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居仁捏着那本账册的手指关节泛白,账页上“韩立”二字被簪尖戳出个破洞,边缘焦黑如炭。他忽然将账册往灶膛里一丢,火苗猛地窜起半尺高,纸页蜷曲着卷成黑蝶,飞了两圈便化作灰烬。
“烧了?”韩立刚把陶罐里的蚀骨散倒进瓷瓶,见他动作顿了顿,指尖沾着的药粉簌簌落在青砖上,“不留着当证据?”
“证据?”墨居仁往灶里添了根柴,火星子溅在他手背上,他眼皮都没眨,“血蛟真人要的是活的‘鼎器’,死证没用。”他从怀里摸出块玉佩,正是韩立昨夜给的那枚,玉面被体温焐得发烫,“你滴的血在阵眼里,这账册留着,反倒会引邪祟。”
韩立将瓷瓶塞回腰间,弯腰从灶灰里扒出半块没烧透的账册残页,上面还粘着片干枯的止血草——是墨居仁总带在身上的那种。“这草……”
“长老们用它裹‘炉鼎’的伤口,说是能镇痛。”墨居仁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点涩,“他们哪知道,这草沾了我的血,早就成了‘锁魂草’。血蛟真人要是敢碰你,草叶就会往他骨缝里钻。”他忽然抓住韩立的手腕,将玉佩按在他掌心,“拿着,明晚用得上。”
韩立的指尖触到玉佩时,像被烫了下——玉面上竟多了道新刻的纹路,弯弯曲曲,像条小蛇。“这是……”
“回魂阵的阵眼。”墨居仁收回手,往药炉里撒了把硫磺粉,药气瞬间变得刺鼻,“明晚月圆,血蛟真人会去血蛟潭吸收月华,那是他三百年的老规矩。我们把阵眼埋在潭边的老槐树下,你滴三滴血进去,阵就认你了。”他忽然压低声音,凑近了些,“记住,等他靠近槐树,你就捏碎玉佩。”
温热的呼吸扫过韩立耳畔,他下意识偏头,正好撞见墨居仁发红的眼角——这人刚才烧账册时,明明用袖口擦了下脸。“你……”
“别婆婆妈妈的。”墨居仁猛地后退半步,转身去翻药箱,肩膀却在微微发颤。韩立忽然想起张铁说的,墨大夫三年前为了抢株“还魂草”,被玄铁箭射穿了左肩,那时他也是这样,疼得发抖却硬撑着笑。
“墨居仁。”韩立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沉了些,“你袖口沾着灰。”他走过去,伸手想帮他拍掉,却被躲开。
“不用。”墨居仁从药箱里翻出个小布包,扔给韩立,“明晚的‘燃血术’,提前抹在手腕上。”布包里是些暗红色的膏体,闻着有股铁锈味。“这是用食毒蚁的卵和我的心头血炼的,能让血蛟真人的鳞甲变软。”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别多抹,沾一点就行,这东西烧皮肤。”
韩立捏着布包,指尖传来膏体的黏腻感。他忽然想起昨夜埋长老尸首时,墨居仁蹲在树下吐了好一阵,那时还以为是药气呛的,现在才明白——哪有什么“心头血”,怕是又划破了指尖。
“墨居仁,”韩立把布包塞回他手里,“换个法子。”他从怀里摸出个小瓷瓶,正是装着毒垢的那个,“牵机引里加这个,再掺点你炼的蚀骨散,效果一样。”
墨居仁盯着瓷瓶看了半晌,突然笑了,笑声比药气还呛人:“你这小子,倒比我狠。”他把布包塞进韩立怀里,“拿着,以防万一。”
韩立刚要再说什么,外面突然传来张铁的喊声:“墨大夫!韩立!血蛟潭那边有动静!”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抓起武器——墨居仁抄起银簪,韩立握紧匕首。刚冲出药庐,就见张铁气喘吁吁跑来,手里还攥着片青黑色的鳞片。
“刚、刚才巡山,看见潭里翻起黑水,还漂着这东西!”张铁把鳞片递给墨居仁,“这是不是血蛟真人的?”
墨居仁捏起鳞片,指尖瞬间腾起层黑雾,鳞片竟开始冒烟。“是他的逆鳞。”他眼神一凛,“这老东西,提前来了。”
韩立突然想起什么,摸出那块没烧透的账册残页,残页上的止血草正在发光。“他往老槐树那边去了!”
“糟了!”墨居仁拽起韩立就往血蛟潭跑,“阵眼还没埋!”
三人赶到潭边时,果然见个青黑色的身影正绕着老槐树打转,鳞片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那人手里还拎着个麻袋,隐约能听见里面有动静——像是有人在哭。
“是失踪的那几个弟子!”张铁低呼。
墨居仁往韩立手里塞了把药粉:“撒他眼睛!”自己则摸出银簪,悄摸摸绕到树后。
韩立点头,假装被鳞片绊倒,顺势将药粉往那身影撒去。血蛟真人果然捂眼怒吼,鳞片瞬间炸开,露出底下布满褶皱的皮肤。
“就是现在!”墨居仁大喊。
韩立立刻捏碎玉佩,老槐树突然剧烈摇晃,树根破土而出,像无数条锁链缠住血蛟真人。那人怒吼着挣扎,鳞片却在接触到树根的地方冒起白烟——竟是被“锁魂草”的气息烧得发软。
“牵机引!”韩立将毒垢和蚀骨散混合着泼过去,黑色的液体溅在血蛟真人身上,立刻蚀出一个个小坑。
“啊——”血蛟真人痛呼着倒地,麻袋滚落在地,里面的弟子连忙爬出来。
墨居仁趁机扑上去,银簪直刺他心口。就在这时,血蛟真人突然爆发出黑雾,将墨居仁裹了进去。
“墨居仁!”韩立大喊着要冲过去,却被张铁拉住。
“别去!那是他的本命邪雾!”
黑雾里传来墨居仁的痛呼,却很快变成冷笑:“老东西,尝尝这个!”紧接着是银簪刺入皮肉的声音,黑雾瞬间散去——血蛟真人倒在地上,心口插着银簪,而墨居仁半跪在地,左肩的衣服被血浸透,手里还攥着那片没烧透的账册残页。
“你怎么样?”韩立冲过去扶他,却被他按住肩膀。
“没事。”墨居仁咧嘴笑,露出沾血的牙齿,“你看,我说过,回魂阵厉害吧。”他晃了晃手里的残页,止血草的纹路在月光下亮得刺眼,“这草,果然认你。”
韩立看着他渗血的左肩,突然想起那包暗红色的膏体——原来不是怕烧皮肤,是怕自己舍不得用。他低头,悄悄把布包往墨居仁手里塞了塞:“先抹点这个。”
墨居仁挑眉:“你不是不要吗?”
“以防万一。”韩立别过脸,耳根却在发烫。
张铁带着弟子们过来时,正看见墨居仁拿着布包笑,而韩立蹲在旁边,用匕首小心翼翼地帮他挑箭头——刚才血蛟真人临死前,竟射出了暗箭。
“啧啧,”张铁撞了撞旁边的弟子,“我说什么来着,墨大夫对韩立,那是真上心。”
弟子们偷笑的声音传过来,韩立的脸更烫了,手上的动作却放得更轻。墨居仁看着他认真的侧脸,突然觉得,这比长生有趣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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