆走来,手里攥着张泛黄的课表,毛笔字写得工整,上面列着“辰时浸种术、午时农具制作、申时防蝗法”的课程,纸角还沾着点墨渍。“就是学生们还在议论,说想听听您讲当年在甘州种红薯的事——去年冬天甘州送来的红薯干,他们尝了都说甜,还有南疆破瘴气林的经历,都盼着您亲自讲。”
沈砚把种谷轻轻放回木盘,指尖沾的细尘落在盘里,发出“沙沙”轻响:“等春耕大典结束,我抽半天时间给他们讲。对了,江南各州府的种谷分发得怎么样?上次苏州府传信,说去年被藩王党烧了两亩育苗床,还想再要两千斤补苗。”
“已经发下去了!”周正递过本线装账册,纸页边缘有些磨损,“苏州府、松江府的粮官都已签收,只有湖州府的粮船晚了三天。粮官说在运河遇到了‘水匪’,抢了两袋种谷,不过锦衣卫已经去查了,说是小麻烦。”
“水匪?”沈砚的眉峰瞬间拧紧——运河是京城到江南的主要粮道,常年有禁军巡逻,每五十里就有个驿站,怎么会突然出现水匪?他翻开账册,湖州府的签收记录旁画着个小小的“藩”字,是锦衣卫标注的可疑记号,用红笔写的,格外扎眼。“这不是普通水匪,怕是藩王党余孽在搞鬼——柳伯父那边有消息吗?”
正说着,柳清鸢从门外走进来,月白色襦裙外罩着件墨色披风,披风角沾了点槐花瓣。她手里攥着封火漆封口的密信,火漆上印着柳承毅的侯府印记:“父亲刚传信来,说京城的藩王党余孽最近在户部粮仓附近活动,还查到当年太子的粮种调度记录有问题。”她展开密信,声音压得低,“嘉靖二十三年,太子原本要给甘州调十万石粮种,最后只到了五万石,剩下的五万石不知去向,经手人是当时的户部郎中,现在的户部尚书李嵩!”
“李嵩?”沈砚心里猛地一震——这位户部尚书向来以“中立”自居,朝堂上既不沾保皇派,也不碰藩王党,去年还在春耕时上奏请皇上推广“京占稻”,没想到竟跟当年的粮种失踪有关!“东宫旧案的关键,说不定就藏在他身上!上次在北狄抓的藩王党余孽,说京城有‘大人物’,会不会就是他?”
“沈砚,俺这模型咋样?”柳云舟抱着个“农业学堂模型”跑进来,模型是用桑木削的,里面有三间教室、一个晒谷场、一架小水车,甚至特意刻了个半尺高的讲台,上面插着个小木牌,标着“沈太傅授课处”。只是跑得太急,模型右侧的“小水车”掉在地上,滚了两圈撞在木栅栏上,他赶紧弯腰去捡,耳尖瞬间红了:“刚才在学堂试了,学生们都说好!对了,俺还想跟你去查藩王党,俺现在会认他们的黑木令牌,上次在北狄见过,上面刻着‘藩’字,肯定能帮上忙!”
沈砚接过模型,指尖摸过精细的水车叶片,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比上次的育苗模型精细多了,连授课处都标了。不过查李嵩的事得谨慎——他在户部待了十年,门生故吏多,咱们得先找证据,不能打草惊蛇。”
当天下午,沈砚和柳清鸢乔装成普通百姓,去东宫旧址查探。旧址的朱漆大门早已斑驳,铜环上锈迹斑斑,推开门时发出“吱呀”的声响,像老人的叹息。院内的槐树枝繁叶茂,阳光透过叶隙洒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斑。沈砚蹲在当年太子的书房遗址旁,指尖拂过地上的青砖——砖面磨损严重,有的还裂了缝。突然,他摸到块松动的砖,用力一抠,砖下藏着个青铜小盒,盒身刻着东宫的云纹,打开后,里面装着半张泛黄的密信,上面用太子的笔迹写着:“户部李嵩私扣甘州粮种五万石,嫁祸本宫‘调度失当’,欲借粮荒逼本宫退位……”后面的字被虫蛀了,只剩“毒”字的一半,墨渍还泛着黑。
“果然是李嵩!”沈砚攥紧密信,指节因用力泛白——当年太子就是发现他私扣粮种,想回京揭发,才被他跟藩王党联手毒杀!“东宫旧案的幕后黑手,就是他!之前查的外戚党、桂王余孽,都只是他的棋子!”
柳清鸢从腰间解下短刀,刀鞘是玄铁做的,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我去联系锦衣卫指挥使,让他们盯着李嵩的行踪,看他跟哪些人接触;沈砚,你回农部,查查近十年的粮种调度记录,看看他还有没有私扣粮种的情况;云舟,你去户部粮仓,假装是农部派来的巡查官,查看嘉靖二十三年的粮种库存,看看能不能找到他私藏粮种的证据——记住,别暴露身份,说话别太急,模仿农部老官的语气。”
柳云舟立刻站直身子,手按在腰间的“犁头匕首”上,眼神坚定:“放心!俺肯定能查到证据!俺昨天还跟农部的老官学了说话的语气,慢悠悠的,还会说‘本官’,上次在漳州府骗过藩王党的人,这次肯定没问题!”
当天傍晚,柳云舟穿着件青色官袍,揣着农部的巡查令牌,往户部粮仓走。粮仓外的禁军见了令牌,没多盘问就放行了。他跟着粮仓管事往里走,粮囤堆得老高,足有两丈,空气中满是陈粮的霉味,呛得人鼻子发酸。“管事,本官要查嘉靖二十三年的粮种记录,”柳云舟故意放慢语速,模仿老官的腔调,手指在账册上敲了敲,“最近农部在核对旧账,任何一笔都不能漏,尤其是甘州的粮种调度。”
管事的脸瞬间白了,手忙脚乱地去翻账册,指尖抖得厉害,账册掉在地上,纸页散了一地。柳云舟趁机往粮仓深处走——角落里的粮囤上标着“嘉靖二十三年”,囤顶的封条是新换的,浆糊还没干,显然有问题!他悄悄打开粮囤的门,里面装的不是普通陈粮,而是当年太子要调给甘州的“京西稻”种谷,种谷已经发黄,却还能看出当年的“东宫”火漆印记,只是印记被刮掉了一半。
“找到了!”柳云舟心里一喜,刚想掏出怀里的信号弹传唤锦衣卫,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李嵩带着四个家丁走过来,手里拿着刀,刀鞘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柳二公子,敢来查本官的粮仓,胆子不小!”李嵩的声音阴狠,眼神像毒蛇,“你以为凭你这点伎俩,就能查出证据?”
柳云舟瞬间握紧腰间的“犁头匕首”,脸上却没慌——上次在北狄跟死士打过,他早不是当年的纨绔了。“李嵩,你私扣粮种,嫁祸太子,还敢动手?”他故意提高声音,“锦衣卫就在粮仓外,你跑不掉了!”
李嵩却笑了,笑声刺耳:“锦衣卫?本官早就让人引他们去运河了!今天我就让你死在这里,再把私扣粮种的罪名嫁祸给你,让沈砚也脱不了干系!到时候,农部就是本官的天下!”
就在这时,粮仓外突然传来“砰”的一声——是烟硝罐炸开的声音!白色烟雾裹着辣椒粉飘进粮仓,家丁们呛得直咳嗽,有的甚至摔在粮囤旁。沈砚带着十个锦衣卫冲进来,手里的短刀拔出来,刀刃在灯光下闪着冷光:“李嵩,你还想顽抗?东宫旧案的证据我们已经找到了,你私扣粮种、毒杀太子,罪证确凿!”
李嵩的脸瞬间没了血色,手里的刀“哐当”掉在地上,声音在粮仓里格外脆:“是……是藩王党逼我的!他们说只要我私扣粮种,嫁祸太子,就帮我当户部尚书!我也是被逼的!”
沈砚让人把李嵩绑起来,搜他的身——从他怀里搜出封密信,是用桑皮纸写的,上面写着:“杀柳云舟,烧户部粮仓,嫁祸农部‘监守自盗’,让皇上撤沈砚的职,再趁机扶持桂王之子登基,掌控朝堂!”
“又是嫁祸!”沈砚攥紧密信,指节泛白,“李嵩,你以为这样就能扳倒我?农部的粮种账册清清楚楚,你私扣的五万石种谷就在这里,你还有什么话说?”
当天晚上,沈砚和柳承毅一起进宫。乾清宫的烛火通明,皇上坐在御案后,手里拿着太子的密信,脸色铁青。“李嵩!藩王党!竟敢如此欺君!”皇上把御案上的茶杯摔在地上,碎片溅了一地,“传朕旨意,将李嵩凌迟处死,藩王党在京城的余孽一律斩首!东宫旧案,今日彻底了结!”
柳承毅跪在地上,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他当年因东宫旧案被诬陷,如今终于能洗清冤屈:“皇上英明!太子在天有灵,也能瞑目了!沈太傅推广的‘京占稻’明年就能在全国推广,按苏州府的试种数据,亩产五石以上,到时候大靖再也不会有粮荒,百姓也能安居乐业!”
皇上点头,看向沈砚,眼神里满是赞许:“沈砚,你立了大功!朕封你为‘太子少保’,兼管全国农业,农业学堂就由你主持,让天下的农师都学好新的种稻法子和农具制作技巧!春耕大典,也由你主持!”
沈砚跪下谢恩,声音坚定:“臣遵旨!臣定不负皇上所托,让‘京占稻’种遍大靖的每一寸水田,让天下百姓都能吃饱饭、穿暖衣,再也不用怕粮荒和战乱!”
回到农部衙门时,夜色已经深了。槐花香飘进院子,混着点新麦的清甜。柳云舟抱着修好的农业学堂模型,坐在堂前的台阶上,模型上的“小水车”已经用桐油粘好,还特意加了个小红旗,标着“粮种安全”。“沈砚,俺今天没给你丢脸吧?”他抬头看着沈砚,眼神里满是期待,“俺不仅找到了私扣的粮种,还没让李嵩跑掉,以后俺也能帮你查案了,不用总做模型了!”
沈砚坐在他旁边,接过模型,笑着点头:“你做得很好,比上次在北狄对付死士时还厉害。以后农业学堂的模型制作,就交给你了,让学生们也学学怎么动手做农具——光会种稻不行,得会用工具,效率才高。”
柳清鸢也走过来,手里拿着张江南的粮种推广表,上面用红笔标着各州府的种谷数量:“江南各州府的种谷已经全部分发到位,农师们也都派过去了,每个州府最少三个农师,教农户们移栽和防蝗。父亲说,等春耕大典结束,就派禁军去各州府巡查,防止藩王党余孽再搞破坏。”
沈砚点头,心里满是踏实——从靖安侯府的赘婿,到农部太傅、太子少保,从只求生存,到护着天下农户的饭碗,这条路走得虽难,却值得。可就在这时,锦衣卫小校浑身是汗地跑进来,手里拿着封没有署名的密信,信纸是北疆特有的羊皮纸,上面盖着个奇怪的狼头印记:“沈太傅!这是在李嵩的书房暗格里找到的,上面写着‘太子未死,藏于北疆黑狼部落,巴图护之’!”
“太子还活着?”沈砚手里的模型“哐当”掉在地上,桑木做的“小讲台”摔裂了道缝。他赶紧捡起密信,指尖摩挲着狼头印记——这印记是真的,黑狼部落的首领巴图确实用这个记号,去年在北疆互市时,他见过巴图的令牌,上面就是这个狼头!
柳清鸢接过密信,指尖划过狼头印记,脸色凝重:“这印记不会假,巴图是北狄最讲信用的部落首领,不会随便用这个记号。难道当年太子没被毒杀,而是被巴图救走了?可巴图为什么不早说?”
柳云舟也站起来,手里的“犁头匕首”攥得紧紧的,眼神里满是急切:“沈砚,俺们去北疆!俺们去黑狼部落找太子,要是太子真活着,就能彻底洗清他的冤屈,让藩王党再也没话说!俺还能教黑狼部落的人做水车,帮他们种稻!”
沈砚攥紧密信,指尖在“巴图护之”四个字上反复摩挲,心里满是疑惑:这封信是真的还是假的?巴图为什么要藏着太子?北疆的黑狼部落,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如果太子真活着,他这些年为什么不回京城?
夜色里,京城的槐花香飘进农部衙门,堂前的灯笼晃着暖光,却照不亮密信上的疑云。沈砚看着手里的羊皮密信,眼神坚定——不管太子是否还活着,他都要去北疆查清楚,不仅为了东宫旧案的彻底了结,更为了大靖的安稳。而他不知道,北疆的黑狼部落里,一场围绕太子踪迹、部落安危的新较量,已经在暗中布好,等着他踏入这更深的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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