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沉闷的巨响,并非来自遥远的天际,而是近在咫尺,是铁钉被铁锤猛力敲击,准备贯穿血肉的预兆。
血雾在祭坛上空翻涌,浓稠得仿佛化不开的怨念,将月光都染成了不祥的猩红。
沈微被死死按在冰冷的石窟祭台上,四肢被粗粝的麻绳捆缚,挣扎间,皮肤早已被磨出道道血痕。
她的眼神却异常平静,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渊,倒映着头顶那张扭曲而狂热的脸。
石婆高举着那根足有半尺长的粗大铁钉,钉尖对准了沈微的心口。
她那张布满沟壑的老脸在血雾中狰狞可怖,浑浊的双眼燃烧着献祭的火焰。
“山神息怒!山神息怒!献上此女,佑我山村百年安宁!”
她的声音嘶哑而尖利,像一把钝刀在村民们紧绷的神经上来回切割。
村民们跪伏在地,身体因恐惧和激动而微微颤抖,口中念念有词,汇聚成一股令人窒息的狂热声浪。
就在铁锤即将落下的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迅猛如电的身影裹挟着破风之声,悍然冲破人群!
“滚开!”
一声怒喝如平地惊雷,祁诀的身影仿佛瞬移般出现在祭坛之上。
他甚至没有看那些按住沈微的壮汉,只是一掌隔空拍出!
雄浑的掌风激荡开来,那几个壮汉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大力袭来,闷哼着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混乱中,祁诀已然解开沈微身上的绳索,将她一把拉起,紧紧护在自己身后。
他挺拔的身姿如一柄出鞘的利剑,直面着整个村庄的疯狂。
“山神要的是祭品?”祁诀冰冷的声音穿透了嘈杂的祈祷声,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那我来!”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石婆握着铁钉的手僵在半空,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搅局者。
村民们的骚动瞬间沸腾,他们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主动求死。
祁诀没有理会众人的惊愕,他猛地一振右臂,衣袖“刺啦”一声被内力震得粉碎,露出一条与他清隽气质截然不符的手臂。
那条手臂上,从手腕到肩头,密密麻麻地刻满了深红色的神秘符文,宛如活物般在皮肤下缓缓流淌,散发着一股古老而强大的气息。
他举起手臂,直视着因震惊而呆滞的石婆,一字一句,声如洪钟:“你们世世代代供奉的,根本不是什么山神!他只是一个……想被听见哭声的孩子!”
“你……你胡说八道!”石婆的震惊化为滔天怒火,她用铁钉指着祁诀,声色俱厉地尖啸,“你是什么人?竟敢在此亵渎神明!亵渎者,当受万钉穿心之刑,永镇山窟,不得超生!”
“亵渎?”祁诀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究竟是谁在亵渎,很快就知道了。”
与此同时,数十米外那口早已干涸的枯井深处,阿聋蜷缩在黑暗里,他那双能聆听地脉之音的耳朵早已被巨大的轰鸣声震得嗡嗡作响。
但他没有惊慌,反而将双手紧紧贴在满是裂纹的井底。
突然,他仿佛感知到了什么,双眼猛地睁大,开始用双手疯狂地拍击地面!
一下,两下,三下!
这是他和祁诀早就定下的暗号——积蓄百年的怨念即将达到顶峰,山神之力的核心,“静默三秒”即将来临!
那是怨念最强,也是其本源最脆弱的时刻!
祭坛之上,祁诀深吸一口气,不再与石婆多言。
他转身,在沈微错愕的目光中,主动跪在了冰冷的祭坛中央,将那双刻满符文的手臂平伸向前,掌心朝上。
“以我之痛,换彼之声。”
他平静地说道,仿佛不是在赴死,而是在完成一场神圣的仪式。
石婆被他这番举动彻底激怒,她认为这是对山神最极致的挑衅。
她嘶吼着,不再有丝毫犹豫,抓起铁锤,用尽全身力气,将那根粗大的铁钉对准祁诀的左手掌心,狠狠砸下!
噗嗤——!
铁钉毫无阻碍地贯穿了祁诀的掌心,深深钉入下方的石质祭坛。
剧痛如九天惊雷,轰然在他体内炸开!
鲜血瞬间喷涌而出,顺着符文的沟壑流淌,将那些深红色的纹路彻底染成了刺目的赤金。
祁诀的身体猛地一颤,额头青筋暴起,冷汗如注,但他死死咬住牙关,连一声闷哼都未发出。
他只是抬起头,那双漆黑的眸子仿佛穿透了层层血雾,看到了某种不属于这个维度的存在。
刹那间,他怀中那块一直沉寂的玉牒金光暴涨!
那光芒不再是温和的流光,而是如同火山喷发般,自他掌心的伤口处汹涌而出!
金光所及,血雾嘶嘶作响,如同残雪遇骄阳般迅速蒸发。
一朵由纯粹金光构成的莲华,以他被贯穿的手掌为中心,于祭坛之上轰然绽放!
三界戏台之上,无数观者的神识瞬间炸裂!
“卧槽!是圣痛破神谎!他竟然用自己的痛苦作为钥匙,强行破解这个伪神的信仰根基!”
“佛门弟子在此!此等大毅力,大慈悲,当受我佛门一助!【净业水】打赏奉上!”
“道门玄宗叹服!以身承劫,以血开道!真乃我辈楷模!【九转甘霖符】!”
话音刚落,现实世界的天空中,竟真的凭空凝聚出点点甘霖。
那雨水带着净化的气息,淅淅沥沥地洒落,将笼罩整个山村的血雾彻底涤荡一空,露出被血月映照的、村民们一张张茫然又惊恐的脸。
祭坛上,金莲盛开,神圣的光辉冲天而起!
祁诀脚下的千愿阵眼被彻底激活,祭坛乃至整个山体的岩层之下,浮现出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古老手印,那是百年来无数村民在绝望中按下的祈愿之印。
此刻,这些手印与祁诀掌心的血痕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替劫承愿】!
祁诀发动了他从第一任判官残魂处获得的核心能力。
他不再是被动的承受者,而是主动的承载者!
全村百年来积累的罪孽、怨恨、恐惧,化作肉眼可见的黑色气流,疯狂地朝着他的身体涌来,而被他圣痛转化的功德金光,则如决堤的江河,逆向灌注入地脉深处!
“不——!”
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啸从山体内部传来,一道巨大的赤瞳虚影在山巅之上凝聚成形,它疯狂地咆哮:“你竟敢毁我信仰!你竟敢夺我根基!”
“我不是在毁你。”祁诀承受着万千罪孽的冲击,脸色苍白如纸,嘴角溢出鲜血,但他眼神中的坚定却愈发炽烈,“我是在……救你!”
金光如无坚不摧的神剑,穿透了厚重的山体,精准地命中了百年前那处最初的封印之地。
被尘封的记忆碎片被强行唤醒。
一幅画面在所有村民的脑海中浮现:
阴暗潮湿的石窟里,一个瘦弱的盲眼男童蜷缩在角落,他听不见,也看不见,被族人视为不祥,遗弃于此。
他哭喊着,拍打着石壁,渴望有人能回应他,哪怕只是一声。
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回应他的只有死寂。
最终,无尽的孤独与怨念与此地的地脉彻底融合,他用自己最后的意志,为自己塑造了一个身份——山神。
只要有人祭拜,有人呼唤“山神”,就好像有人在回应他。
他渴望被听见,却用最错误的方式,制造了百年的血腥与恐惧。
信仰,在真相面前,轰然崩塌。
村民们眼神中的狂热与迷信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清醒后的恐惧与悔恨。
石婆手中的铁锤“当啷”一声掉落在地,她看着祁诀掌心的金莲,浑身颤抖,老泪纵横。
山巅的赤瞳虚影在金光中迅速消散,最终在祭坛上凝聚成一个实体。
那是一个七八岁孩童的模样,身上缠绕的血色藤蔓寸寸断裂,化为飞灰。
他赤着双脚,一步步踉跄地走向祁诀,那双本该是赤色的瞳孔,此刻只剩下两个空洞的眼眶。
他伸出小小的、冰冷的手,轻轻触碰了一下祁诀那只还在滴血的手掌。
“哥哥……”他的声音稚嫩而沙哑,带着一丝不确定和无尽的委屈,“你……听得见我吗?”
祁诀看着他,百年的孤寂与痛苦仿佛都凝聚在了这一句话里。
他再也无法抑制,喉头哽咽,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伸出另一只完好的手臂,将这个可怜的灵魂紧紧拥入怀中。
“我听得见。”
就在此时,祁诀怀中的玉牒悄然浮现出第二道清晰的金色纹路。
【功德 + 300,信仰级怨灵净化完成。】
孩童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他在消散前,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在祁诀耳边低语:“我不是神……我只是……只是想有人听见我哭……”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座山体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祭坛从中心开始崩裂,巨大的裂缝如蛛网般蔓延开来。
那被祁诀金光贯穿的地脉封印,在怨灵消散后,竟开启了一道深邃的缝隙。
透过缝隙,可以隐约看到,在最深处,静静地埋着一块残片,它散发出的气息,竟与祁诀的玉牒同出一源!
祁诀猛地握紧了被贯穿的拳头,鲜血淋漓,他望向身旁同样震惊的沈微,沉声道:“第九魂是坟……可这坟里,还埋着别的东西。”
而沈微的目光,却死死锁定在山体崩裂的底部。
她的指尖在虚空中无意识地划动着,用神魂之力,写下了几个令三界都为之震动的字。
“第一任判官……没死。”
夜空之上,那座若隐若现的轮回戏台轮廓,在这一刻,仿佛被投入了一颗巨石的湖面,剧烈地颤动起来,似乎在急切地等待着,那一场真正颠覆轮回的大戏,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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