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鸩”临死前那充满恶毒与快意的诅咒,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刺穿了陈亮刚刚因制伏强敌而稍有缓解的心防。苏微的毒……并未真正清除?还有隐藏的“引子”?而且可能已经触发?!
巨大的恐慌与寒意瞬间淹没了他,甚至冲淡了战胜“黑鸩”、救出叶清瑶的短暂胜利感。他对着通讯器嘶声的呼喊,带着前所未有的焦急与颤抖。
通讯器那头,沉默了几秒。这几秒,对陈亮而言,如同几个世纪般漫长。
然后,苏微的声音响起,依旧带着惯有的冷静,但仔细听,能察觉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极轻微的异样:“陈亮?我没事。你们那边怎么样?清瑶救出来了吗?‘黑鸩’呢?”
听到她还能清晰地说话,陈亮紧绷的心弦稍微松弛了一丝,但“黑鸩”那言之凿凿的恶毒话语,如同附骨之疽,让他无法真正放心。
“清瑶安全救出,阿忠正带她撤离。‘黑鸩’……已经死了,自尽。”陈亮语速极快,声音依旧沙哑,“但是微儿,‘黑鸩’临死前说,你体内的‘蚀髓散’并未真正清除,还有隐藏的‘引子’,可能已经触发!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任何不舒服?头晕?乏力?或者……其他地方感觉异常?”
通讯器那头,苏微似乎愣了一下,随即传来她依然镇定的声音:“我没有感觉到什么特别的不适,和之前差不多,只是有点累。陈亮,你先别急,那可能是‘黑鸩’临死前的心理战术,想扰乱你。”
“不!微儿,事关你的安危,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陈亮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黑鸩’那种人,不会在那种时候说毫无根据的话。我立刻赶回去为你检查!月如,这边交给你和阿忠善后,务必仔细搜查‘黑鸩’的尸体和随身物品,看能否找到关于那‘引子’或‘巡查使’的任何线索!所有俘虏和缴获物品,立刻秘密转移回‘松涛苑’!”
“是!兄长放心!”林月如立刻应道,清冷的脸上也满是凝重。
陈亮不再多言,甚至来不及处理自己身上的轻微伤势和过度消耗的疲惫,将现场的善后工作全权交给林月如和阿忠(后者很快会返回),自己则带着两名暗手,以最快的速度,沿着来时的地下通道,不顾一切地向“松涛苑”赶回。
一路上,他的心如同被放在油锅中煎熬。脑海中不断闪过苏微之前中毒时苍白虚弱、奄奄一息的画面,以及“黑鸩”那充满恶意的眼神和话语。“蚀髓散”的可怕,他亲身经历,那种深入骨髓、消磨生机的阴毒,绝非寻常。若真有隐藏更深的“毒种”和“引子”……
他不敢再想下去,只是将速度提升到极致。
当他终于冲出地下通道,冲进“松涛苑”主楼,冲进苏微所在的指挥室兼休息室时,额头上已是冷汗涔涔,呼吸急促,脸色比刚才战斗时还要苍白。
苏微正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温水,似乎在等他。看到陈亮如此狼狈急切地冲进来,她连忙放下水杯站起身:“陈亮!你怎么……”
话未说完,陈亮已经冲到她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手指已然搭上了她的脉门,同时双眼紧闭,将“心眼观微”的感知力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开始从头到脚、由表及里地,对苏微的身体进行最彻底、最细致的探查!
苏微看着他焦急凝重的神色,感受到他指尖传来的微微颤抖和那股前所未有的专注探查力量,心中也是一沉,不再多言,只是配合地放松身体,任由他检查。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陈亮的眉头,越皱越紧。
起初,一切似乎都很正常。苏微的脉象虽然还有些虚弱(大病初愈的正常现象),但平稳有力,气血运行通畅,脏腑机能也在稳步恢复。之前“金针渡厄”拔除的“蚀髓散”毒种区域,生机勃勃,并无异常。
然而,当陈亮将感知力进一步凝聚、深化,尤其是集中到骨骼深处,那些曾经被“蚀髓散”侵蚀最严重、也是“金针渡厄”重点清理的区域时,一丝极其隐晦、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的异样感,被他捕捉到了!
那不是之前那种明显的、阴寒活跃的毒力,而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安静”的、仿佛陷入了最深层次“休眠”状态的……残余气息。它完美地融入了苏微自身的骨髓生机之中,没有丝毫外泄,也没有任何侵蚀或破坏的迹象,仿佛本身就是骨髓的一部分,寻常探查手段(包括陈亮之前的检查)根本不可能发现!
只有在“心眼观微”这种超越常规、直指能量本源和细微结构的感知下,并且是带着明确目的、进行最深度扫描时,才能隐约察觉到它的存在——就像在浩瀚的星海中,发现了一颗本身不发光、仅仅依靠反射极远处星光而勉强可见的、隐匿极深的暗星!
这丝残余气息的属性,与“蚀髓散”同源,但状态截然不同。它并非“毒种”,更像是一种被特殊处理过的、“休眠”的“毒源印记”或者说……“引子胚体”!
“‘黑鸩’没有说谎……”陈亮缓缓睁开眼,声音干涩,带着深深的后怕与冰寒,“真的还有残余……不是未清除干净的毒,而是一种被刻意隐藏、处于绝对潜伏状态的‘毒引’!它本身无害,甚至有助于稳定你初愈的骨髓环境,但……”
他看向苏微,眼神中充满了心痛与愤怒:“但是,一旦受到特定的、与之匹配的‘外部引子’刺激,它就会瞬间被‘激活’,并且以其为核心,疯狂抽取你自身的骨髓生机作为养料,在极短时间内,重新滋生出全新的、更加霸道难缠的‘蚀髓散’毒种!其发作速度和猛烈程度,恐怕远超第一次!”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黑鸩”会说“引子早就种在她身上”,并且他死亡或心神引动就会触发!那个“外部引子”,很可能是一种与这“毒引胚体”配套的、极其特殊的能量波动、气味分子,甚至是……某种通过特定媒介(比如之前林晓月使用的香薰?或者其他接触物品?)长期微量植入苏微体内、平时无害、却能在特定信号(如“黑鸩”的死亡或某种远程指令)下被激发的“触发器”!
好阴毒!好周密的算计!这不仅仅是下毒,更是埋下了一颗可以远程控制、延迟引爆的“生化定时炸弹”!即便“黑鸩”身死,也要拉上苏微陪葬,并给予陈亮最沉重的一击!
苏微听完陈亮的解释,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但她依旧保持着镇定,反手握住了陈亮冰凉的手:“也就是说,我体内现在有一个‘休眠’的毒引,需要外部特定刺激才会激活?而那个刺激,可能已经因为‘黑鸩’的死亡而……发出了?”
“不一定。”陈亮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飞速思考,“‘黑鸩’说‘心神一动,或者我死了’都会触发。如果他临死前确实启动了某种预设的远程触发机制,那么‘引子’可能已经在路上了,或者……已经潜伏在你体内某个我们还未发现的‘触发器’正在被激活。我们必须立刻找到并清除那个‘触发器’,同时想办法,彻底根除你骨髓深处的这丝‘毒引胚体’!”
潜龙虽胜一局,斩杀了毒蛇,却惊觉毒蛇早已在明珠体内,埋下了更致命、更隐蔽的后手!新的危机,随着“黑鸩”的死亡,非但没有解除,反而以一种更加诡谲凶险的方式,骤然降临!时间,变得更加紧迫。陈亮必须与死神赛跑,在未知的“引子”触发之前,找到并化解这潜藏的致命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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