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佳瑶提着裙摆跑来，那双清亮的杏眼里，只剩下那个被鲜血浸透的身影。
焦急。
心疼。
担忧。
种种情绪在她甜美的小脸上纠缠，让她整个人都像是快要碎掉的瓷器。
“十郎！你怎么样了？”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跑到近前，本能地就想去搀扶赵十郎的另一边胳膊。
赵十郎甚至来不及开口。
他清晰地感觉到，搀扶着自己的那条手臂，骤然收紧。
那股力道，几乎要将他的骨头当场勒断。
他不用看，都知道身旁这只刚刚被顺了毛的母老虎，凤目已经冷冷地眯了起来，死死盯着扑过来的秦佳瑶。
修罗场。
来得比他预想的还要快。
赵十郎的脑子在瞬间转了百八十个念头。
三嫂楚红袖，好感度37，初步建立信任和依赖感。
她骄傲，好强，刚与自己“并肩作战”，此刻正处于一种“我的战利品谁也别碰”的占有欲萌芽期。
九嫂秦佳瑶，好感度64，暖昧之火蔓延。
她对自己的关心已成本能，是天然的盟友，但性子软，攻击性几乎为零。
这种局面，必须拉一个，安抚一个。
“九嫂，我没事。”
赵十郎虚弱地开口，同时，整个身体的重心不动声色地，更加靠向了楚红袖这一边。
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动作。
却让楚红袖紧绷的手臂，瞬间放松了些许。
她的下巴微微扬起，用一种近乎宣示主权的姿态，不着痕迹地将赵十郎挡在了自己身后。
“他脱力了，需要马上休息。”
楚红袖的嗓音恢复了往日的英气与冷静，话语里的疏离感却像一堵无形的墙。
“九妹，你先回去准备热水，再熬一锅肉粥。这里有我。”
“我……”
秦佳瑶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她看着楚红袖那不容置喙的姿态，又看了看赵十郎苍白如纸的脸，眼圈一红，委屈地咬住了下唇。
她不是傻子，自然能感觉到三姐话语里的排斥。
可她更担心赵十郎。
“好，我马上去！”
秦佳瑶重重地点头，深深地望了赵十郎一眼，那眼神里的心疼几乎要化为实质，滴落下来。
“三姐，你……你慢点扶着他。”
说完，她转身就朝营地跑去，脚步匆忙，带着几分落荒而逃的仓皇。
看着九嫂那小小的背影，赵十郎心中轻叹。
小厨娘还是太软了，段位不够啊。
不过，效果达到了。
他能感觉到，身旁的楚红袖，整个人的气场都顺畅了。
那感觉，就像一只刚刚打赢了地盘争夺战的母老虎，连带着扶着他的力道，都温柔了几分。
“三嫂，刚才……多亏你了。”
赵十郎恰到好处地开口，嗓音里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沙哑与磁性。
“没有你回来找我，我可能……就真的交代在那了。”
这句话，如同一把精准的钥匙。
它将她从一个普通的“嫂嫂”，直接拔高到了可以托付后背的“战友”的高度。
楚红袖最看重的，就是这个。
她的身体几不可查地一僵。
没有说话。
只是扶着他的手臂，更加稳健。
月光下，她那英气逼人的侧脸，耳根处，一抹可疑的红晕一闪而逝。
【楚红袖好感度+3。当前好感度：55。奖励白银盲盒一个！】
不错。
赵十郎心安理得地将大半重量都压在楚红袖身上，享受着这难得的病猫待遇。
他这副“娇弱”的模样，落在楚红袖眼里，非但没有减损他半分形象，反而让她心中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异满足感。
那个一人一弓，便能屠戮百匪的杀神。
那个让她都感到敬畏的潜渊之龙。
此刻，却需要依靠她的搀扶才能站稳。
这种强烈的反差，让楚红袖的心跳，没来由地快了几拍。
……
与此同时。
在他们身后那片刚刚经历了一场屠杀的山林里。
几道鬼祟的身影，正小心翼翼地穿行。
为首一人，约莫三十来岁，山羊胡，三角眼，一身文士打扮，却透着一股贼眉鼠眼的气质。
他正是黑风寨的二当家，人称“鬼算子”的军师，吴用。
“都给老子机灵点！”
吴用压低声音，对身后的几个心腹土匪呵斥道。
“大当家他们应该就在前面！等汇合了，老子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动我们黑风寨！”
话虽如此，他自己的眼珠子却在不停地四处乱瞟，手也始终没有离开过腰间的刀柄。
这片林子，太安静了。
安静得让人心头发慌。
一个土匪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一个趔趄扑倒在地。
“哎哟！”
他痛呼一声，伸手在地上乱摸，只觉得满手都是黏腻湿滑。
借着稀疏的月光，他将手举到眼前。
一片深沉的暗红。
是血！
“二……二当家……血……”
那土匪的声音都在哆嗦，牙齿上下打颤。
吴用的心猛地一沉，快步走上前，一把推开那吓傻的喽啰。
地上，躺着一具尸体。
是黑风寨的弟兄。
眉心一个血窟窿，眼睛瞪得滚圆，死不瞑目。
“警戒！”
吴用厉喝一声，腰刀出鞘，后背死死抵住一棵大树。
剩下的几个土匪也吓得魂不附体，纷纷拔出兵器，围成一圈，惊恐地打量着四周深不见底的黑暗。
风吹过树林，发出“沙沙”的声响。
在他们听来，却像是死神在磨动镰刀。
吴用强迫自己冷静。
他蹲下身，仔细检查那具尸体。
一箭毙命，干净利落。
是高手。
“去前面看看！”
吴用咬着牙，带着人继续往前。
然后，他们看到了第二具尸体。
第三具。
第四具。
……
遍地都是尸体！
有的是被箭矢射杀，有的，是被利刃封喉。
每一具尸体上的伤口，都精准而致命，没有一丝多余的挣扎痕迹。
这根本不是战斗。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几乎凝成了实质，刺激得几个土匪当场弯腰干呕。
他们的腿肚子开始打颤，握着刀的手抖得像是筛糠。
“二当家……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官兵吗？还是猛虎寨那帮杂碎来黑吃黑了？”
吴用没有回答。
他的脸色，已经变得和地上的死人一样惨白。
他看到了。
在林地中央，那个跪倒在地，到死都保持着冲锋姿态的身影。
正是黑风寨的大当家，明劲巅峰的王雄！
吴用连滚带爬地扑了过去。
“大当家！”
他颤抖着手，去探王雄的鼻息。
冰冷。
僵硬。
死透了。
吴用的目光落在王雄的胸膛上，那里完好无损，没有一丝伤痕。
怎么死的？
吴用不信邪，一把扯开王雄的衣襟。
皮肤上，只有一个淡淡的，几乎看不见的拳印。
他猛地想起了某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武道境界，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让他浑身的血液都几乎冻结。
“隔山打牛……内腑尽碎……”
“暗劲……是暗劲高手！”
吴用的三角眼里，第一次流露出真正的，深入骨髓的恐惧。
整个幽州郡，明面上的暗劲高手，不超过三个！
哪一个不是一方豪强，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
怎么会在这里，对他们一个小小的黑风寨下此死手？！
他环顾四周，尸横遍野。
一百三十多号弟兄！
整整一百三十多号弟兄！
全没了！
被一个……或者一小队神秘的敌人，在这片小小的山林里，屠戮殆尽！
“完了……”
“全完了……”
吴用瘫坐在地，口中喃喃自语，彻底失了魂。
许久。
求生的本能，终于战胜了那无边的恐惧。
他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对着那几个已经吓傻的喽啰嘶吼。
“快！去山下叫人！把所有能动弹的弟兄都叫来！收尸！给大当家和兄弟们收尸！”
那几个喽啰如蒙大赦，屁滚尿流地向着来路跑去。
吴用则看准了另一个方向，那是通往幽州城的官道。
他提起衣摆，用尽了平生最快的速度，疯狂地在林间奔跑。
不能待在这里！
一刻都不能！
那个能屠杀一百三十人的魔鬼，一定还在附近！
是谁？
到底是谁干的？！
官府？
猛虎寨？
还是……
一个念头，毫无征兆地窜入他的脑海。
赵家堡？
不可能！
吴用立刻否定了这个荒谬到可笑的想法。
一群老弱妇孺，怎么可能拥有暗劲高手这等恐怖的存在！
可是……
如果不是他们，又会是谁？
为什么偏偏在他们盯上赵家堡之后，就出了事？
巨大的恐惧和无尽的疑惑，像两条毒蛇，疯狂地啃噬着他的心脏。
他不敢再想下去。
他现在只想跑，跑到幽州城里去，跑到人最多的地方去。
这件事，必须马上禀报给城里的那位大人！
黑风寨，完了！
幽州这片天，也要变了！
吴用的身影，仓皇地消失在深沉的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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