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恨意未央
韩刚被正式逮捕，关进了看守所。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传遍了小镇，人们议论纷纷，既有对凶残罪行的震惊和谴责，也有对案件迅速告破的赞叹。笼罩在镇子上空数日的紧张气氛似乎为之一松。刑警队长老李和他的队员们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带着疲惫的轻松。证据确凿，凶手认罪，程序走完，等待韩刚的将是法律的严惩。在他们看来，这起恶性案件，已经可以画上一个句号了。
然而，对于孙淼、小陈和小王来说，那种无形的、冰冷的压力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如同暴风雨前的低气压，变得愈发沉重和令人窒息。
首先出现异常的是被严密看守的韩刚。
据看守所的报告，韩刚被单独关押后，精神状态极不稳定。他不再像审讯时那样癫狂嚎叫，而是变得极度惊恐和沉默，整日蜷缩在监室角落，用被子蒙着头，瑟瑟发抖。他拒绝进食，水也很少喝，嘴里反复喃喃着同一句话：“来了……他来了……它们都来了……冷……好冷……”
看守人员起初以为他是畏罪心理作祟或者装疯卖傻，但很快，一些无法用常理解释的现象开始出现。
负责送饭的狱警多次报告，一靠近韩刚的监室，就能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仿佛突然走进了冷库，汗毛都会竖起来。监室内的温度计显示温度正常，但那种阴冷是体感上的，直接渗透骨髓。
更诡异的是监室的电灯。每当夜深人静，韩刚开始发出压抑的、像是被掐住脖子般的呜咽声时，监室走廊的灯光就会开始毫无规律地闪烁，电压极其不稳，甚至有一次直接爆掉了两个灯泡，玻璃渣碎了一地。电工反复检查线路，却找不到任何故障原因。
这些报告被层层上报，最终送到了孙淼这里。老李觉得邪门，但也只能归咎于巧合或者韩刚心理问题引发的群体错觉。但孙淼知道，这绝非错觉。
几乎在同一时间，负责照顾张燕的女警也发来了紧急报告。
张燕在得知凶手落网后，情绪曾有过短暂的平复，甚至流下了似乎是解脱的泪水。所有人都期望那纠缠她的噩梦能就此终结。
然而，就在韩刚被收监的当晚，张燕的噩梦以更加凶猛、更加恐怖的姿态卷土重来！
根据女警的描述，张燕几乎是一入睡就陷入了极度痛苦的梦魇。她不再是无声地挣扎，而是发出了凄厉得不似人声的尖叫和哭嚎，双手死死掐着自己的脖子，仿佛正在梦中被人扼杀。医护人员不得不给她注射了更大剂量的镇静剂，才勉强让她安静下来。
但可怕的是，在她短暂清醒的间隙，她抓住女警的手，眼睛瞪得几乎裂开，用尽全身力气嘶吼着，声音充满了无法形容的恐惧：
“不是他！不只是他！大成说……恨！恨所有人！冷！更冷了！地底下……有东西在拉他……不让他走！他回不来了！回不来了啊！”
这番话让所有听到的人不寒而栗。凶手已然伏法，为何亡者的怨念不仅没有平息，反而变得更加狂暴和……绝望？甚至提到了“地底下有东西”？
消息传到临时办公室，小陈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对孙淼说：“孙局，我要再去一趟物证室！”
孙淼看着她，没有阻止，只是沉声道：“小心。”
物证室里，存放着从韩刚家搜出的血衣、那把作为凶器的匕首、以及从埋尸地提取的土壤样本等重要证物。小陈在管理员的陪同下，再次戴上了那双特制的薄手套。
她的目标明确——那包取自埋尸地、依旧带着泥土腥气的样本。
当她颤抖着伸出手指，即将触碰到那冰冷的土壤时，一股远比之前强烈十倍的、混合着极致痛苦、冰冷、以及滔天怨恨的情绪洪流，如同决堤的狂涛，瞬间将她吞没！
“啊——！”小陈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猛地后退好几步，撞在身后的物证架上，发出哐当一声响。她脸色煞白如纸，呼吸彻底停滞，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攥住，几乎要爆开！
“陈同志！你没事吧？”管理员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扶她。
小陈推开他，扶着架子，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额头上瞬间布满冷汗，眼神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骇。
“不一样了……完全不一样了……”她喃喃自语，声音嘶哑，“之前的怨恨……虽然强烈，但更像是……无意识的倾诉和求救……现在……”
她猛地抬起头，看向闻声赶来的孙淼和小王，眼中带着恐惧：“现在那怨恨变得……有指向性！充满了主动的攻击性！它不再仅仅是‘冷’和‘冤’，而是变成了纯粹的‘恨’！恨韩刚，恨刘玉婷，恨所有活着的人……甚至……恨我们没能真正理解它……”
更让她通体冰寒的是，在那如同黑色岩浆般沸腾的怨恨深处，她再次感受到了那股……来自地底的、古老而冰冷的“拉扯感”！仿佛真的有什么东西，在泥土之下，在死亡的国度里，死死地拖拽着张大成的亡魂，不让他安息，不让他离去，甚至……在不断地扭曲和放大他的痛苦与怨恨！
“它不是想安息……它是想……报复！拉所有人一起……”小陈的声音带着哭腔，那股纯粹的恶意让她几乎崩溃。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物证室的灯光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地闪烁起来！一下，两下，忽明忽暗，将每个人的脸照得阴晴不定！放在桌上的一个老式电扇，明明插头拔了，扇叶却突然自己“嘎吱嘎吱”地转动了半圈，然后又徒然停下！
一股明显的、骤降的低温瞬间席卷了整个小小的物证室，呵气成霜。管理员吓得怪叫一声，差点跳起来。
小王一步跨到小陈和孙淼身前，警惕地环顾四周，他的“心灵屏障”全力展开，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充满恶意的、冰冷的能量正在试图渗透进这个空间，干扰现实！
孙淼的脸色凝重到了极点。他看了一眼那包静静躺在桌上的泥土样本，又看了看闪烁的灯光和停止转动的风扇。
逻辑感知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着，将所有线索强行整合：韩刚监室的异常、张燕加剧的噩梦、小陈感知到的质变的怨恨、古老传说中的“以负面情绪为食”、以及此刻发生在眼前的、超乎物理规则的干扰现象……
结论，令人毛骨悚然。
韩刚的落网，非但没有让事情结束，反而可能成了一个催化剂，一个……献祭？凶手的恐惧和绝望，亡者无法平息的、被强行放大和扭曲的怨恨，以及可能存在的、来自生者（如刘玉婷，甚至调查者自身）的紧张和不安……所有这些极端负面情绪，似乎正在滋养着那个隐藏在幕后的“东西”，让它变得更加强大，更加……饥饿。
而张大成的亡魂，或许已经不再仅仅是他自己。它可能正在被那股古老的力量侵蚀、同化，变成了一个纯粹的、充满复仇欲望的、被操纵的怨灵！它的目标，已经不再是简单的沉冤得雪，而是要将所有的痛苦和仇恨，加倍地返还给生者的世界！
“事情……远远没有结束。”孙淼的声音低沉得如同深渊里的回响，他看向窗外，长白山巨大的黑色轮廓在夜色中仿佛一头蛰伏的、即将苏醒的远古巨兽，“我们面对的，是一场刚刚开始的风暴。”
怨灵未息，反而因仇恨的滋养而愈发狰狞。
现实的凶手已然落网，但超自然的恐怖，正以前所未有的凶猛姿态，悄然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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