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怨念如万千钢针,扎入骨髓。
祁诀的身躯摇摇欲坠,每寸肌肉都在哀嚎着抗议,但他那双燃着金焰的眸子却死死钉在前方,宛如一尊即将崩裂却绝不倒下的神像。
“轰!”
他强行将一口逆血咽下,断裂的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头顶那枚古朴的玉牒嗡鸣一声,自行悬浮,一道道玄奥的符文在其表面流转。
一滴,两滴……蕴含着无上威压的金色血液从他眉心渗出,滴落,却未坠地,而是在他周身形成一个缓缓旋转的金色光环,将最浓重的尸气与怨念隔绝在外。
“明白了!”沈微的声音在祁诀身后响起,急促而清亮,像一道划破死寂的闪电。
她死死盯着香炉中那缕盘旋不散的青烟,烟气中仿佛有无数张扭曲的稚嫩面孔在无声诉说。
“阵眼不在祭坛,是‘共魂’!这百名童尸共享着同一个执念,那个执念,是被需要!”
她猛然抬头,望向山巅那个佝偻的身影,眼中满是惊骇与愤怒。
“老槐不是在用蛮力控制他们,他是在欺骗!他让他们相信,为他牺牲,就是他们存在的唯一意义!”
祁诀沉重地点了点头,声音嘶哑得如同破裂的风箱:“所以,他不怕杀戮,只怕……被否定。”
话音未落,周遭的尸群仿佛感应到了他们的意图,精神压迫陡然增强了十倍!
那是一种混杂了绝望、痛苦和被抛弃的怨毒,足以让任何心志不坚的人瞬间疯狂。
“静心!”
花小楼一声低喝,手中折扇“唰”地展开,扇面上并非山水,而是一片深邃的星空。
他手腕一抖,一股无形的屏障以三人为中心扩散开来,如同一只透明的大碗倒扣而下,将那排山倒海般的精神冲击尽数挡在外面。
这道“魂障”虽能隔绝精神压迫,但花小楼的脸色也瞬间苍白了几分。
他沉声道:“不能再拖了!这阵法的核心是‘月光共鸣’,一旦那轮血月升至天顶正中,千尸怨力将彻底与地脉相连,倒灌入现实,到时候,这里会撕开一道无法愈合的裂缝!”
时间紧迫如催命符!
沈微当机立断,从怀中摸出一块锈迹斑斑的灯牌。
她咬破指尖,将一滴血抹在灯牌上,口中念念有词。
那块破旧的灯牌竟亮起一盏微弱却温暖的“心灯”之火。
火光投射在他们面前的空地上,竟显现出一幅清晰无比的地脉图!
整座月葬岭的地形、气脉流转,尽在眼前。
图中,七条粗壮的支脉上,各有一个黑点,散发着不祥的气息,正是那七处被童尸镇压的节点。
然而,在这七条支脉的交汇深处,还有一条极其隐蔽的暗流,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而它的终点,直指村落中央那口早已废弃的古井。
“那里……”沈微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是最初的埋骨处!”
真相大白!
祁诀眼中金焰暴涨,他不再犹豫,拖着重伤之躯,一步步走向那口被黑暗笼罩的古井。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剧痛让他几欲昏厥,但他的步伐却异常坚定。
“吼——”
他一动,环伺的千尸也动了!
离他最近的一具童尸猛地伸出干枯的手爪,带着刺耳的破空声抓向他的喉咙。
祁诀不闪不避,任由那手爪靠近。
就在即将触及皮肤的刹那,他周身的金色血环微微一荡,一滴金血溅射在那童尸的手上。
“滋啦!”
如同滚油浇雪,一股黑烟冒起,那童尸的动作瞬间僵住。
它空洞的眼眶里,竟缓缓流下两行漆黑的泪水,充满了无尽的悲戚。
更多的尸骸前仆后继地扑来,却无一例外地被祁诀的金血沾染,僵在原地,化作一尊尊流着黑泪的雕像。
祁诀穿行在这片悲伤的“丛林”中,每走一步,嘴角溢出的鲜血就多一分。
他看着这些被扭曲了意志的孩子,低声说道,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缕徘徊的残魂耳中:“我不是来救你们的……”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金色的血沫溅在地上,将污秽的泥土灼烧出一个个小坑。
“我是来告诉你们——你们早就该恨!”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人已至井边!
没有丝毫迟疑,祁诀将头顶悬浮的玉牒狠狠攥在手中,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插入井口的石沿!
“咔嚓!”
玉牒入石三分,金色的血液如同活物一般,顺着井沿的石纹疯狂蔓延,瞬间勾勒出一幅金色的阵图。
刹那间,整座月葬岭的地气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然后……开始逆流!
“——竖子尔敢!”
山巅之上,老槐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
他眼见自己苦心经营百年的大阵根基被动摇,气得浑身发抖。
他挥动那把断裂的锄头,引下一道更加粗壮的血色月华,灌入脚下祭坛。
“杀了他!给我杀了他!”
命令下达,千尸齐动!
那些被金血暂时定住的尸骸也开始剧烈颤抖,仿佛要挣脱束缚。
更多的尸骸从村庄的四面八方涌来,形成一道无可阻挡的死亡洪流,目标直指井边的祁诀!
“就是现在!”沈微厉喝一声,双手齐出,三盏心灯凭空燃起,如同三颗启明星,分别射向地脉图上三处最关键的支脉节点。
“花小楼,扇引东风!我要让这鬼村——阴晴不定!”
花小楼心领神会,手中星空扇猛然翻转,扇面由深邃星空变为狂风怒号之景。
他朝着天空奋力一扇!
“呼——”
平地起阴风!
本是晴朗的夜空,竟不知从何处涌来大片大片的乌云,如翻滚的墨汁,精准地遮蔽了那轮血月。
刹那间,月光断续,整个月葬岭陷入一片忽明忽暗的混乱之中。
失去了稳定月光加持的尸群,动作顿时变得错乱不堪,有的甚至开始原地打转,攻势为之一滞。
就在这时,一个微弱的、带着哭腔的童声,从幽深的井底悠悠传来。
井口黑雾翻涌,渐渐凝聚成一团不定形的轮廓,百余张稚嫩而痛苦的小脸在黑雾中交替浮现,正是这百鬼共魂的核心——月葬童子。
“你说……我们该恨……”那重叠在一起的声音充满了迷茫与悲伤,“可我们……连恨什么都不知道……”
祁诀半跪在井边,身体已经到了极限。
他看着井中那团代表了无尽痛苦的黑雾,缓缓抬起手,将那插在石沿上的玉牒拔出,然后,在沈微和花小楼惊骇的目光中,毫不犹豫地将玉牒尖锐的一端,按向自己的心口。
“噗嗤!”
玉牒没入胸膛。
“那我……便借你们一双眼睛。”
金色的血液不再是滴落,而是从他心口如泉喷涌,在空中化作千万道璀璨的光丝,争先恐后地没入幽深的古井之中。
“嗡——!”
整座月葬岭,不,是整片山脉,都猛然一颤!
那围杀而来的千具尸骸,在同一时刻,齐齐停下了脚步。
它们不再望向祁诀,而是不约而同地,缓缓抬头,望向那被乌云遮蔽的天空。
在它们空洞的眼眶深处,倒映出的不再是血月,也不是乌云。
而是一座正在熊熊燃烧的村落。
火光中,一个年幼的孩子,正被自己满脸狂热的亲生父母,亲手推进一个刚刚挖好的坟坑。
山巅祭坛边缘,老槐脸上的暴怒与怨毒凝固了。
他呆呆地看着下方那千具静止的“作品”,看着它们眼中映出的、他最不愿被记起的画面。
“当啷……”
他手中紧握的断锄,脱力滑落,重重地砸在坚硬的石面上,发出一声刺耳的脆响,回荡在死寂的夜色里。
万籁俱寂,仿佛时间都已静止。
那由花小楼扇出的乌云,在耗尽了力量后,开始变得稀薄。
一丝阴冷的银色月光,悄无声息地从云层缝隙中探出,如同恶魔睁开的眼角,重新洒落在这片凝固的土地上。
祁诀胸口的金光已然黯淡到了极点,他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向前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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