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一帆站在租车行的角落里，手指反复摩挲着口袋里仅剩的几张钞票。这家位于城郊结合部的小租车行灯光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汽油和廉价香烟混合的刺鼻气味。墙上贴着的租车价格表已经泛黄，最便宜的那一栏用红笔标着“日租一百五，押金五百”。
“就要那辆黑色桑塔纳。”孟一帆指了指窗外那辆看起来半新不旧的轿车，声音沙哑。他从裤兜里掏出一叠皱巴巴的钞票，仔细数出六百五十元，递给面前那个打着哈欠的胖老板。
胖老板接过钱，对着灯光仔细查验真伪，慢悠悠地说：“身份证登记一下。”
孟一帆身体微微一僵，随即从钱包里取出早就准备好的假身份证。这是他出狱后在地下市场花大价钱弄来的，照片是他的，名字和地址都是假的。
“王强...”胖老板念着假证上的名字，抬眼瞥了他一下，“租几天？”
“先租一天。”孟一帆避开对方审视的目光，低头整理着衣领。
办好手续，孟一帆拿着车钥匙走向那辆桑塔纳。他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室，双手紧紧握住方向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车内弥漫着一股霉味和消毒水混合的怪味，但他毫不在意。这辆车将成为他复仇的工具，想到这里，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第二天清晨，孟一帆开车来到城西的一个五金市场。他在狭窄的过道间穿行，目光扫过两旁堆积如山的货物。最终，他在一家售卖劳保用品的店铺前停下脚步。
“要一捆尼龙绳，要结实的。”他对店老板说。
店老板从货架上取下一捆拇指粗的灰色尼龙绳，“这个够结实，承重两百公斤没问题。”
孟一帆接过绳子，用力拉扯几下，满意地点头。他又选购了宽胶带、一卷电工胶布和一副厚厚的劳保手套。结账时，他的目光被柜台里陈列的一排刀具吸引。
“要不要来把防身？”店老板注意到他的视线，热情地推荐，“这把弹簧刀很不错，锁定了就不会回弹，安全。”
孟一帆犹豫片刻，摇了摇头。他不想闹出人命，至少现在还没这个打算。复仇的方式有很多种，他要用最能让李俊杰痛苦的那一种。
提着采购的物品回到车上，孟一帆将它们仔细藏在后备箱的垫子下面。做完这一切，他靠在车身上，点燃一支烟。淡蓝色的烟雾在清晨的空气中缓缓升起，他眯起眼睛，脑海中浮现出张巧妍的身影。
这段时间，他像个幽灵一样潜伏在张巧妍生活的边缘。他知道她每天早上八点十分会准时到达诚达装饰公司，知道她午休时喜欢到公司楼下的咖啡厅买一杯拿铁，知道她下班后偶尔会去公司附近的那家大型超市采购。
更多时候，他看见的是她和李俊杰在一起的身影。他们并肩走路时靠得很近，李俊杰的手总是下意识地护在她身后。他们一起逛超市时，张巧妍会把选好的商品一样样放进推车，李俊杰则推着车跟在她身后，目光始终温柔地追随着她。
每一次看到这些画面，孟一帆都觉得心如刀绞。凭什么李俊杰能拥有这样的幸福？凭什么他孟一帆就要在监狱里度过漫长的岁月，出狱后还要面对奶奶离世、一无所有的惨状？
仇恨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内心。他紧紧掐灭手中的烟头，暗自发誓一定要让李俊杰尝到同样的痛苦。
接下来的三天，孟一帆每天都开车到张巧妍经常光顾的那家超市。他将车停在地下车库的角落里，静静地观察着张巧妍的行为习惯。
他发现张巧妍总是把车停在b区靠近电梯的位置，那里灯光比较明亮，摄像头也更多。她通常会在晚上七点左右的下班高峰期来超市，购物时间大约在四十分钟到一个小时。每次采购完毕，她都会推着购物车直接到停车位，然后打开后备箱放置物品。
孟一帆注意到，这个时间段的地下车库虽然车流量大，但人来人往反而提供了掩护。而且下班时段，保安的警惕性也会降低，大多集中在入口处指挥交通。
最关键的是，张巧妍最近似乎放松了警惕。前几天还有同事或者李俊杰陪同，但这几天，她开始独自前来。也许是婚礼筹备的最后忙碌让她疏忽了安全，也许是那封匿名信之后长时间的风平浪静让她放松了警惕。
孟一帆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这正是他等待已久的机会。
这天晚上，孟一帆在张巧妍到达超市前就提前进入了地下车库。他将车停在b区一个视觉死角的位置，这里既能清楚地观察到张巧妍的停车位，又不容易被摄像头完整捕捉到。
他关掉引擎，车内顿时陷入一片寂静。只有车库偶尔传来的车辆驶过的声音，以及远处电梯运行的嗡嗡声。昏暗的光线从车窗透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阴影。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孟一帆一动不动地坐在驾驶座上，像一尊凝固的雕像。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那个空着的停车位，心跳平稳而有力。
七点十分，熟悉的白色轿车缓缓驶入车库。孟一帆立刻坐直身体，眼睛微微眯起。
张巧妍今天穿着一条淡粉色的连衣裙，衬得她肤色更加白皙。她熟练地将车倒入停车位，关掉引擎，拿起副驾驶座上的手提包，推开车门走了下来。
孟一帆注意到她今天是一个人。没有李俊杰的陪伴，也没有任何同事跟随。她锁好车门，径直走向电梯间，脚步轻快，完全没有察觉到暗处那双注视着她的眼睛。
等待张巧妍进入电梯后，孟一帆缓缓吐出一口气。他看了看手表，决定利用这段时间做最后的准备。
他打开后备箱，取出之前购买的尼龙绳和胶带。用剪刀将绳子剪成合适的长度，反复检查绳结是否牢固。胶带也被他撕成几段，分别贴在副驾驶座的椅背和车门内侧，方便随时取用。
做完这些，他重新坐回驾驶座，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廉价的预付费手机。这是他用假身份证购买的，不会追踪到他的真实身份。他检查了一下电量，确保万无一失。
车窗外的光线渐渐暗淡，地下车库的照明灯陆续亮起。孟一帆看着那些苍白的光线，忽然想起多年前的那个下午，父亲孟山河站在公司顶楼的身影。
那天他放学回家，看见母亲哭得撕心裂肺。邻居们窃窃私语，说孟山河是被苏自云逼死的。那个曾经温馨的家，一夜之间支离破碎。
后来母亲也郁郁而终，他只能和年迈的奶奶相依为命。那些年，他眼睁睁看着苏家的生意越做越大，苏自云成了本市有名的企业家，而他却连学费都交不起。
仇恨的种子就是在那个时候种下的。他发誓要让苏自云付出代价，要让所有与苏家有关的人都尝到痛苦的滋味。
电梯的提示音将孟一帆从回忆中惊醒。他猛地抬头，看见张巧妍推着购物车从电梯里走出来。
购物车里装得满满的，大多是红色的礼盒和装饰品，应该是为婚礼准备的物品。张巧妍一边推车一边低头查看手机，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孟一帆的心跳开始加速。他深吸一口气，戴上准备好的口罩和帽子，只露出一双阴鸷的眼睛。他的手放在车钥匙上，随时准备启动引擎。
张巧妍推着购物车来到自己的车旁，背对着孟一帆的方向。她放下手机，从包里翻找车钥匙。
就是现在！
孟一帆迅速启动车辆，却没有打开车灯。他驾驶着桑塔纳缓缓驶出角落，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细微的声响。
张巧妍似乎听到了什么，回头看了一眼。但孟一帆的车已经悄无声息地停在她身后不远处，她只当是其他车辆在寻找车位，便继续低头打开后备箱。
就在她弯腰将购物车里的物品搬进后备箱时，孟一帆推开车门，像猎豹一样悄无声息地扑了过去。
张巧妍察觉到身后的动静，刚想回头，一条带着刺鼻气味的毛巾已经捂住了她的口鼻。她惊恐地睁大眼睛，双手奋力挣扎，购物车被撞得哐当作响。
“唔...救命...”她的呼救声被毛巾闷住，只有微弱的呜咽。
孟一帆的手臂像铁钳一样紧紧箍住她，另一只手死死按住毛巾。张巧妍的挣扎渐渐变得无力，最后身体一软，倒在了他怀里。
孟一帆迅速环顾四周，确认没有人注意到这一幕。他一把抱起昏迷的张巧妍，快步走向自己的车，将她塞进后排座位。随后他返回张巧妍的车旁，捡起她掉落在地上的车钥匙和手机，一并带走。
回到驾驶室，孟一帆看了一眼后座上不省人事的张巧妍，嘴角扬起一个扭曲的弧度。他系好安全带，平稳地驶出地下车库，汇入夜晚的车流中。
整个过程不到两分钟。
地下车库里，只留下那辆白色轿车的后备箱还敞开着，里面堆满了未放好的婚礼用品。购物车孤零零地停在旁边，里面一个红色喜字装饰盒掉落在地上，盒盖摔开，露出里面精致的喜糖盒。
停车场角落的监控摄像头无声地记录着这一切，但昏暗的光线和巧妙的角度，只捕捉到一个模糊的黑色轿车轮廓，以及一个戴着口罩帽子的男人背影。
夜色渐深，城市的霓虹灯次第亮起。没有人知道，在这座城市的某个角落，一场精心策划的复仇，才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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