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烬在寝殿陪着秦灵用了些早膳，又温存片刻，见她眉眼间仍带着些许倦意，便嘱咐她好生休息，自己则起身去了书房。
书房内，檀香袅袅，却驱不散他心头萦绕的迷雾。
江南平叛数月，几个反复出现的、以另一个“自己”为主角的梦境，此刻再次清晰地浮现于脑海——
那是一个光线昏沉、陈设着诸多不明用途古董的暗室，空气里弥漫着雪茄与旧皮革混合的气息。
他斜倚在一张深蓝色的天鹅绒扶手椅上，姿态看似慵懒，脊背却带着猎豹般的优雅与蓄势待发。
眼眸在昏黄光线下半抬，漫不经心地捻弄着一张印有复杂蓝色纹路的纸牌，指尖那枚造型古朴的银戒闪烁着冰冷的光泽。
另一只手随意搭在雕花椅臂上，指节修长，却隐隐透着力道。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装将他身形勾勒得挺拔而疏离，几缕碎发垂落额前，在他眼下投下小片阴影。
唇角那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并未抵达眼底，那里藏着的，是深不见底的沉郁与仿佛能洞悉人心的锐利。
他像是一个置身于雨幕模糊的摩登都市中心，不动声色地编织着夜幕、掌控着无形赌局的王者。
也有在一个被暖金色光芒笼罩的、极致奢华考究的私人定制间。
梦中的“他”站在巨大的落地镜前，微微垂眸，专注地调整着领结。指尖拂过身上那套金棕色西装挺括的驳领，动作流畅而精准，带着一种刻入骨髓的优雅。
两侧身着统一服饰的侍从屏息静气，以近乎虔诚的态度为他整理着衣摆的每一处微小褶皱。
然而，“他”却仿佛置身于另一个空间，浑然不觉周围的谨慎，只将目光凝在自己胸前那枚设计独特、象征着他无上权柄的胸针上。眸中是一片平静的深海，是从容，是笃定，是早已将一切尽握手中的淡然。
仿佛这场声势浩大、为他量身定制的生日特展，也不过是他执掌的庞大帝国棋盘上，一次早已预见到结局的落子。
也有在一张暖棕色的复古座椅上，“他”一身剪裁完美的白色西装，耀眼得如同聚光灯下的焦点。
他抬手间，指节舒展，无数张纸牌仿佛被赋予了生命，在他周身纷飞、旋转，划出令人眼花缭乱的轨迹。
他的眼眸微微弯起，真切的笑意漫过眼底，冲淡了前两个场景中的沉郁与疏离，显得张扬而夺目。
颈间一条精致的银链随着他轻松的姿态轻轻晃动。他慵懒地交叠着长腿，另一只手随意搭在椅侧，像是在暮色燃尽的最后一刻，以最肆意妄为的姿态，奏响了独属于他的华丽人生序曲。
就在这时，一名身着黑色西装、气息精干的下属无声而迅速地走近，恭敬地递上一个轻薄的电子平板，低声禀报了什么。
他眉梢微挑，似乎对这打断并不意外，也未动怒。他停止了戏耍纸牌的动作，修长的手指接过平板，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轻轻滑动。
屏幕上，赫然是秦灵的四张照片——舞台中央攥取所有光芒的歌者、星穹下娇俏笃定的少女……每一张都捕捉了她截然不同的灵魂切面，鲜活，耀眼，充满矛盾又极具吸引力。
下属的声音再次低低响起，带着谨慎：
“少爷，刚刚收到消息，这位秦小姐，突然单方面宣布要退出娱乐圈，态度非常坚决。官方对外宣称的理由是……个人身体原因及学业规划。”
现代谢烬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屏幕上那张于霓虹紫雾中寻求破晓的照片上，闻言，并未抬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听不出情绪。
那下属顿了顿，似乎在权衡，最终还是补充道：
“我们的人从特殊渠道了解到……秦大小姐私下提过一句，她觉得……那个圈子，脏。”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随即，现代谢烬低低地笑了起来。
那笑声起初很轻，带着胸腔的震动，继而变得清晰，充满了玩味与一种……难以言喻的愉悦。
他抬起眼眸，里面不再是之前的漫不经心或从容笃定，而是燃起了一种发现稀有猎物般的、极其浓烈的兴味与势在必得。
“脏？”
他重复着这个字眼，指尖轻轻点着屏幕上秦灵那张倔强又迷人的脸，笑容愈发深邃——
“真是……个好理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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