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庄的炊烟刚升起，柴房里就传来柳云舟的嚷嚷声。
“说！宁王还派了多少人来？”他双手叉腰站在俘虏面前，脸上还沾着没洗干净的泥点。那俘虏被绑在柱子上，头垂得低低的，嘴唇抿成一条线。
沈砚走进柴房时，正看见柳云舟抬脚想踹俘虏，赶紧拦住：“别动手，越打他越不肯说。”
柳云舟收脚，不服气地哼了一声：“这小子嘴硬得很，问了半天什么都不说。”
沈砚蹲在俘虏面前，目光落在他腰间的一块玉佩上。玉佩是普通的羊脂玉，上面刻着一个“宁”字，边缘还有一道新鲜的裂痕。
“你家主子让你偷麦种，是想在北狄那边种吧。”沈砚的声音很平淡。
俘虏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惊慌。
“北狄那边土地贫瘠，粮食不够吃。”沈砚继续说，“宁王和北狄做交易，用军粮换战马，现在又想偷麦种，怕是想帮北狄养兵。”
俘虏的喉结动了动，嘴唇哆嗦着：“你……你胡说。”
“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清楚。”沈砚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子，“你要是说实话，我放你走，再给你银子，让你远走高飞。宁王兵败是迟早的事，你没必要跟着他送死。”
俘虏盯着银子，眼神挣扎了半天，终于开口：“宁王确实和北狄有勾结。他让我偷到麦种后，就送到北狄的密据点，还说……还说忠勇侯那边会配合，尽快拿下柳侯爷。”
“忠勇侯？”柳承毅刚好走进来，听到这三个字，脸色一沉，“他果然也参与其中。”
俘虏点点头：“忠勇侯派了三千兵马，已经在来农庄的路上了。他们要活捉柳侯爷和沈先生，拿回紫檀木盒。”
沈砚心里一紧，没想到忠勇侯动作这么快。他转头对柳承毅说：“我们得赶紧转移，农庄守不住三千兵马。”
柳清鸢抱着紫檀木盒走进来：“这木盒到底藏着什么，让他们这么上心？”她把木盒放在桌上，盒子表面的紫檀纹理细腻，边角处有轻微的磨损。
沈砚拿起木盒，仔细摸索着。之前只发现夹层里的半封绝笔信，难道还有其他秘密？他试着用手指敲了敲盒身，有的地方声音沉闷，有的地方却很清脆。
“这里面还有夹层。”沈砚肯定地说。
柳云舟凑过来：“怎么打开？要不要砸了它？”
“别砸，这木盒是先夫人留下的，说不定还有别的线索。”柳清鸢拦住他，伸手抚摸着盒盖上的花纹，“我娘生前最喜欢紫檀木，这盒子是她亲手挑选的。”
沈砚看着盒盖上的缠枝莲纹，突然想起之前在账册里看到的记录，先夫人当年曾派人去西域采购过紫檀木。他试着转动盒盖上的一个小莲花凸起，只听“咔哒”一声，盒底弹出一个小小的暗格。
暗格里没有信，只有一块小小的丝帕。丝帕是素色的，上面绣着一只展翅的雄鹰，雄鹰的爪子下抓着一个“北”字。丝帕的角落还有一个小小的“李”字。
“李？”柳承毅皱起眉头，“难道是先夫人的娘家人？”
沈砚摇摇头：“先夫人娘家姓苏，不姓李。这‘李’字，可能是指李太傅。”
柳清鸢拿起丝帕，指尖轻轻摩挲着：“我娘和李太傅交情不错，当年东宫旧案，李太傅也帮过忙。”
正在这时，农庄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赵虎跑进来，神色慌张：“沈先生，忠勇侯的兵马到了！已经把农庄围起来了！”
众人脸色一变，柳云舟抄起旁边的锄头：“怕什么！我们有护庄队，还有堆肥陷阱！”
沈砚走到门口，往外面一看，只见农庄外尘土飞扬，密密麻麻的士兵拿着刀枪，把农庄围得水泄不通。为首的将领骑着一匹黑马，正是忠勇侯的副将，周武。
周武勒住马，高声喊道：“柳承毅、沈砚，速速出来受降！否则踏平农庄，鸡犬不留！”
农庄里的农户们都拿着锄头、扁担，聚集在土墙后面，脸上没有丝毫惧色。张老栓站在最前面，大声喊道：“我们跟着沈先生种庄稼，才有饭吃！你们想害沈先生，先过我们这关！”
“对！和他们拼了！”农户们纷纷响应，声音震天。
沈砚心里一暖，转头对柳承毅说：“民心可用。我们守住土墙，等天黑再从密道走。”
柳承毅点头：“密道在农庄后面的山脚下，是当年我留下的后路。”
沈砚转身对赵虎说：“你带几个人，把老弱妇孺送到密道入口，随时准备撤离。”又对周猛说：“你带老兵守住土墙左侧，用石头和弓箭反击。”
“明白！”两人齐声应道。
柳清鸢拿起长剑：“我和你守右侧。”
柳云舟急道：“那我呢？”
“你带护庄队，用堆肥陷阱拖延时间。”沈砚递给柳云舟一个哨子，“吹三声短哨，就让大家往陷阱里扔火把。”
柳云舟接过哨子，用力点头：“没问题！保证让他们尝尝堆肥的厉害！”
周武见农庄里没人回应，不耐烦地挥手：“进攻！拿下农庄，重重有赏！”
士兵们呐喊着冲过来，刚到土墙下面，就有人掉进了之前挖的陷阱里。陷阱里埋着堆肥和干草，一踩进去就陷到膝盖，动弹不得。
“吹哨！”柳云舟大喊一声，用力吹响哨子。三声短哨过后，农户们纷纷把点燃的火把扔进陷阱里。陷阱里的干草瞬间燃起，堆肥发酵产生的沼气遇火燃烧，“轰”的一声，火焰窜起三尺高，把陷阱里的士兵烧得惨叫连连。
周武没想到会有这样的陷阱，气得脸色铁青：“废物！绕开陷阱，爬墙进攻！”
士兵们纷纷拿出云梯，搭在土墙上，开始往上爬。沈砚拿起弓箭，一箭射穿了一个士兵的肩膀。柳清鸢也不含糊，长剑挥舞，把爬上墙头的士兵一个个砍下去。
柳云舟拿着锄头，在土墙后面跑来跑去，看到有人爬上来就一锄头砸下去。他用力太猛，不小心把锄头柄砸断了，自己也差点摔下去，幸好被旁边的农户扶了一把。
“这锄头质量也太差了！”柳云舟骂了一句，捡起地上的石头就往下面扔。
战斗持续了一个时辰，太阳渐渐西斜。农庄的土墙被士兵们砸出了几个缺口，农户们也有了伤亡。张老栓的胳膊被箭射中，却依然咬着牙，用另一只手扔石头。
“沈先生，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柳清鸢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士兵太多了，我们快守不住了。”
沈砚看了一眼天色，夕阳已经落到山后面，天色渐渐暗下来。他吹响哨子，发出撤退的信号：“大家往密道撤！”
农户们听到哨声，纷纷往后退。周武见状，大喊：“他们要跑！快追！”
士兵们冲进农庄，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只有燃烧的陷阱和散落的农具。周武气得跺脚：“搜！给我仔细搜！他们肯定藏在附近！”
沈砚带着众人从密道出来，密道的另一端是一片树林。大家沿着树林往山上走，直到看不见农庄的火光，才停下来休息。
柳云舟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累死我了！忠勇侯的兵也太能打了。”
沈砚检查着众人的伤势，大部分都是轻伤，只有几个老兵伤得重点。他从怀里掏出随身携带的草药，分给受伤的人：“这是止血的草药，捣碎了敷在伤口上。”
柳清鸢坐在沈砚身边，拿出那块丝帕：“你说这丝帕上的‘李’字，真的是李太傅吗？”
沈砚点头：“可能性很大。先夫人当年肯定知道很多秘密，这丝帕和绝笔信，都是指向东宫旧案的线索。”
“东宫旧案……”柳承毅叹了口气，“当年前太子病逝，我总觉得不对劲，没想到真的和宁王、忠勇侯有关。”
正在这时，一个老农户走到沈砚面前，小心翼翼地说：“沈先生，我想起一件事。上个月我去山里砍柴，看到几个陌生人，他们穿着北狄的衣服，和一个汉人说话。那个汉人手里，也拿着一块和您手里一样的丝帕。”
沈砚心里一动：“他们说了什么？”
老农户摇摇头：“我离得太远，没听清。只听到他们提到了‘太子’和‘京城’。”
沈砚握紧了丝帕，看来东宫旧案确实和北狄有关。忠勇侯和宁王，只是幕后黑手的棋子。
柳清鸢看着沈砚：“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去京郊的破庙。”沈砚道，“那里隐蔽，而且离京城近，方便我们打探消息。另外，早熟麦种已经播种，我得回去看看长势。”
柳云舟站起来：“好！我去前面探路。”他这次学乖了，没有莽撞，而是小心翼翼地拨开草丛，往前走去。
众人休息了片刻，继续往破庙方向走。夜色渐浓，树林里一片漆黑，只有偶尔传来几声鸟叫。沈砚走在最前面，手里拿着一根火把，照亮前面的路。
柳清鸢走在沈砚身边，轻声说：“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们柳家恐怕早就完了。”
沈砚转头看了她一眼，火光映照下，她的脸颊显得格外柔和。“我们是盟友，互相帮忙是应该的。”
柳清鸢嘴角微微上扬，没有说话，只是加快了脚步，跟上沈砚的步伐。
走到破庙附近时，沈砚突然停住脚步。破庙里有火光，还传来说话声。
“有人。”沈砚压低声音，示意大家躲在草丛里。
他悄悄拨开草丛，往破庙里看去。只见破庙里坐着几个士兵，正是之前从农庄追出来的忠勇侯的人。他们正在烤火，嘴里还说着话。
“周将军让我们搜遍这一带，一定要找到柳承毅和沈砚。”
“这鬼地方，哪里有人影？我看他们早就跑远了。”
“听说沈砚会种一种神奇的麦种，产量特别高。要是能找到麦种，我们也能立大功。”
沈砚心里一沉，看来忠勇侯不仅想抓他们，还想抢麦种。他转头对周猛使了个眼色，周猛会意，悄悄带领几个老兵，绕到破庙后面。
沈砚举起火把，大喊一声：“动手！”
众人从草丛里冲出来，冲进破庙。庙里的士兵毫无防备，被打得措手不及。周猛一拳打倒一个士兵，夺过他手里的刀，几下就解决了战斗。
柳云舟拍着胸口：“吓我一跳，还以为有多少人。”
沈砚走进破庙，庙里的火堆还在燃烧，旁边放着几个干粮袋。他拿起一个干粮袋，打开一看，里面是发霉的馒头。
“忠勇侯的士兵也缺粮。”沈砚道，“这对我们来说是个机会。”
柳承毅坐在火堆旁：“我们可以利用粮荒，联系更多农户，壮大自己的力量。”
沈砚点头，从怀里掏出那半封绝笔信和丝帕，放在火堆旁的石头上。绝笔信上的字迹有些模糊，但“忠勇侯背后有人”“北狄”等字样依然清晰。丝帕上的雄鹰图案，在火光下显得格外醒目。
“这些线索，足够我们找到幕后黑手了。”沈砚道，“接下来，我们一边守护麦种，一边调查东宫旧案。等麦种丰收，我们就有足够的粮食和民心，和他们正面抗衡。”
柳清鸢看着火堆，眼神坚定：“我会帮你。不管遇到什么危险，我都和你一起面对。”
柳云舟也凑过来：“还有我！我现在也是护庄队的一员，能打仗，能种地！”
沈砚看着眼前的众人，心里充满了力量。从穿越成赘婿，到现在带领柳家和农户们绝境求生，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只想低调避祸的现代社畜。他有了需要守护的人，有了要完成的事。
火光跳跃，映照着每个人的脸庞。破庙外，夜色正浓，但远处的田地里，早熟麦种已经悄悄发芽，带着希望，在黑暗中生长。沈砚知道，更大的挑战还在后面，但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只要守住粮食，守住民心，就一定能撕开黑暗，找到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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