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木倒塌的声音清脆地响起，五颜六色的塑料块散落在浅灰色的地毯上。袁一凡正陪着女儿在儿童房玩耍，窗外的阳光透过印着卡通图案的窗帘，在袁思语柔软的发梢跳跃。
爸爸笨笨！四岁的思语咯咯笑着，小手熟练地重新搭起积木塔，昨天那个叔叔可厉害了，一下子就能搭好高的城堡。
袁一凡的手停在半空中，指尖捏着的红色积木悄然滑落。儿童房的空调发出轻微的运转声，他却觉得后背沁出一层薄汗。
哪个叔叔？他的声音尽量放得轻柔，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思语歪着小脑袋，专注地调整着积木的位置：妈妈带来的叔叔呀。他给我买了会发光的小熊，但是妈妈说这是我们的秘密，不能告诉爸爸。
空气似乎在这一刻凝滞了。袁一凡注视着女儿天真无邪的侧脸，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他想起上个月在肖珂云包里发现的那枚男士袖扣，想起她手机里永远清空的聊天记录，想起母亲住院那天她所谓的闺蜜约会。
思语告诉爸爸，他蹲下身，与女儿平视，那个叔叔长什么样子？
小女孩咬着下唇想了想：高高的，戴眼镜，笑起来有酒窝。她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比划着，昨天下午爸爸去加班的时候，叔叔来我们家玩。妈妈让我在房间看动画片，他们在客厅说话，还把门关上了。
每一个字都像冰锥，扎进袁一凡的心里。他想起昨天下午，他确实因为一个临时会议去了公司。出门时肖珂云还贴心地替他整理领带，说晚上要给他做最爱的红烧排骨。
叔叔经常来吗？他的喉咙发紧。
思语摆弄着新得到的小熊玩偶，玩偶的眼睛在光线照射下发出诡异的蓝光：来过好几次啦！上次还带妈妈和我去吃冰淇淋，但是妈妈说不让告诉你。
记忆的碎片在这一刻拼凑成形。上周末他加班回家，确实在门口的垃圾桶里看到一个冰淇淋包装袋。当时肖珂云说是带思语去楼下便利店买的，他还奇怪为什么包装袋和他平时见的都不一样。
袁一凡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楼下花园里，几个孩子正在嬉戏，他们的笑声隔着玻璃传进来，显得那么遥远。他想起半年前，肖珂云开始频繁地和闺蜜逛街，开始对家庭聚会心不在焉，开始对他精心准备的纪念日礼物反应平淡。
所有的异常，所有的蛛丝马迹，在这一刻都有了答案。
爸爸？思语不安地拉住他的衣角，你生气了吗？
他转过身，将女儿紧紧抱在怀里。小女孩身上淡淡的奶香扑面而来，却抚不平他心头的刺痛。这个他苦心经营了五年的家，这个他以为坚不可摧的婚姻，原来早已千疮百孔。
思语乖，他的声音不由自主地颤抖，以后妈妈再带陌生人来家里，一定要告诉爸爸，知道吗？
小女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就像她哭泣时他经常做的那样。这个无意识的安慰动作，此刻却像一把刀，在他心上反复切割。
窗外，一只麻雀落在阳台栏杆上，歪着头打量着室内。袁一凡想起求婚那天，肖珂云哭着说我愿意时，窗外也停着这样一只小鸟。那时他以为，这就是一生的承诺。
而现在，同样是这个家，同样是这个窗台，却已经物是人非。
思语继续搭着积木，哼着幼儿园新教的儿歌。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无心的话语，已经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了怎样的涟漪。
袁一凡看着女儿无忧无虑的侧脸，突然想起昨天回家时，肖珂云正哼着歌在厨房准备晚餐。那时她还温柔地问他工作累不累，现在想来，那份体贴背后，藏着怎样可怕的虚伪。
夕阳西斜，将父女俩的身影拉得长长的。积木城堡在余晖中投下扭曲的影子，就像他们即将支离破碎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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