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居仁的指腹碾过最后一枚骨牌,边角的毛刺刮出细小红痕。石桌上摆着七枚骨牌,每枚背面都刻着七玄门弟子的生辰八字,正面却用朱砂画着不同的符咒——韩立那枚的符咒最复杂,朱砂几乎浸透了骨牌,像块吸饱了血的石头。
“还差最后一步。”他低声说,指尖在骨牌中央的凹槽里敲了敲,凹槽形状正好能嵌进枚铜钱。窗外传来晨露滴落的声音,他抬头看了眼天色,灰蒙蒙的,像块浸了水的麻布。
门被推开时,他正将骨牌拢进木盒。韩立端着碗小米粥走进来,粥面上浮着层米油,热气裹着淡淡的桂花香——是后院那棵老桂树的味道,墨居仁前天才用它的花瓣炼了迷魂香。
“墨大夫,张铁的药该换了。”韩立将粥碗放在石桌上,碗底与桌面碰撞的声响,正好盖过木盒扣合的轻响,“他昨晚又发了次疯,把床板啃出个洞。”
墨居仁瞥了眼粥碗,米粒颗颗分明,没掺任何东西。他接过韩立递来的药杵,指尖不经意擦过对方的手腕,触到片粗糙的茧子——是常年握匕首磨出来的,比他预料的要厚。
“知道了。”他低头碾药,声音压在药臼里,“你去把后院的青竹枝砍两根来,曲魂怕那味道,能镇住张铁。”
韩立没动,反而拿起石桌上的空碗:“粥里加了桂花?我记得您不爱吃甜的。”
墨居仁碾药的手顿了顿,药杵与药臼碰撞出刺耳的声响:“顺手摘的。”
“是吗?”韩立笑了笑,指尖在碗沿划了圈,“可我见灶膛里有烧剩的桂花瓣,边缘焦黑,倒像是被人故意点燃的——青竹枝能驱邪,桂花燃着了,却能引来些不干净的东西吧?”
药杵“当”地砸在药臼里,何首乌碎末溅到墨居仁手背上。他猛地抬头,正撞见韩立眼里的光,像淬了冰的匕首,直挺挺刺过来。
***韩立走出药庐时,袖管里藏着枚骨牌——是刚才趁墨居仁发愣时,从木盒缝里抽出来的,背面刻着“初七”,正是他的生辰。正面的符咒被体温焐得发烫,边缘的朱砂顺着指缝往下淌,像在流血。
后院的青竹长得正茂,竹节处凝着晨露,折射出细碎的光。他刚砍下第一根竹枝,就听见身后传来重物倒地的声响,回头一看,张铁的曲魂正趴在地上抽搐,铁链绷得笔直,魂体上的血丝正往一处聚,形成个模糊的“墨”字。
“果然是血祭阵。”韩立捏紧竹枝,竹尖划破掌心,血珠滴在曲魂背上,那“墨”字立刻像被烫到般缩成一团。曲魂猛地抬头,眼窝淌着黑泪,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是在求救。
他想起昨晚在墨居仁窗下听到的话——“初七子时,骨牌归位,以血为引,夺舍即成”。当时以为是疯话,现在看来,墨居仁是想借他的生辰,用张铁的曲魂当祭品,强行吞噬他的灵根。
竹枝突然剧烈抖动起来,前端的竹叶纷纷炸裂,化作青绿色的火星,朝着药庐的方向飞去。韩立抬头,看见墨居仁站在药庐门口,手里举着那枚刻着“墨”字的铁牌,牌面沾着新鲜的血,正是张铁曲魂身上的。
“你倒是比我想的聪明。”墨居仁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铁牌在他手里发出嗡鸣,“可惜晚了,阵眼已经开了。”
地面突然震动起来,石桌上的骨牌破土而出,在半空排成个圆,朱砂符咒亮起红光,将韩立和曲魂圈在中央。张铁的曲魂发出凄厉的尖叫,魂体像被无形的手撕扯,一点点化作血雾,往骨牌里钻。
韩立反手将竹枝插进地里,青竹枝瞬间生根发芽,枝叶疯长,在头顶织成个密不透风的网。他从怀里摸出枚铜铃,是之前在神手谷捡到的,铃身刻着与掌天瓶相似的纹路,此刻被血一浸,突然发出清越的声响。
骨牌上的红光猛地一颤,墨居仁手里的铁牌突然炸开,碎片溅到他脸上,划出几道血痕。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韩立:“那铃……你怎么会有?”
“托您的福,”韩立晃了晃铜铃,铃声震得骨牌纷纷落地,“张铁的曲魂昨晚挣脱锁链时,爪子上沾着这个,想必是从您书房扒下来的吧?”
墨居仁的脸瞬间变得惨白,他踉跄着后退,撞在药庐的柱子上,腰间的针匣掉在地上,滚出枚银针,针尖闪着幽蓝的光——正是他准备子时用来刺韩立灵台的那枚。
***午时的阳光透过竹网照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韩立用竹枝将散落的骨牌串成串,挂在张铁的曲魂脖子上,曲魂身上的血丝正慢慢褪去,眼神也清明了些,只是还不能说话,只能用头蹭韩立的手背。
墨居仁被捆在青竹架上,手腕被竹枝勒出深痕,血顺着竹节往下滴,在地上汇成个小小的水洼。他看着韩立将那串骨牌扔进灶膛,火苗“腾”地窜起,骨牌在火里噼啪作响,爆出点点金火星。
“你赢不了的。”他突然笑起来,笑声嘶哑,“余子童的元神还在我体内,他不会放过你的。”
韩立添了把柴,火苗舔舐着最后一块骨牌,将“初七”两个字烧得面目全非:“那是你的事。”他转身往药庐走,“对了,灶上炖着粥,没放桂花,你要是饿了,我让小李给你端一碗——毕竟,这可能是你最后一顿像样的饭了。”
墨居仁的笑声戛然而止,看着韩立的背影消失在药庐门口,青竹架的阴影落在他脸上,一半亮一半暗,像块被人丢弃的破布。灶膛里的火苗渐渐弱下去,骨牌的灰烬被风吹起,粘在他流血的手背上,像枚洗不掉的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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