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雾气,尚未散尽。
赵家堡的饭厅里,气氛却已凝如冰霜。
长条木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麦粥,还有九嫂秦佳瑶巧手烙的几张葱油饼,香气弥漫。
然而,无人动筷。
所有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飘向主位左右两侧。
苏宛月端坐于主位左侧,今日她换了一身端庄的青色长裙,发髻梳得一丝不苟,找不出一根乱发。
她低头,小口喝着粥,仿佛那只粗瓷碗里,藏着整个世界的奥秘。
只有那在晨光下微微泛红的耳廓,泄露了主人心湖的波澜。
赵十郎坐在她的正对面,神态自若,动作不紧不慢。
他能清晰感觉到,至少有三道视线,在自己和苏宛月之间,如探照灯般来回扫视。
昨夜书房之事,终究是落下了痕迹。
“九嫂,饼艺又有精进。”
赵十郎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像一块石头砸入死寂的池塘。
瞬间,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正偷偷拿眼角余光打量他的秦佳瑶,被这突如其来的点名惊得一颤,小脸瞬间红透,心里却像灌了蜜。
“十郎喜欢吃,我……我以后天天给你烙。”
她说着,就要起身去拿盘子里最后那张金黄的饼。
就在这时。
一道慵懒入骨,媚意横生的嗓音,从门口飘了进来。
“哟,这么香啊,看来是奴家起晚了,竟没赶上这第一口热乎的。”
阮拂云款款而入。
在她踏入饭厅的一刹那,整个屋子的空气,都仿佛被抽走了。
今日的七嫂,判若两人。
她依旧穿着那身便于行动的黑色劲装,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
但整个人,却像一朵被甘霖彻底浇灌过的雨后玫瑰,每一寸肌肤,每一个眼神,都散发着一种惊人的明艳与饱足。
那不再是伪装出的职业假笑。
而是一种发自骨子里的,餍足而慵懒的妩媚。
在座的都是女人,谁看不出这背后,意味着什么?
秦佳瑶伸出去的手,僵在了半空中,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
苏宛月握着汤匙的指节,无声地收紧,骨节泛白。
三嫂楚红袖更是直接,眉头拧成一个疙瘩,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
阮拂云却视若无睹。
她莲步轻移,径直走到了赵十郎的身边。
那个位置,本是空着的。
她没有坐,而是自然地俯下身,玉臂轻舒,竟直接拿起了赵十郎碗边的勺子,舀了一勺麦粥。
“奴家尝尝。”
她就这么当着所有人的面,将那只赵十郎用过的勺子,优雅地送入自己樱唇之中,细细品味。
随即,她弯起那双颠倒众生的杏眼,凝视着赵十郎。
“嗯,是甜的。”
这两个字,一语双关,像一根针,精准地刺入在场某些人的心口。
秦佳瑶的脸,“唰”地一下,白了。
她熬的粥,为了节省宝贵的糖,只放了最基础的盐花调味。
哪里来的甜?
赵十郎心中暗骂一声“妖精”。
这只狐狸,是在用这种最直接,也最霸道的方式,向整个赵家堡宣告她的地位。
他没有呵斥,也没有避嫌。
他只是抬起手。
极为自然地,将阮拂云鬓边一缕调皮散落的发丝,轻轻掖回了她的耳后。
动作亲昵,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别闹。”
他开口,嗓音平淡,却仿佛带着千钧之力。
“吃完饭,去县城。”
“好呀。”
阮拂云眼波流转,笑意更浓,乖巧地在他身侧的位置坐下,自己盛了一碗粥。
一场无声的硝烟,就这么被赵十郎轻描淡写地压了下去。
他用行动,告诉了所有人。
阮拂云,是他的人。
但这个家,依旧由他做主。
“啪嗒。”
一声轻响。
苏宛月将汤匙轻轻放在碗边,站起身。
“我去清点库房。”
她没有看任何人,说完便转身离去,只是那笔直的背影,竟带着一丝难言的仓促。
赵十郎看着她离去的方向,收回了手。
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她发丝的冰凉触感。
【叮!苏宛月好感度+2!当前好感度:71!】
【她嫉妒,但更敬畏。一个能彻底驾驭妖狐的男人,才能成为她真正可以托付后背的家主!】
【恭喜宿主与苏宛月好感度突破70!解锁苏宛月专属奖励:黄金盲盒x1!宗师级技能《迷踪拳》!】
【《迷踪拳》:此拳法以“迷”为心法,以“踪”为步法,虚实相生,变幻莫测,旨在让敌人彻底迷失在你的轨迹之中。】
成了。
……
一炷香后。
赵家堡门口。
两匹神骏的黑马早已备好,正不耐地打着响鼻。
赵十郎翻身上马,动作干净利落。
阮拂云一身劲装,身段妖娆,她提着马缰,却对着马上的赵十郎伸出纤纤玉手,故作柔弱。
“十郎,拉我一把。”
赵十郎俯身,大手握住她的柔荑。
阮拂云借力一跃,身姿轻盈如燕,稳稳落在马背上。
两人并辔而立,一个沉稳如山,一个妩媚如火,竟说不出的登对。
送行的嫂子们,神色各异。
“七嫂,你可得看好十郎,别让他在外面招惹什么野花野草。”
开口的是三嫂楚红袖,话里带刺,目光不善。
阮拂云闻言,回头冲她嫣然一笑,风情万种。
“三嫂放心。”
“家花如此国色天香,外面的野花,又怎入得了我们楼主大人的眼?”
一句“楼主大人”,直接将楚红袖后面的话全部堵死。
赵十郎没理会她们女人间的讥锋,对着众人点了点头。
“走了。”
“驾!”
他双腿一夹马腹,黑马长嘶一声,如一道黑色闪电率先冲了出去。
阮拂云立刻催马跟上。
两道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山道的尽头。
官道上,尘土飞扬。
远离了赵家堡,阮拂云彻底放松下来,她催马与赵十郎并行。
“楼主大人,昨夜睡得可好?”
她侧过脸,秋波流转,声音腻得能拉出丝来。
“不好。”
赵十郎目视前方,吐出两个字。
“被窝太冷。”
阮拂云的笑声像是银铃在风中摇曳,身子都跟着轻颤。
“那可如何是好?总不能让拂云,夜夜都去给楼主大人暖被窝吧?大嫂她们,怕是会生吞活剥了奴家。”
“你可以试试。”
赵十郎淡淡回了四个字。
阮拂云的笑声戛然而止,脸上飞起一抹动人的红霞,心跳漏了一拍。
这个男人,总能用最平淡的腔调,说出最霸道,也最让她心动的话。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将旖旎的心思压下,转入正事。
“福满楼那个钱掌柜,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我们想从他手里把酒楼盘下来,怕是要大出血。”
“不。”
赵十郎摇头,眼底闪过一丝冷酷。
“我们不是去买,是去收。”
“收?”阮拂云不解。
“那胖子想巴结郡守府的管家,这是他的软肋。”赵十郎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而我们,手里捏着黑风寨的宝藏,这是我们的刀。”
“我要让他明白,跟我合作,他能得到比巴结一个管家多十倍的好处。”
“跟我作对,福满楼明天就会变成一堆废墟。”
他顿了顿,语气更冷。
“我要的,从来不是一个酒楼。”
“我要的,是以福满楼为节点,覆盖整个幽州城的情报网。他,只是我选中的第一颗棋子。”
阮拂云听得心神摇曳,看向赵十郎的眼神,充满了炽热的崇拜。
这才是她倾心的男人。
狠辣,果决,算无遗策!
“我明白了。”
她重重点头,语气无比郑重。
“拂云,定会为楼主大人,把这第一颗棋子,摆得漂漂亮亮!”
两人一路疾驰,幽州郡城高大的轮廓,已然在望。
城门口的盘查,比上次来时严了数倍。
一队队手持长矛的兵痞,凶神恶煞地盘问着每一个进城的人,稍有不顺,便是一顿拳打脚踢。
城墙上,那张征收“军资粮”的告示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像一张催命符。
整个城池,都笼罩在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之中。
赵十郎和阮拂云亮出福满楼的贵宾牌后,顺利入城。
他们直奔福满楼而去。
然而,还未靠近那条最繁华的街道,一阵刺耳的喧哗与打砸声就传了过来。
两人对视一眼,立刻催马向前。
拐过街角,眼前的一幕,让他们的马蹄同时一顿。
福满楼门口,人山人海。
酒楼里,不断有桌椅碗碟被粗暴地扔出来,在街道上摔得粉碎。
那个前几日还意气风发、满脸堆笑的钱掌柜,此刻正被人像拖死狗一样,从门里拖了出来,浑身是土。
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华贵的绸缎衣衫被撕得稀烂。
“王八蛋!敢跟我们红巾军耍花样!”
一个满脸横肉,头扎红巾的壮汉,一脚狠狠踩在钱掌柜的脸上,朝他脸上恶狠狠地啐了一口浓痰。
“我们大哥说了,三天之内,凑不齐五百石粮食,就先拆了你这破楼!”
“今天,先收点利息!”
壮汉狞笑着,猛地一挥手。
“给我砸!!”
他身后,十几个同样头扎红巾的汉子,举着棍棒,怪叫着就要冲进酒楼内部。
街道上,百姓敢怒不敢言,巡逻的官兵,远远地看着,竟无一人上前干预。
马背上,阮拂云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们的计划,被这群突然冒出来的程咬金,彻底打乱了。
赵十郎的脸上,却看不出丝毫意外。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个被踩在脚下的钱掌柜,看着那些耀武扬威的红巾军,眼神平静得可怕。
然后,他翻身下马。
“七嫂。”
“在。”
“在这里等我。”
赵十郎丢下这句话,没有拔刀,没有亮剑,就这么两手空空,一步一步,径直走向那片混乱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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