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蓝色的云光如同精准归巢的寒星,悄无声息地穿过冰髓殿外围那层层叠叠、无形却坚韧的结界,缓缓落于主殿前冰冷光滑的玄冰广场之上。云气散去,露出玄微清冷孤绝的身影,以及紧随其后、沉默如影的人偶。
甫一踏入结界范围,外界所有的喧嚣、燥热、乃至那丝若有若无的血铜腥气与下界尘埃,瞬间被彻底隔绝在外。殿内那熟悉的、亘古不变的冰冷与寂静如同潮水般涌来,将两人彻底包裹。空气中弥漫着清冽的寒息,以及一种独属于此地、由无数精密阵法维持的绝对洁净与秩序感。
(总算清静了。)
玄微心中掠过一丝极淡的、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松缓。相较于下界那混乱无序、充满变量与意外的环境,还是这完全由他掌控的绝对领域更令人感到…适宜。
几乎就在他们身形凝实的下一秒——
“上神!您回来了!”
两个略显稚嫩却极力压抑着激动的声音同时响起,伴随着一阵略显慌乱的脚步声。
只见白芷和阿元两个小仙童,正一溜烟地从偏殿廊柱后飞奔出来,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兴奋以及如释重负。他们跑到距离玄微约三丈远的地方猛地停住,规规矩矩地躬身行礼,小身板挺得笔直,只是那微微颤抖的指尖和亮得过分的眼睛暴露了他们内心的不平静。
“恭迎上神回殿!”白芷的声音比平时高了半分,带着掩饰不住的雀跃。 “恭、恭迎上神…”阿元的声音则小得多,带着惯有的怯意,却也同样努力表现出最大的恭敬。
玄微目光淡漠地扫过两个小仙童,对他们的迎接并无多少表示。(聒噪。不过是离开片刻,何须如此大惊小怪。)
白芷却像是没看到上神那冷冰冰的脸色,或者说早已习惯,立刻迫不及待地开始汇报,语速快得像是在倒豆子:“启禀上神!您不在的时候,神殿一切安好!阵法运转正常,连最细微的灰尘波动都在允许范围内!殿内温度恒定,明珠光辉稳定,所有物品摆放分毫未动!绝对没有人敢来打扰!连只仙蛾都没飞进来过!”
他一边说,一边用眼神拼命示意旁边的阿元。
阿元接收到信号,忙不迭地用力点头附和,小脸憋得通红:“是、是的!白芷哥和我一直轮流值守,眼睛都不敢多眨!后、后殿那边也绝对安静!我们按照您的吩咐,加固了三重警示结界,连…连地缝里的灵气流向都监控着呢!保证万无一失!”
他说到“后殿”时,声音明显更紧张了几分,仿佛那是什么洪水猛兽的巢穴。
玄微对两个仙童表功般的汇报不置可否。神殿阵法本就是他亲手布置,若有异常他第一时间便能感知,这两个小童的看守更多是象征意义,以及处理一些无需他费心的琐事罢了。
他的目光掠过白芷和阿元,在他们身后那依旧冰冷寂静、仿佛时光从未流动过的殿宇扫视一圈。神识如同无形的微风,瞬间拂过殿内每一个角落,确认所有阵法运转如常,所有禁制完好无损,并无任何外来气息侵入。
(嗯,还算安稳。)
他的注意力随之落回自己身上,更准确地说,是落在他袖中乾坤里的那枚血铜碎片之上。此物关系后续,需妥善处置。
至于身侧的人偶…
玄微侧过头,目光落在人偶那只垂着的、被月白袖袍半掩的手腕上。那狰狞的灼伤依旧醒目,虽然早已不再流血,但焦黑的皮肉与翻卷的伤口在这具完美苍白的躯壳上,显得格外刺眼,无声地诉说着不久前的惊险。
(需修复。)
这并非出于怜悯或心疼,而是一种对所有物保持“完好”状态的维护本能。一件器具受损,自然需及时修复,以免影响使用,甚至留下隐患。
但他并未立刻动手。
此处是主殿前厅,并非处理这等事宜的合适场所。而且…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那伤口,冰蓝色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幽光。
这伤口的成因,以及其背后可能隐藏的谜团,或许…不必急于抹去。
“尔等退下,各司其职。”玄微淡声吩咐,打断了两个还在眼巴巴等着表扬的小仙童。
“是!”白芷和阿元虽然有点小失望,但不敢多言,连忙躬身应下,乖乖退到一旁,只是眼神还忍不住好奇地瞟向玄微身后沉默的人偶,尤其是那隐约可见的受伤手腕,两个小家伙交换了一个担忧又八卦的眼神。
玄微不再理会他们,转身,朝着通往神殿深处的廊道走去。走了两步,他并未回头,只是淡漠地抛下一句指令,如同在吩咐一件物品自行归位:
“回禁室。”
三个字,清晰冰冷,不容置疑。
一直安静跟随在他身后的人偶,闻声微微颔首,动作流畅而顺从,没有丝毫迟疑。他甚至没有抬头看玄微的背影,也没有在意一旁两个小仙童偷偷打量的目光,只是依着命令,转身,朝着与玄微相反的方向——那条通往更加幽深、更加冰冷、被重重禁制封锁的后殿禁室的廊道——安静地走去。
他的步伐平稳依旧,背影挺直,那截受伤的手腕隐在宽大的袖袍之中,随着步伐轻微晃动。
玄微的脚步未曾停顿,径直走向自己的书房方向。但他的神识,却如同无形的丝线,悄然分出一缕,若有若无地萦绕在那墨发月白的身影之后,默然注视着他一步步走向那条幽深廊道的尽头,直到那身影彻底消失在阴影之中,融入那片绝对的寂静。
(青鸾…血铜…)
这两个词在他心间无声盘旋。
他步入书房,挥手关上沉重的、刻满冰纹的玉门,将外界一切彻底隔绝。
袖袍一拂,那枚暗红色的血铜碎片出现在书案之上,在明珠冷光下散发着幽幽的光芒。
玄微在案前坐下,指尖无意识地轻叩着冰冷的桌面,目光沉静地落在那碎片之上,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殿外,白芷和阿元见两位主子都离开了,才长长松了口气。 “吓死我了…”阿元拍着小胸口,“上神看起来好像心情不太好…” “你懂什么!那叫威严!”白芷强作镇定,但眼里也有一丝后怕,随即又兴奋起来,“不过你看到没?云烬大人好像受伤了!手腕那里!肯定是下界遇到了强敌!上神为了保护他才…” 两个小仙童又开始新一轮的窃窃私语与脑补,为主殿重新添上几分微不足道的生气。
而在神殿最深处的禁室之内。 人偶安静地跪坐在冰冷的玉榻之上,低垂着头,如同往日里无数个时辰一样,仿佛一座没有生命的玉雕。 唯有那只垂在身侧、掩于袖中的右手,指尖极其轻微地、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仿佛那被灼伤的伤口深处,仍残留着一丝无法被禁神环彻底压制的、源自本能的…悸动与痛楚。 以及,更深沉的、无人得见的…漠然。
殿内殿外,似乎重归平静。 但某些悄然改变的东西,早已如同冰层下的暗流,无声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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