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字在玉牒上流淌,每一个笔画都像是活的,带着一股扑面而来的铁锈味。
那行字:“戏台已启,非请不入,非血不开”,仿佛一道烙印,深深地刻进了祁诀的识海。
他肩头,由小谎师执念所化的幻影已近乎透明,声音细若游丝,充满了对这片灰雾剧场的恐惧:“师父,此地不讲道理,它以‘真话’为食,吐出的却是被扭曲篡改的‘命格’。一旦被它吞噬,我们就……”
话未说完,祁诀已抬起眼,眸中一片深不见底的冷寂。
他低头摊开掌心,那里还残留着一撮从无归城带出的灰焰,是燃尽万千罪业后剩下的最后一点“罪火”。
这火,曾烧穿轮回,也曾灼伤神佛。
“吃真话?”祁诀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那便喂它一点它消化不了的东西。”
话音未落,他屈指一弹,一枚通体暗红、刻着一个古朴“谎”字的血币破空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凄厉的弧线,精准地射向戏台正中央。
此币非金非铁,乃是他自断七根铭名肋骨,以渗出的心头血混着言婆之泪所铸,其上还沾染过沈微的名字,承载着他最沉重的因果。
“嗡——”
血币落地,并未发出清脆的响声,反而如同一滴墨落入清水,轰然炸开!
一朵巨大的灰色莲花于戏台之上怒放,莲瓣层层舒展,每一片都燃烧着幽绿色的鬼火。
刹那间,整座死寂的戏台被彻底点亮,一盏盏幽绿色的灯笼从四面八方的浓雾中升起,高悬于看台之上,将每个角落都映照得如同鬼域。
灯笼上,墨迹淋漓,赫然写着四个大字:《弑神者》。
“今夜首演,《弑神者》……”沈微下意识地念出声,心头那盏护魂的心灯却骤然一闪,指尖传来一阵刺骨的寒意,“不对!祁诀,你看!这些灯笼上写的不是剧名!”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指向左侧最近的一排看台。
那里,一盏灯笼上赫然写着一行血字:“观众祁诀,若开口,魂归地府。”而紧邻着它的另一盏,则更为恶毒:“观众沈微,若记忆复苏,即刻抹杀。”
死亡预告!
祁诀的瞳孔在幽绿色的光芒下缩成一点。
他瞬间明白了,这诡异的戏班根本不演虚构的故事,它以活人的“命运”为剧本,用血淋淋的“真实”作为献祭!
他们不是观众,而是待宰的祭品!
就在这时,一阵阴风拂过,言婆那张苍老的脸庞在雾中缓缓浮现,她的残魂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虚弱,手中还捧着半片残破的符箓。
“想活命……就得演。”她的声音空洞而飘忽,“但记住……在这戏台上,你说得越真,就死得越快。”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那半片写着“静”字的符箓碎片塞入祁诀掌心,随即整个魂体如同一缕青烟,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戏台斑驳的木纹之中,再无踪迹。
“咚!咚!咚!”
沉闷的戏鼓声毫无预兆地敲响了三下,每一下都仿佛重锤,狠狠砸在人的心脏上。
猩红色的幕布在无人牵引的情况下,缓缓向两侧拉开。
台上空无一人,只有一具与祁诀有着七分相似的提线木偶,在吱呀声中缓缓从地上站起。
木偶的关节僵硬,面容惨白,嘴巴一张一合,发出的却是祁诀自己的声音,冰冷而无情:“你说你救世?可你走的每一步,都在用别人的性命,为你自己写剧本。”
这是心魔之语,是祁诀最深处的拷问。
然而,祁诀面沉如水,不动声色。
胸口的玉牒微微震动,【心镜共鸣】的神通如水波般悄然扫过全场。
一瞬间,戏台的本质在他眼中无所遁形——木偶无魂,只是一个空壳。
真正操控它的力量,藏于戏台背景那四个用浓墨写就的大字“幕后黑手”之后!
他忽然抬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做了一个魔术师“空手接箭”的玄妙手势,对着虚空猛地一抓。
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一道意念却如惊雷般在整个空间炸响:“观众以为线在人偶手上,其实……线在他们自己的心里。”
意念落下的瞬间,那提线木偶身上所有看不见的丝线应声崩断!
“轰”的一声,木偶四分五裂,化作一堆破旧的戏服,散落在地。
“呵呵呵……”桃木剑中,影说客的残核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你以为破了它的幻象?不,你只是被它拉进了下一幕。”
话音未落,脚下的戏台地面寸寸龟裂,裂缝中涌出刺鼻的血腥味。
三百行密密麻麻的血字从地底浮现,每一个字都扭曲如恶鬼,正是他在无归城“逆写名册”,篡改生死簿时的每一笔记录!
一道威严而冷酷的天罚之音从四面八方响起,仿佛整个天穹都在审判他:“篡改命格者,当为戏中人,永演赎罪之剧,直至魂飞魄散!”
面对这煌煌天威,祁诀却笑了。
他将言婆给的那片静口符碎片缓缓贴在自己喉间,符箓瞬间化作一道冰凉的封印,锁住了他的声音。
随即,他咬破指尖,以血为墨,在掌心的玉牒上迅速画下一幅“双莲并蒂”的玄奥图腾。
“你们要我演?好啊……”他用神念传音,声音里带着一丝疯狂的战意,“但我祁诀演的,从来都不是别人写好的本子!”
他猛地将手中的桃木剑倒转,狠狠插入戏台的裂缝之中!
剑身上积攒的无量功德金光,与他掌心那一点罪火灰焰悍然交融!
金与黑,善与恶,两种极致的力量碰撞,瞬间激活了一座微型戏台的虚影,反向投射向高天!
那虚影中呈现的,正是“镜渊崩塌”那一夜,他以凡人之躯,独战漫天神佛,最终将无相古佛拖入深渊的全景!
霎时间,原本在三界各处观望的无数弹幕骤然静止。
看台上,那些原本空无一人的座位上,竟开始浮现出一个个无形的轮廓,那是被这惊天手笔吸引而来的、真正跨越维度的“观众”,他们的低语声汇聚成一片压抑的潮汐。
戏台中央,祁诀的虚影与那尊遮天蔽日的无相佛对峙,背景是熊熊燃烧的功德莲台。
“我明白了!”沈微猛然醒悟,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彩,“他在用‘已经发生过的真实’来当剧本,骗过了戏台‘禁止虚构’的规则!因为这是史实,所以不算说谎;因为这是在‘演’,所以不算开口!”
就在此刻,祁诀掌心的玉牒轰然长鸣,浮现出全新的提示:【检测到“真实演绎”行为,规则判定通过。
解锁隐藏权限:“戏中造实”——可将过往辉煌战绩化为临时命格,加持己身,持续一刻钟。】
而在戏台的最深处,浓雾翻滚,一道被无数粗大铁链锁住的巨大“原剧本”缓缓浮现。
那古老的封皮上,用鲜血写着一行触目惊心的剧名:“终幕:祁诀弑佛,万魂祭笔。”
原来,这才是戏台为他准备好的,无法更改的结局。
祁诀缓缓抬头,望向那本被锁住的命运之书,目光穿透了无尽的黑暗。
他用神念发出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沈微耳边,也回荡在整个剧场。
“这戏……该换角了。”
他的话音仿佛触动了某种禁忌,那本被铁链锁住的“原剧本”猛地一震,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紧接着,在祁诀和沈微惊愕的注视下,它竟自动翻开了崭新的一页。
古老的书页上,新的墨迹如活蛇般游走,迅速构成了一行全新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剧目名称。
那光芒幽幽亮起,冰冷刺骨,仿佛宣告着一场更加残酷的演出,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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