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如利剑,剖开了笼罩废墟的最后一丝夜色。
昔日香火鼎盛的生祠已化作一片焦土,唯有一道自最大那座祠堂地基处冲天而起的赤金火痕,如神魔的脊骨,深深烙印在黎明的天幕云底。
祁诀倚着一面尚算完整的残墙,脊背上那道与天际火痕遥相呼应的灼痛尚未平息,心口处,那枚由万千愿力凝结的“契火心印”正隐隐发烫,像一块被投入血肉中的烙铁。
就在这时,一道幽蓝色的光幕在他眼前骤然弹出,冰冷的文字如尖针刺入他的意识。
【警告:宿主已触发“人神之禁·一劫承信”,归真心火将持续吸收此地残留愿力,每过一个时辰,宿主将流失0.5%人性。
若不设法中断,七日之内,宿主将彻底神性化,沦为无悲无喜的天道傀儡。】
祁诀闭上眼,嘴角牵起一抹苦涩的弧度。
他以为自己是背起了万家信仰,救了一城生民,却到头来才发现,不是他在背负信仰,而是信仰早已张开无形之口,开始一寸寸啃噬他的血肉魂魄。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沈微缓步走来,她的影子在晨光下拉得很长,带着一股疏离的寒意。
她摊开手掌,掌心静静躺着一枚铜钱,正是她昨夜亲手埋入生祠地下的那枚。
钱身上,一道深刻的划痕依旧清晰。
她指尖轻抚着那道刻痕,声音平静得像一潭不起波澜的死水:“我试过了……用尽所有办法,它还是没能让我记住你。”
祁诀的心猛地一紧,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想去触碰她苍白的脸颊,指尖却只碰到冰冷的空气。
沈微微微侧过身,巧妙地避开了他的碰触。
她的目光越过他,望向天空中那道尚未完全散尽的火脊残影,轻声说道:“你成了他们所有人心中的神,万家生佛。可我……正在变成一个没有心的影子。我的记忆里,关于你的部分,正在被一种更宏大、更威严的东西覆盖、抹去。”
祁诀的手僵在半空,喉头滚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懂了,承载的愿力越强,他的“人”性就越淡薄,而在沈微这个与他羁绊最深的人眼中,这种变化就越是致命。
神性正在吞噬他作为“祁诀”这个独立个体的存在痕迹。
良久的沉默后,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沙哑而坚定,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那我就把这个狗屁的神位砸了,哪怕天罚现在就劈在我身上。”
话音未落,废墟上空,一点灵光乍现。
一名身着古朴官袍、面容模糊的身影凭空而立,正是那香火判。
他手中托着一枚玉简,一行行金色的古篆自动浮现,字字珠玑,带着天道的威严。
【玩家祁诀,以凡人之躯,承万民之愿,逆炼香火,破“人神之禁”第一条——天道已录,劫将至。】
香火判的目光穿透虚空,落在祁诀身上,声音不带一丝情感:“你可知,为何自古以来,凡人立生祠者,皆遭天谴?因为人心之信,若聚集成火,必先焚其主。你今日所为,并非救赎,而是对天道秩序最赤裸的挑衅。”
祁诀缓缓站直身体,尽管背后的火脊剧痛难当,他的眼神却锐利如刀。
他冷笑一声,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片废墟:“那你就给我一字一句记下——我祁诀,不敬天,不信命,我只信那些曾经跪在地上烧香的人,他们心里还有光。天道不照,我来照!”
“狂妄!”香火判冷哼一声,身影渐渐淡去,“天罚之下,众生平等。”
他刚消失,夜风骤然倒卷,将地上的灰烬吹得漫天飞扬。
在灰烬的漩涡中心,几片焚神扇的残片缓缓悬浮而起,一缕缕不祥的黑焰自残片上腾起,迅速凝聚成灵无相那模糊而怨毒的虚影。
他的目光不再是活人的眼神,而是两点幽深燃烧的炭火,死死地钉在祁诀身上。
“你以为我败了?”灵无相的声音嘶哑而诡异,充满了幸灾乐祸的快意,“不……我没有败,我只是成了你命运的引信。你背负的愿力越多,你身后的火脊就越强,天道为你准备的雷罚就越重。我等着,等你被劈得只剩一道火痕时,我会在地府最深处,亲手点燃你的名字,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话音落下的瞬间,灵无相的虚影轰然炸开,焚神扇的残片也彻底化作飞灰。
唯有一缕比墨还黑的烟气,如毒蛇般悄无声息地钻入了祁诀背后那道赤金火脊的一丝裂缝中,悄然蛰伏。
“呃啊!”
祁诀猛然弓下身,咳出一大口鲜血。
背后的火脊剧痛如裂,仿佛有亿万根细针在同时由内向外穿刺骨髓。
那缕黑烟,是灵无相最后的诅咒,也是他与地府相连的道标。
他踉跄着扶住一旁的残碑,视线因剧痛而模糊。
恍惚间,他看到废墟的中央,小供不知何时站在那里,小小的手中,还捧着那束在烈火中也未曾损毁的纸花。
她看着他,眼神清澈而悲悯,轻声说:“哥哥,他们还会再立祠的……今天毁了一座,明天就会有十座、百座。因为人总需要一个能烧香的地方,一个能许愿的地方。”
祁诀咬紧牙关,舌尖的血腥味刺激着他的神经。
他看着小供,看着她身后那片满目疮痍的土地,眼中最后的一丝迷茫被决绝取代。
“那就让他们烧!”他低吼道,“烧我这个假神,烧到天不敢劈,烧到鬼不敢近!”
他猛地撕下自己胸前的一块衣襟,攥在掌心,蘸着自己咳出的鲜血,在身旁的残碑上奋力写下了一行大字,笔画扭曲,却力透石背。
“此身非神位,乃愿之薪柴。”
风再次吹起,卷动着小供手中的纸花,也卷动着祁诀的血字,仿佛在向这片天地宣告着什么。
而在远处城市的街角阴影里,一捧混杂着香灰的新土正被悄悄堆起,几根简陋的木牌被插在上面——一座新的、更隐蔽的生祠,已在废墟之上,悄然萌芽。
祁诀体内的神性与人性在疯狂拉锯,背后的天道烙印与魔君诅咒交织共存。
他抬起头,望向那道赤金火痕
三日之期,既是他作为“人”的最后期限,亦是天罚与魔咒约定好一同降临的交汇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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