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诀的呼吸压抑到极致,他拉着沈微,如两道贴地滑行的影子,瞬间没入b区地下室那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之中。
刺耳的电流滋滋声和沉重的橡胶靴摩擦地面的声音从他们刚刚离开的通道传来,一队手持电疗钳的白衣护工面无表情地走过,他们便是这座疗养院令人闻风丧胆的“电疗队”。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消毒水、霉菌和绝望混合在一起的腐朽气味。
祁诀打开了血墨笔尖端微弱的灵光,光芒所及之处,墙壁上的景象令人头皮发麻。
那不是普通的墙壁,而是一面巨大的、用指甲、石块、甚至牙齿刻画出来的绝望之碑。
密密麻麻的抓痕深可见骨,缝隙里填满了暗沉的血垢。
一行行扭曲的字迹在墙上尖叫着:“我不是疯子!”“他们骗我吃药,那是毒药!”“救救我,我记得我的名字!”
沈微的脸色苍白如纸,她伸出手指,轻轻触碰着那些刻痕,随即闭上了双眼。
一圈柔和如月华的光晕从她身上散开,这是她的心灯之力,能够映照万物残留的执念与记忆。
奇异的画面在她脑海中浮现,如同快放的黑白电影。
墙壁上的字迹并非同一时期留下,而是在漫长的岁月中层层叠加。
最新的字迹还带着新鲜的血腥气,而当心灯的光芒渗透到最深处时,沈微猛地一颤,她看到了一层早已被后来者覆盖的字迹——那是民国时期才会使用的繁体字,笔画间充满了书卷气,却同样写满了惊恐与不甘。
“这里的‘疯’,”她睁开眼,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不是病……是被强行封印的记忆在挣扎。一代又一代,他们用新的‘病人’覆盖旧的‘病人’,用新的绝望掩盖旧的真相。”
就在这时,一个干瘦的身影从角落的阴影中无声无息地滑了出来。
是那个老哑医。
他眼中没有了平日的浑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醒的恐惧。
他看到祁诀和沈微,没有丝毫惊讶,只是急切地对着他们比划着手势。
他的手指在空中飞快地舞动,勾勒出一个焚化炉的形状,然后指向地面,用力地向下连戳三下。
接着,他做出一个浇筑水泥、彻底封死的动作。
真正的“原始焚化炉”不在地上,而在地下三层,被水泥封死了!
老哑医从怀中掏出一卷被汗水浸得泛黄的纸,小心翼翼地展开。
那是一张疗养院初建时的结构图,纸张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
在他的指引下,祁诀的目光落在了地下三层的那个被红笔圈出的房间上,旁边的标注是三个冰冷的铅字——“灵魂煅烧室”。
一瞬间,所有的线索在祁诀脑中串联成了一个恐怖的闭环。
那些被剥离的意识、被遗忘的记忆、被判定为“疯癫”的灵魂,最终都在这里被煅烧,化作了那种能让人神志不清的“忘忧粉”,再反向投喂给后来的“病人”。
新生者的遗忘,建立在前辈者灵魂的灰烬之上。
这是一个永不停止、自我吞噬的循环。
祁诀握紧了手中的血墨笔,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声音低沉得如同地狱传来的呢喃:“我们烧的不是尸体,是活人的魂。”
突然,楼上传来一阵骚动。
护士长青那标志性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伴随着一个男人的激烈挣扎和嘶吼。
祁诀和沈微立刻隐蔽起来,从地下室的铁门缝隙向上望去。
只见一个穿着病号服的男人被两名护工死死按住,正被强行拖向禁闭室。
他拼命地扭动着身体,双目赤红,用尽全身力气吼道:“你们杀了我妻子!五年前那场火灾根本不是意外!是你们放的火!”
话音未落,疗养院内骤然警铃大作!
但那不是普通的警报,而是一种特有的、如同催命符般的查房铃,不多不少,正好三声。
那三声铃响仿佛带有某种魔力,刚刚还状若疯虎的男人瞬间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眼神中的光芒迅速涣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空洞与茫然。
他停止了挣扎,低声喃喃自语:“我错了……我记错了……我是疯子……”
祁诀的心脏却猛地一震!
五年前的火灾案,受害者的名字……这正是他之前在共业碑上看到的一名亡魂的遗案!
那一刻,他如遭雷击,醍醐灌顶。
他猛然醒悟,为什么这里所有人都如此“疯癫”了。
“疯话里藏着真案!”祁诀低声对沈微说,眼中闪烁着骇人的精光,“这个疗养院的规则就是这样!只要有任何人敢说出真相,挑战他们构建的虚假秩序,就会立刻被判定为‘失常’,然后被三声铃响抹去神智。所以,在这里,真相本身……就是疯语!”
沈微的眼神也变得凝重起来,她立刻发动了“逆命预判”,这一次,她追踪的不是时间,而是空间。
无数看不见的气流波动在她眼中汇聚,她逆向追踪着那三声铃响的源头,最终锁定了一个极其诡异的地方。
“院长室不在任何一个物理楼层,”她急促地说,“它位于一个折叠起来的认知夹层里,只有精神波动被系统判定为‘失常’的人,才能被‘传送’进去!”
她看向祁诀,一字一顿地说:“你得装疯。”
祁诀沉默了。
这不仅是装疯,而是要将自己的精神状态推到疗养院系统的判定边缘,一步走错,就可能真的万劫不复。
然而,仅仅沉默了三秒钟,他眼中便闪过一丝决绝的疯狂。
他突然转身,抓起身旁废弃的铁床护栏,毫不犹豫地朝着自己的额头猛砸下去!
“砰!”
沉闷的撞击声在寂静的地下室里格外刺耳。
鲜血瞬间顺着他的额角流下,将他半张脸染得狰狞无比。
他双眼圆瞪,瞳孔放大,用一种非人的、混杂着狂喜与暴虐的语调嘶吼起来:“我是海神的儿子!大海是我的!我要吃掉所有人的名字!把你们的名字都交出来!”
他的嘶吼穿透了楼板,凄厉而癫狂。
几乎在同时,祁诀的玉核中,一行冰冷的系统提示浮现:【精神值大幅下降,认知出现严重偏离,系统判定为“高危失常者”,触发最高权限——院长接见程序】。
认知夹层,院长室。
白大褂一尘不染的白无咎端坐在一张黑曜石办公桌后,他面前悬浮着一颗晶莹剔透的水晶颅骨,颅骨内部,正清晰地浮现出祁诀那狂乱如风暴的脑波图谱。
他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微笑,轻声自语:“终于来了……一个如此强大、如此混乱的灵魂,真是完美的容器。”
然而,当祁诀被两名护工押送进来,穿过那层无形的认知壁垒时,他脸上的癫狂却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恐惧和崩溃。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白无咎痛哭流涕,声音嘶哑地喊道:“院长!我知道真相!我知道一切!五年前那场火灾案是你们放的火!你们用活人炼魂!把他们的灵魂做成药粉!”
他每吼出一句被疗养院定义为“疯语”的真相,白无咎面前那颗水晶颅骨上,就迸裂开一道细微的裂痕。
监控室外,一直面无表情的护士长青,握着电疗钳的手,第一次出现了微不可查的颤抖。
白无咎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而跪在地上,看似彻底崩溃的祁诀,在又一次嘶吼的掩护下,指尖微不可察地一弹。
一小撮混合了他鲜血与【往生引魂香】残余香灰的粉末,悄无声息地被弹入了墙角的通风口——那正是“忘忧粉”生产线的核心循环气道。
几乎在同一时间,他的玉核再次微颤,系统提示音清晰响起:【检测到“认知污染源”已反向注入核心系统,功德+120】。
白无咎猛然从座位上站起,死死地盯着祁诀,他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人根本不是猎物。
那双流着血泪的眼睛深处,藏着的是足以焚毁一切的清醒与冰冷。
他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无法抑制的颤抖:“你……你不是疯了……你是来毁我的?”
祁诀抬起头,脸上带着血污,却露出了一个森然的微笑。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股深沉、压抑了数十年的怨念,仿佛从疗养院地底最深处被唤醒。
整个建筑的根基,传来了一声几乎无法察觉的、来自灵魂深处的低沉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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