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银棺的盖子被缓缓打开。
刺目的光线涌入,却照见了一幅比黑暗更令人心悸的景象。
艾尔蜷缩在棺底。
他脸色惨白透明,嘴唇被自己咬得稀烂,十指血肉模糊——显然是在极度恐惧中疯狂抓挠银质内壁所致。
他的眼神涣散空洞,没有任何焦点,身体还在无意识地、剧烈地颤抖着,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如同被遗弃幼兽般的呜咽。
他模糊的视线里先映出一道修长的身影,逆着光,轮廓冷硬却清晰——像极了当年父亲蹲在保险柜前,挡住刺眼灯光焦急寻找他的样子。
‘艾尔?我的上帝啊!艾尔你在里面吗?!’
父亲的声音仿佛穿越时空,在他彻底混乱的意识里回响。
他甚至无法自己爬出来,是侍卫将他拖出来的。一接触到外面相对宽阔的空间,他就像触电般猛地蜷缩起来,双手死死抱住头,仿佛害怕任何一点自由。
直到瑟尔特走近,那双冰冷的、毫无人类温度的琥珀色瞳孔在他眼前清晰起来,他才猛地一颤——不是父亲。是瑟尔特,是把他扔进这地狱的怪物。
可理智来得太晚了。
那一瞬间的错觉,让他在极致的恐惧和崩溃里,把这双冰冷的、主宰他痛苦的眼睛,和当年父亲慌乱却带着温度的眼神,在潜意识里可悲地糊成了一团。
瑟尔特站在棺边,低头俯视着这副惨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却闪烁着一种近乎痴迷的、发现无价宝藏般的锐利光芒。
原来如此。
物理上的疼痛无法彻底磨灭他的意志,但这种精神上的绝对恐惧,却能轻易地、彻底地击碎他所有的防线,将他打回最原始、最脆弱的状态。
接下来的日子,银棺成了最频繁也最有效的惩罚手段。
每一次反抗,每一次不驯,甚至只是瑟尔特心情不佳时的一个眼神,都可能换来在银棺中度过或长或短的恐怖时光。
艾尔试过挣扎,试过在被关进去前更加激烈地反抗,甚至试过在棺内自残——用指甲,用牙齿,试图用肉体的剧痛来覆盖那种灵魂层面的恐惧,但都是徒劳。
银棺内壁贴着密不透风的黑绒,合上后连一丝光线都漏不进来,狭窄的空间刚好能容纳一个人蜷缩,呼吸时甚至能闻到自己呼出的、越来越浑浊的空气——和当年那个旧保险柜里一模一样。
幽闭恐惧症如同最恶毒的诅咒,每一次发作都变本加厉。
绝对的黑暗、狭窄的空间、被活埋般的窒息感……这些能轻易地让他彻底失去理智,变成只会颤抖、哭泣、哀嚎的可怜虫。
他的傲骨被一寸寸碾碎,他的仇恨被更深层的恐惧覆盖,他求死的意志被最卑微的求生本能取代——只为了逃避那可怕的黑暗。
最让艾尔绝望的是,每一次被关进去,他都会控制不住的在黑暗里反复回忆父亲救他的画面;每一次被放出来,第一眼看到的也都是瑟尔特。
次数多了后,童年的被救记忆被越磨越淡,恐惧的烙印却越来越深。
他开始在被拖出银棺时,下意识地朝着瑟尔特的方向伸手——哪怕每次触到的都是冰冷的皮革,也比留在那永恒的黑暗里好。
终于,在一次短暂的(对瑟尔特而言短暂,对艾尔而言却漫长得如同几个世纪)银棺惩罚后,艾尔被拖出来时,甚至等不及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就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手脚并用地爬向瑟尔特,颤抖的、沾满泪水和冷汗的手指死死抓住瑟尔特的靴尖。
他抬起头,脸上满是泪痕和失控的狼狈,蓝眼睛因极度恐惧而放大,声音破碎得几乎无法辨认:
“creator……Sire……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求您……别关我……别关我进去……我听话……我什么都听您的……求您……”
他语无伦次地哀求着,甚至下意识地用脸颊去蹭那冰冷的皮革,如同最卑微的乞怜者——就像小时候,在父亲拉开保险柜门后,他扑进父亲怀里蹭着衣角寻求安慰那样。
瑟尔特低头看着脚下这个彻底崩溃、尊严尽失、只会颤抖着求饶的造物,心中涌起一股无比强烈的、黑暗的满足感和掌控感。
啊。
终于。
他找到了最完美的、彻底驯服这条烈犬的方法。
他缓缓俯身,冰凉的指尖抚过艾尔汗湿的、颤抖的脖颈,感受着那下面急促如鼓点般的脉搏。
“真可怜。”他低沉的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带着一丝愉悦的残忍,清晰地烙印在艾尔彻底破碎的灵魂深处。
艾尔在他的触碰下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却不再是反抗,而是恐惧的应激。
瑟尔特满意地直起身。
阳光下,银发的领主姿态优雅从容,而他脚边,黑发的青年蜷缩着,颤抖着,哭泣着,终于被套上了无形的、最牢固的、名为“恐惧”的缰绳。
银棺铸就的牢笼,远比任何铁链都更加坚不可摧。
喜欢荆棘血冕请大家收藏:(m.315zwwxs.com)荆棘血冕315中文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