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星裂隙,名副其实。
站在其边缘向下望去,视野所及并非单纯的黑暗,而是一种吞噬一切光线的、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的虚无。裂隙两侧的岩壁并非岩石,而是某种凝固的、闪烁着黯淡星光的奇异晶体,上面布满了巨大的爪痕与冲击坑洞,仿佛曾有难以想象的巨兽在此搏杀。冰冷、死寂、毁灭的气息如同实质的潮水,从裂隙深处不断涌出,其中夹杂着无数混乱的意念碎片——绝望的嘶吼、兵器交击的轰鸣、星辰崩灭的巨响……那是万古前战场遗留的回响,足以让心智不坚者瞬间疯狂。
凌昊怀中的帝心剧烈跳动着,散发出灼热的帝威,与那裂隙深处传来的戮仙剑意激烈共鸣,既像是在呼唤久别的同伴,又像是在对抗那股弥漫的毁灭气息。他体内的混沌帝婴也睁开了双眼,周身混沌气流加速流转,自发地抵御着外界的精神侵蚀与能量污染。
“大人,这里就是碎星裂隙。”为首的虚空遗民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精神波动都显得有些不稳,“再往前,就是真正的‘哀嚎深渊’。那股‘恶念’……就在下面,但具体位置无法确定,这里的空间和感知都太混乱了。我们……只能送您到这里了。”
另外两名虚空遗民也紧张地点头,他们半透明的身躯在深渊气息的冲击下微微荡漾,显然极为不适。
凌昊点了点头,他能理解他们的恐惧。这碎星裂隙的气息,已经隐隐触及化神层次的威胁,若非他身负混沌与帝心,恐怕也要耗费大力气才能抵挡。
“在此等候。”凌昊吩咐一句,不再犹豫,身形一晃,便如同陨星般朝着那深不见底的裂隙坠落下去!
下坠的过程并非自由落体,而是仿佛闯入了另一个法则混乱的维度。上下左右的概念变得模糊,时空扭曲,时而有无形的空间之刃悄无声息地斩来,时而有凝聚成实质的怨念冲击神魂,更有些地方,重力方向会突然改变,或是出现能将物质瞬间分解的能量乱流。
凌昊周身混沌领域全开,如同一个灰色的、不断旋转的卵形护罩。所有袭来的空间之刃、怨念冲击、能量乱流,在接触到混沌领域的瞬间,都被那无所不包、无所不化的混沌之气轻易碾碎、吞噬、同化,反而成了滋养领域的养分。他如同定海神针,在这片混乱的法则海洋中稳定下坠,速度越来越快。
越往下,那戮仙剑意的感应便越发清晰、凌厉!仿佛一柄尘封万古的凶剑,正在逐渐苏醒,散发出令诸神战栗的锋芒!
同时,凌昊也敏锐地察觉到,在这裂隙深处,除了戮仙剑意和混乱的战场残念外,还隐藏着几股极其隐晦、却充满恶意的窥伺感。那是“深渊魔影”!由无数战死者怨念与深渊煞气凝聚而成的诡异存在,没有固定形态,介于虚实之间,最擅长的便是侵蚀神魂、制造幻境。
“吼——!”
一声无声却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的咆哮猛地袭来!周围的黑暗骤然变得粘稠,无数扭曲的、痛苦的人脸从虚空中浮现,发出凄厉的哀嚎,伸出由纯粹怨念构成的手臂,抓向混沌领域!同时,一股强大的精神冲击,如同亿万根钢针,狠狠刺向凌昊的识海!
深渊魔影,发动了攻击!
这精神攻击的强度,足以让元婴后期修士瞬间神魂重创,甚至被夺舍!
然而,凌昊的识海深处,混沌帝婴猛地站起,发出一声蕴含无上道威的冷哼!
“区区怨念杂糅,也敢撼动本帝神魂?散!”
轰!
混沌帝音如同开天辟地的惊雷,在凌昊识海中炸响!那侵袭而来的精神冲击,如同遇到了克星,瞬间土崩瓦解,无数哀嚎的人脸发出更加凄厉的惨叫,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消融!
外界的混沌领域也随之光芒大盛,那些抓来的怨念手臂在接触到混沌之气的瞬间,便如同被点燃的油脂,发出“嗤嗤”的声响,迅速燃烧、净化!
那隐藏在暗处的深渊魔影发出一声充满痛苦与愤怒的嘶鸣,显然受了不小的创伤,庞大的恶意如同潮水般退去,暂时隐匿了起来。它意识到了眼前这个“食物”的难缠。
凌昊不为所动,继续下坠。他的目光,紧紧锁定着下方某处。在那里,戮仙剑意的呼唤已经强烈到了极致!
终于,在穿越了不知多深的黑暗与混乱后,前方出现了一点微光。
那是一个悬浮在裂隙中央、由无数破碎星辰碎片勉强聚合而成的、不过百丈方圆的微型浮岛。浮岛表面坑坑洼洼,覆盖着厚厚的星辰尘埃。而在浮岛的正中央,插着一柄剑!
一柄长约四尺、造型古朴、通体暗红、仿佛由凝固的血液与杀戮意志铸就的长剑!
剑身之上,布满了细密的裂纹,仿佛随时都会彻底崩碎,但其上散发出的那股斩天裂地、戮仙弑佛的恐怖杀意,却凝练到了极致,将周围的空间都切割出了细密的黑色裂痕!剑柄处,隐约可见两个古老的先天道文——戮仙!
正是昊天仙帝昔日仗之以横行仙界的诛仙四剑之一,主掌“戮”之法则的戮仙剑!
它斜插在浮岛上,微微震颤着,发出低沉而兴奋的嗡鸣,与凌昊体内的帝心、混沌帝婴产生着强烈的共鸣!
然而,在戮仙剑的周围,浮岛的地面上,铭刻着一个极其复杂、散发着不祥黑气的巨大封印阵法!阵法的能量源头,赫然连接着整个哀嚎深渊的煞气与怨力!无数漆黑的、如同触手般的能量锁链从阵法中伸出,死死缠绕在戮仙剑的剑身之上,不断抽取着它的剑意与灵性,试图将其彻底磨灭、污染!
这封印,并非星辰宗的手笔,其气息……带着一丝瑶光仙朝特有的星辰之力,却又更加阴冷、诡谲!显然是云瑶后来布下的!
“云瑶……你不仅背叛,还想磨灭我的帝兵?!”凌昊眼中寒光大盛,杀意几乎要实质化!
他身形落在浮岛边缘,一步步走向那被封印的戮仙剑。每靠近一步,都能感受到那封印阵法传来的强大排斥力与侵蚀力,以及戮仙剑传递来的、混合着喜悦与痛苦的剧烈剑鸣。
“老朋友,久等了。”凌昊伸出手,试图触摸剑柄。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戮仙剑的刹那——
“嗡!!!”
那巨大的封印阵法猛然爆发出滔天黑光!无数怨魂虚影从阵法中咆哮冲出,凝聚成一只遮天蔽日的巨大魔爪,携带着哀嚎深渊积累万古的恐怖煞气,朝着凌昊狠狠抓下!与此同时,阵法中央裂开一道缝隙,一尊完全由精纯煞气与星辰金属构成、身高十丈、手持巨斧的深渊守卫缓缓升起,其气息赫然达到了元婴巅峰!空洞的眼窝中燃烧着幽蓝色的魂火,锁定了凌昊!
这不仅是封印,更是一个强大的陷阱!云瑶留下的后手!
“蝼蚁之力,也敢阻我?”
凌昊眼神冰冷到了极点,胸中积压的怒火与杀意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他不再保留,混沌帝婴与他本体同时动作!
“吼!”
混沌帝婴自他头顶一步迈出,身形迎风便长,化作一尊三丈高、周身缠绕着灰色气流的帝婴法相!法相面容与凌昊一般无二,眼神睥睨,帝威浩荡!它直接一拳轰向那抓来的怨魂魔爪!
“帝拳——碎星!”
拳出,混沌崩鸣!那凝聚了无尽煞气的魔爪,在混沌帝拳面前如同纸糊,轰然炸裂,无数怨魂哀嚎着湮灭!
而凌昊本体,则直接迎向了那尊元婴巅峰的深渊守卫!他甚至没有动用任何神通,只是简简单单地,并指如剑,指尖凝聚着凝练到极致的混沌剑气,对着那劈落下来的、足以开山断河的星辰巨斧,一指点去!
“混沌——破法!”
指尖与斧刃碰撞!
没有金铁交鸣之声,只有一声轻微的“噗”响。
那柄由星辰金属打造、被深渊煞气淬炼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巨斧,从斧刃开始,如同遇到了烈阳的冰雪,迅速消融、崩解!混沌剑气沿着斧身蔓延而上,所过之处,煞气溃散,金属化为齑粉!
那深渊守卫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试图弃斧后退,但凌昊的指剑去势不减,直接点在了它那由星辰金属构成的胸膛之上!
“咔嚓……轰!”
深渊守卫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胸口被点中的地方,一个碗口大的窟窿瞬间出现,并且迅速向四周蔓延出无数裂纹!裂纹之中,混沌之气肆虐,疯狂破坏着它的内部结构!
短短一息之间,这尊元婴巅峰的深渊守卫,便如同被风化的石像,轰然倒塌,崩碎成无数块失去灵性的金属碎片,随即被混沌之气彻底吞噬!
举手投足间,破魔爪,碎守卫!
凌昊看都没看那消散的敌人,他的目光,始终落在被锁链缠绕的戮仙剑上。
他走到剑前,伸出手,这一次,再无阻碍,稳稳地握住了那暗红色的剑柄!
在握住剑柄的刹那,一股磅礴、凶戾、却又带着无尽熟悉与亲昵的恐怖剑意,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冲入他的体内!与此同时,万年前他与戮仙剑并肩作战、斩仙屠魔的一幕幕画面,如同走马灯般在他脑海中飞速闪过!
“老朋友……我回来了。”
凌昊轻声低语,体内混沌之力毫无保留地涌入戮仙剑中!
“嗡——!!!”
戮仙剑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欢快而激昂的剑鸣!剑身之上那些裂纹,在混沌之力的滋养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弥合!暗红色的剑光大盛,那缠绕其上的漆黑锁链,在混沌剑光与戮仙本源的共同冲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寸寸断裂、崩碎!
封印阵法剧烈闪烁,试图重新凝聚力量,但在混沌与戮仙的合力之下,最终发出一声哀鸣,彻底黯淡、崩解!
“锵!”
戮仙剑发出一声清越的剑鸣,彻底挣脱了所有束缚,化作一道暗红色的流光,欢快地绕着凌昊飞舞,最终乖巧地悬浮在他身前,剑尖低垂,表示臣服与亲近。
感受着手中戮仙剑传来的血脉相连之感,以及那虽然残破却依旧凌厉无匹的剑意,凌昊心中豪情顿生。
诛仙四剑,已得其一!
重铸帝兵,再现诛仙剑阵之威,指日可待!
然而,就在他收复戮仙剑,心神微松的刹那——
异变,毫无征兆地,自他身后袭来!
一道凝聚到了极致、仿佛能洞穿世界壁垒、散发着毁灭星辰气息的漆黑箭矢,撕裂了层层空间,无视了距离,如同死神的凝视,瞬间出现在他后心!
铁幕的终极武器——“弑神弩”,终于在他成功取得戮仙剑、气息牵引产生波动的这一瞬间,发动了绝杀一击!
这一箭的威力,已然超越了元婴的范畴,无限接近……化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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