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04年末长安,时近岁暮,长安城的大街小巷早已浸润在浓郁的年节氛围之中。家家户户门前挂起了喜庆的灯笼,鲜艳的红色映照着积雪未尽的街面,显得格外温暖。沿街叫卖的年货摊子挤挤攘攘,吆喝声此起彼伏:
“瞧一瞧看一看哎,望海楼新出的糕点,甜而不腻,过年待客有面子!”
“客官,买一点吧!上好的幽州雪纸,写字作画,给娃儿启蒙是顶好的!”
孩童们穿着新絮的棉袄,在人群中追逐嬉戏,爆竹声零星响起,更添几分热闹。街坊邻居见了面,聊的也多是家常与未来。
“哎,老五,明年你家二娃到了上学的年纪了吧?是打算送去军校,还是考大学啊?”
“二嫂,我寻思着让娃去试试军校,将来像卫将军那样,为国效力!你家妞妞呢?”
“我家妞妞啊,我想送去女子学院。听说那里毕业的姑娘,好多都进了医院、科技馆当差,有出息着呢!”
与街市的喧嚣喜庆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太尉马腾府邸内略显凝滞的气氛。
厅堂之内,炭火烧得正旺,却驱不散马腾眉宇间的沉郁。他端坐主位,目光如炬,先落在长子马超身上。
“孟起!”马腾声音沉厚,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说说,你究竟作何打算?嗯?与你同辈的,蔡邕大人的外孙都在满地跑了!再看看朝中,与我同批的老臣,哪一家不是儿孙绕膝,尽享天伦?就你,嗯?”
马超英武的面庞上掠过一丝难堪,他微微别开脸,低声道:“父亲……并非孩儿不愿。只是这些年来,东征西讨,军务繁忙,实在无暇顾及……”
“住口!”马腾一声断喝,打断了他的辩解,“无暇顾及?那么多人家遣媒上门,你是何等态度?‘大军东出在望,日后再说’、‘天下未定,何以家为’!如今陛下已廓清中原,一统江北!你还有何推托之词?!”
斥完马超,马腾锐利的目光转向一旁垂首静立的女儿马云禄。
“还有你!”他语气稍缓,但责备之意未减,“看看你的好姐妹,甄宓姑娘——若我没记错,她为孔明军师生下一对龙凤胎已久了吧?你呢?嗯?我问你,你的终身大事,又是如何考虑的?”
他重重叹了口气,脸上浮现出几分疲惫与无奈:“你们娘亲去得早,我这个当父亲的,总归不能看着你们一直这样下去!就算……就算这事我这老脸不便多言,我豁出去了,去求皇后娘娘,去找貂夫人、甄夫人说道说道,请她们代为留意……”
马超与马云禄听着父亲带着怒气却又充满关切的话语,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马云禄悄悄扯了扯马超的衣袖,低声道:“兄长,你倒是说句话啊……兄长!”
马超被她扯得心烦,又不耐烦又无奈地低声道:“哎呀,你别扯我……”
马腾将兄妹俩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心头火起,猛地站起身。
“哼……不说?好啊!”他拂袖转身,留下一道不容置疑的命令,“你俩就在这里给我好好跪着!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起来!”
说罢,他不再看二人,带着一腔恨铁不成钢的愠怒,转身大步离去,只留下马超与马云禄跪在温暖却压抑的厅堂中,相对无言。窗外,隐约传来街市上孩童的欢笑声和爆竹的噼啪声,更衬得屋内一片寂静。
这时府门外便传来了通传声——有宫中天使前来宣旨。
马腾不敢怠慢,立刻整了整衣冠,快步来到府门迎接。宣旨太监笑容可掬,传达了皇帝将于当晚在宫中设宴,犒劳群臣的旨意。随行的小宦官们则将陛下赏赐给各位重臣的年货礼盒恭敬地搬入府中。
交割完毕,那太监并未立刻离去,反而笑眯眯地问道:“哎哟,太尉大人,怎不见云禄小姐呢?”
马腾心头一动,面上不动声色:“额…小女正在后院。不知天使寻她何事?”
太监笑道:“回太尉大人的话,是皇后娘娘甚是想念云禄小姐,特命小的将小姐一同迎入宫中,说说体己话儿。”
他连忙拱手:“有劳天使,请稍候片刻。”随即命下人赶紧去叫马云禄。
不多时,略作收拾的马云禄出来,听闻是皇后相召,脸上也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太监见状,便笑着告辞:“太尉大人,那小的就先行回宫复命了。”
“天使慢走……”马腾拱手相送,看着女儿随太监离去的身影,心中五味杂陈。
他回到大堂,看着还直挺挺跪在那里的马超,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重重叹了口气,转身又离开了府邸。漫无目的地在渐次飘起雪花的街巷中走着,心头那份因儿女之事带来的烦闷与孤独,在年节的热闹反衬下愈发清晰。
不知不觉,他竟走到了卢植的府邸附近。正巧,卢植正在门口指挥仆人悬挂灯笼,一抬眼便看见了低着头走过的马腾,立刻扬声喊道:“寿成!寿成!”
马腾闻声驻足,回头见是卢植,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拱手道:“卢兄。”
卢植见他神色郁郁,又见雪花飘落,当即上前拉住他的手臂:“贤弟,这大雪天的,一个人闷闷不乐所谓何事?来来来,正巧府中煮了热茶,快随为兄进来暖暖身子!”说着不由分说便将马腾往府里拉,边走边笑道:“寿成啊,你来得正好,今日府中还有一位你我的老相识在!”
马腾被他的热情感染,心情稍霁,问道:“哦?是哪位故人?”
卢植卖了个关子:“哈哈,你一见便知!”
穿过庭院,卢植直接将马腾引至一处温暖雅致的阁楼。阁楼内炭火温煦,茶香袅袅。桌案前,一人正悠然品茗,见他们进来,抬眼望来,随即面露惊喜之色。
马腾一看,顿时笑了,拱手行礼:“原来是伏司徒(伏完),有礼了!”
伏完也大喜过望,连忙起身还礼:“哎呀,马太尉!真是巧遇,快请坐,请坐!”
三人分宾主落座。卢植作为东道主,亲自斟茶,感慨道:“哈哈哈,二位贤弟,想当年我等在洛阳同朝为官,历经沉浮,如今竟能在这长安城再度相聚,安稳度此年节,实乃幸事!来,为兄以茶代酒,敬二位贤弟!”
旧友重逢,自是欢欣。三人忆往昔峥嵘,论当下太平,阁楼内一时充满了快活的气氛。只是马腾虽也笑着应和,眉宇间那缕若有若无的愁绪,终究未能完全化开。
闲谈间,一名下人来到阁楼外,恭敬禀报:“司徒大人,小姐遣人来问,您今日是否回府用晚膳?”
卢植看向伏完,笑道:“贤弟,可是令嫒伏寿小姐?”
伏完点头,面带慈色:“正是小女。”随即对下人道:“去请小姐进来一趟,正好拜见她的两位伯父。”
不多时,一位年约二十的妙龄女子款步走入阁楼。她身着一袭淡雅襦裙,外罩锦绒披风,容颜清丽,气质温婉娴静,行走间步履从容,仪态万方。她来到近前,盈盈一拜,声音清越悦耳:“伏寿拜见卢伯父,拜见马伯父,拜见父亲。”
马腾看着眼前这位亭亭玉立、知书达理的故人之女,眼神微微一动,先前盘踞心头的烦闷似乎瞬间被冲淡了不少,一个模糊的念头悄然划过心间。
伏完对女儿温和说道:“女儿,为父今日巧遇故人,畅谈正欢,晚膳就不回去用了。你且先回府吧,雪天路滑,回去的路上定要小心些。”
待伏寿袅袅婷婷地离去,阁楼内又恢复了老友畅谈的氛围。马腾心中有事,又敬了伏完几杯热茶,言语间颇为热络。闲谈良久,伏完也起身告辞归家。
马腾送走伏完,却拉着卢植的衣袖,欲言又止:“兄长…兄长…”
卢植见他神色有异,关切问道:“寿成,还有何事?但说无妨。”
马腾踌躇片刻,关于伏寿小姐的询问在嘴边转了几圈,终究觉得太过唐突,没能说出口,只得改口道:“没…没什么要紧事。只是望兄长得空时,多来府中坐坐,你我一醉方休。”
卢植知他性情豪爽中带着执拗,见他不想说,也不勉强,笑着应承下来。马腾这才拱手,辞别卢植,踏着渐厚的积雪往家走去,心中却已不似来时那般沉重。
傍晚,皇宫,麟德殿。
夜幕低垂,皇宫内却灯火辉煌,亮如白昼。麟德殿内,盛大的除夕夜宴即将开始。文武百官皆身着庄重整肃的朝服赴宴——文官一派绯红锦袍,雍容华贵;武将一水靛蓝朝服,英武挺拔。觥筹交错,人声鼎沸,一派盛世华章景象。
马超与赵云、张飞等一众军中袍泽坐在一席,正举杯畅饮,谈笑风生。马腾自殿外步入,目光扫过,一眼便看到儿子,他不动声色地走过去,在马超背后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递过去一个带着警告意味的冷眼。
旁边的颜良看得分明,凑过来低声笑问:“哎,孟起,太尉大人这是何意啊?”
马超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连忙端起酒杯掩饰:“没事,没事!颜大哥,喝酒,喝酒!嘿嘿……”马腾见状,也不多言,沉着脸回到自己的席位,独自饮着闷酒,与周围的欢快气氛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这微妙的一幕,恰好被高踞主位的刘锦看在眼中。他略一思忖,便对身旁侍立的太监低语几句,随即亲自端起一杯御酒,带着随从,缓步走到了马腾的席前。
马腾正自烦闷,忽见陛下亲至,慌忙起身,整理衣袍便要行大礼:“臣,参见陛下!”
刘锦伸手虚扶,温和笑道:“马卿不必多礼,今日佳节,放松些。”他顺势拉着马腾走到殿侧稍显安静之处,关切地问道:“朕观马卿似有愁容,此等欢庆之时,何事烦心?”
马腾面露感激,却仍有些难以启齿:“劳陛下挂心,只是…只是一些家中琐事,不足挂齿。”
这时,皇后张璇也牵着年岁渐长、已显沉稳气度的刘昭走了过来。马腾见状又要行礼,被张璇微笑着制止:“太尉大人不必多礼。”
刘锦拍了拍马腾的手臂,语气更加亲近:“马卿,此处皆非外人,但说无妨。”
马腾见陛下和皇后再也忍不住,低头长叹一声:“唉……陛下明鉴,娘娘明鉴。孟起与云禄他们的娘亲走得早,这么多年,是臣一手将他们兄妹拉扯长大。臣虽是个粗人,却也盼着他们能成家立业,开枝散叶。可如今他们年岁都不小了,却依旧……臣这心里,实在是……” 后面的话,他哽在喉中,但那份老父亲的焦虑与无奈,已表露无遗。
刘锦与张璇对视一眼,均感理解。刘锦朗声笑道:“嗨!朕当是什么天大的难事!原来如此。马卿不必烦恼,此事易尔!”
他转头看向张璇,皇后会意,温婉开口:“太尉为国操劳,家中之事,陛下与本宫理应分担。孟起与云禄的婚事,马卿若信得过,便交由本宫来操持,定会为他们寻觅良配,风光操办,绝不让太尉失望。”
马腾闻言,心中巨石瞬间落地,激动得热泪盈眶,当即就要撩袍跪倒:“臣!臣多谢陛下!多谢娘娘天恩!”
刘锦一把将他扶住,笑道:“这下,马卿可开心了?”
马腾激动得连连点头,脸上绽放出由衷的笑容,一连说了三个“开心”:“开心!开心!开心!哈哈哈……” 洪亮的笑声回荡在殿内,之前的郁闷一扫而空,仿佛瞬间年轻了几岁。
深夜,寝宫之内。
刘锦躺在龙床上,望着帐顶若有所思。躺在他身侧的皇后张璇察觉到他并未入睡,轻声问道:“陛下,还在思虑何事?”
刘锦转过身,握住她的手:“朕在想今日马腾之事。军中如孟起这般适龄的汉子众多,他们常年征战戍守,鲜少有机会接触闺秀,婚姻大事确实成了难题。”他顿了顿,一个想法逐渐清晰,“皇后,你说,若朝廷成立一个专门的部门,主管军中将士的婚配事宜,如何?”
张璇闻言,眼中露出赞许之色:“陛下此念甚善!将士们为国效命,朝廷理应为他们解决后顾之忧。若能促成良缘,既安军心,亦稳社稷,是莫大的功德。”
刘锦点头:“好,那便如此定了。”
翌日,一道圣旨颁下,于朝廷架构内新设“民政司”,其重要职能之一,便是专司协调、促成军中适龄男子的婚配问题。此令一出,尤其是传入军营后,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和期待。
接下来的两日,张璇便在宫中审阅由女官和民政司初步筛选整理的适婚闺秀名册。很快,一份关于骠骑将军马超的初步人选报告便送到了她的案头。
“娘娘,这三位小姐,无论家世、品貌、才学,皆是与孟起将军颇为适配的人选。”掌事女官恭敬地禀报。
张璇仔细翻阅着三份简牍,上面详细记录了三位女子的情况:
· 伏寿:司徒伏完之女,温婉娴雅,才德兼备,于长安闺秀中声名极佳。
· 夏侯茵:夏侯惇之女,此女性格爽朗,颇有英气。
· 崔沁:出身清河崔氏,母族与刘锦有亲,知书达理,端庄稳重。
张璇沉吟片刻,觉得这三人都各有千秋,确是良配。她便吩咐道:“将这三人的情况,抄录一份,送至太尉府,请马太尉与孟起将军过目,看看他们更属意哪一家。”
太尉府内。
马腾接到皇后派人送来的名册,喜出望外,如同捧着珍宝一般,立刻将马超叫到跟前。
“孟起!快来瞧瞧,喜欢哪一个?”马腾将名册推到马超面前,满脸期待。
马超被问得一愣,看着摊开的雪纸,上面写着三位陌生女子的名姓家世,茫然道:“父亲,什么喜欢哪一个?”
马腾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指着名册:“我是让你看这三位姑娘,你中意哪个?皇后娘娘亲自过问,让你挑选呢!”
马超粗粗扫了一眼,只觉得那些描述文绉绉的,什么“温婉”、“英气”、“端庄”,在他眼里似乎都差不多,挠了挠头,瓮声瓮气地说:“父亲,这……这我哪懂啊?全凭父亲和娘娘做主便是。”
马腾正要发作,恰巧马云禄从外面回来,见到厅内情形,尤其是父亲那恨铁不成钢的脸色和兄长那副榆木疙瘩的样子,立刻就想悄无声息地溜回自己房间。
“站住!你也过来!”马腾眼尖,立刻叫住了她。
马云禄只好不情不愿地挪步过来,嘴里嘟囔着:“又关我什么事嘛……” 她目光瞥见案上的名册,好奇地凑过去一看,顿时眼睛一亮,指着“伏寿”的名字惊呼:“哎?!伏寿妹妹!”
马腾看向女儿:“你认识?”
“伏寿谁不认识啊!”马云禄语调都轻快了起来,“她可是我们女子学院,自甄宓儿毕业后,最负盛名的才女兼淑女!样貌、才学、品性,样样都是顶尖的!而且为人特别温柔体贴,我们好多姐妹都喜欢她呢!” 她说着,忽然反应过来,诧异地看着马超,“爹爹,你从哪里得来的这些?”
马腾捋着胡子,得意道:“是皇后娘娘体恤,特意送来的,让你兄长挑选。”
马云禄立刻用一种全新的、带着夸张惊叹的眼神上下打量着马超,啧啧两声:“哎呀呀!兄长,你这是什么运气啊?她可是伏寿哎!多少青年才俊求都求不来的良配!配你……” 她故意拖长了语调,摇了摇头,俏皮地笑道:“真是有点鲜花插在……嗯哼的感觉哦!”
“云禄!休得胡言!”马腾立刻呵斥,但眼中却也忍不住带了笑意,显然对伏寿的条件极为满意。而马超,则被妹妹说得面红耳赤,尴尬不已,却又无法反驳,只能梗着脖子站在那里。
过了两日,皇后张璇再次审阅那份名册时,发现“伏寿”的名字旁,已被朱笔轻轻勾选了一个记号。她唇角微扬,心中了然,马家最终属意的,正是这位才德兼备的伏寿小姐。
为显郑重,张璇并未直接下旨,而是择日轻车简从,亲自驾临伏府。
听闻皇后娘娘凤驾亲至,伏完与夫人刘华(汉桓帝刘志之女,受封阳安长公主)不敢怠慢,率领合府上下,大开中门,恭敬迎接。
在后堂雅室落座,摒退左右后,张璇与刘华叙起了家常。她虽贵为皇后,但对这位皇室宗亲长辈依旧保持着敬意与亲切。寒暄片刻,气氛融洽,张璇这才将话题引向正事,她微笑着,语气温和却直接:
“长公主,不知……对骠骑将军马孟起,可还满意?”
刘华听闻此言,脸上顿时绽开由衷的笑容。她虽居府邸,但对朝中之事、军中名将岂能不知?马超年少英雄,战功赫赫,名震北疆,更难得的是样貌英武,家世清白(马腾亦为汉室老臣,官至太尉)。这门婚事,无论是从门第、前程还是对女儿的未来考量,都堪称上上之选。
她连忙敛衽,欣喜地回道:“回娘娘的话,马孟起将军威名远播,乃国之栋梁,英武不凡,……甚是满意,甚是满意……”
张璇见她神色不似作伪,确是真心欢喜,便含笑点头:“长公主满意就好。那陛下与本宫便放心了。这门亲事,若长公主与伏司徒无异议,便这么定下了?”
刘华心花怒放,连声道:“臣与夫君,全凭娘娘与陛下做主!有劳娘娘费心,此乃小女的福分!”
大事已定,张璇又稍坐片刻,便起驾回宫。伏府上下,则因这桩突如其来的天大喜讯而沉浸在欢欣与忙碌的筹备氛围之中。阳安长公主刘华更是拉着女儿伏寿的手,细细述说,满心期盼着这段良缘的美满。
这一日,马云禄脚步轻快地来到了诸葛府上。她与甄宓是手帕交,熟络得很,径直便寻到了内院。见甄宓正温柔地看着乳母怀中的一双儿女——诸葛瞻与诸葛璇玑,马云禄立刻凑上前去,先是逗弄了一下两个粉雕玉琢的娃娃,随即便按捺不住心中的消息,拉着甄宓的手,语气又是羡慕又是调侃地说道:
“哎哟,宓儿,你是不知啊!我那兄长,也不知是走了什么大运,真是天大的好福气!陛下和皇后娘娘亲自为他挑选的正妻人选,你猜是谁?”
甄宓见她那兴奋的模样,心中已猜到七八分,却故意抿嘴一笑,顺着她的话问道:“哦?是哪家的闺秀,能让我们云禄这般惊叹?”
马云禄站起身,仿佛要强调其重要性般比划着:“是伏寿!伏寿哎!就是那个自从你毕业后,学院里公认的才貌第一,性子最是温柔娴静的伏寿妹妹!哎呀,真不知我那整天只知道练兵打仗、木头疙瘩似的兄长,是哪里修来的这般运气!” 语气里,替兄长高兴是真,觉得兄长“配不上”人家姑娘的调侃也是真。
甄宓被她逗得莞尔一笑,眼波流转,将话题轻轻引回好友身上:“伏寿妹妹确是良配,孟起将军有福了。那……你呢?”她意味深长地看着马云禄,“我们云禄大小姐的良人,又在何处?”
马云禄闻言,脸上的兴奋淡去,撇了撇嘴,带着几分自嘲的语气说道:“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从小就跟甄婉姐姐一样,只喜欢舞刀弄枪,混在军营马场,半点闺秀的样子都没有。这长安城里,谁会喜欢我这样的女子呀……” 话虽如此,她眼底却悄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与憧憬。
甄宓何等聪慧,立刻捕捉到了她这细微的神情,柔声追问:“那你呢?心里可曾有过属意的人?这里就你我二人,但说无妨。”
马云禄的脸颊瞬间飞起两抹红霞,眼神躲闪,扭捏了一下,才用细若蚊蚋的声音道:“宓儿……你……你别打趣我了。那个人……你难道还不知道是谁吗?”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只是……这怎么可能呢……”
甄宓略一思索,联想到马云禄平日提及某位将军时异样的神态,心中豁然开朗,试探着问道:“有何不可?你指的是……文远将军?”
见好友一语道破心事,马云禄羞得几乎要找个地缝钻进去,却还是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甄宓笑道:“文远将军确实至今未曾婚配,你亦是待字闺中,有何不可?我听闻,文远将军自幼双亲不在,十六岁便投身陛下麾下,一路建功立业,对陛下最是忠心不二。你若真心愿意,此事未必不成。”
马云禄猛地抬头,眼中燃起希望的火苗,但随即又黯淡下去,赧然道:“自然是……愿意的。可是……可是我都没跟人家正经说过几句话呢,他……他怕是都不知道我是谁……”
甄宓握住她的手,鼓励道:“哎呀,我的傻云禄,这有何难?你既然愿意,剩下的事,未必没有转圜之机。”她心思灵动,已然开始盘算。
就在这时,甄宓忽然反应过来,轻轻推了马云禄一下:“哎,不对啊!马云禄!你还没说呢,你是什么时候对文远将军……”
马云禄被她问得越发羞涩,眼神飘向窗外,仿佛陷入了回忆,声音轻柔如梦呓:“我也不知道……许是那年在北疆校场,见他演练骑兵,指挥若定……又或是某次凯旋宴上,他虽沉默寡言,却气度沉稳……总之,见过他之后,就……就再也忘不掉了。”
女儿家的心事,在这一刻袒露无遗。诸葛府的后院,充满了旖旎而充满希望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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