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之中,一道血混沌三色交织的流光,以燃烧本源般的速度疯狂遁逃,所过之处,空间都留下淡淡的扭曲痕迹。流光之内,凌昊(苏昊)小脸煞白如纸,鲜血不断从嘴角、鼻孔甚至眼角渗出,染红了胸前的衣襟。他紧紧抱着已然昏迷、气息微弱的苏瑶,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是滔天的恨意、暴戾,以及一丝被强行压制的、源自功法副作用的冰冷。
父亲凌战以魂飞魄散为代价,为他争取到了一线生机。这份沉甸甸的、以生命铺就的生路,让他心中的痛楚与杀意几乎要撑裂这具幼小的身躯。青阳城凌家的惨状,父亲最后那决绝的神念,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烙印在他的神魂深处。
他不能死!至少,在碾碎所有敌人,让“圣族”、瑶光仙朝付出千百倍代价之前,他绝不能死!
身后的虚空深处,那股如同附骨之疽、冰冷死寂的化神威压,虽然并未立刻追至,却如同悬顶之剑,牢牢锁定着他的气息,不急不缓地追赶着,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与漠然。暗影,那位圣族巡察使,似乎很享受这种猎物在绝望中奔逃的过程。
“咳咳……”凌昊又咳出一口带着内脏碎片的鲜血。强行燃烧本源遁逃,加上戮仙剑印与《混沌衍天经》因之前超负荷运转而产生的不协调感,让他的伤势雪上加霜。他感觉自己的金丹都出现了细微的裂纹,混沌海翻腾不休。
他看了一眼怀中气息愈发微弱的苏瑶。她为了替他抵挡暗影那随手一按的余波,金丹受损,神魂震荡,若不及时救治,恐有性命之虞。
必须尽快摆脱追踪,找到一个安全之地疗伤!
他的目光扫过下方飞速掠过的苍茫大地,山川河流、城池村落如同浮光掠影。不能去人多的地方,那只会牵连无辜,也更容易被找到。他需要的是绝地,是险境,是能隔绝气息、甚至让化神修士都感到棘手的地方!
脑海中飞速闪过东域乃至周边区域的地理志。终于,一个名字定格在他的意识中——寂灭深渊!
传说此地是上古时期一场惊世大战留下的遗迹,空间结构极其不稳定,遍布空间裂缝和混乱的能量风暴,更深处甚至弥漫着能侵蚀生灵神魂的“寂灭瘴气”。化神修士深入其中亦有风险,是东域有名的生命禁区之一。
就是那里!
凌昊强行提起最后一口元气,不顾金丹裂纹扩大带来的剧痛,再次催动血遁之法,方向微调,朝着寂灭深渊所在的西北方向,亡命飞驰!
时间在逃亡中变得模糊。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天,或许是数日,凌昊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全靠一股不屈的意志在支撑。怀中的苏瑶气息已是游丝般微弱。
终于,前方的大地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仿佛被天神劈开的黑色裂痕!裂痕绵延不知几万里,宽达数百里,深不见底。从中涌出混乱的空间波动和灰黑色的、令人心悸的寂灭气息。裂痕边缘,草木枯萎,岩石风化,一片死寂。这里,便是寂灭深渊!
凌昊没有丝毫犹豫,驾驭着已然黯淡的遁光,如同流星坠地般,一头扎进了那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之中!
一入深渊,周遭的光线瞬间被吞噬,只剩下无尽的黑暗。狂暴的空间乱流如同无形的利刃,切割着他的护体灵光(已然极其稀薄)。灰黑色的寂灭瘴气从四面八方涌来,试图侵蚀他的肉身与神魂。
若是全盛时期,他自然不惧这些。但此刻,他已是强弩之末。
“噗!”
护体灵光彻底破碎!空间乱刃在他身上划出无数深可见骨的血痕,寂灭瘴气如同跗骨之蛆,钻入他的伤口,侵蚀着他的生机。剧痛与冰冷的死寂感同时传来。
凌昊闷哼一声,紧紧抱住苏瑶,凭借着最后一点意识,疯狂运转《混沌衍天经》,试图炼化侵入体内的寂灭瘴气。然而,这瘴气属性极其诡异,与混沌之气相互冲突,不仅难以炼化,反而加剧了他体内的伤势。
他的视线开始模糊,身体不受控制地向着深渊更深处坠落……
就在他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刹那——
他体内那一直沉寂的、属于《混沌衍天经》的符文,似乎被外界的极致死寂与体内濒临崩溃的生机所刺激,猛地爆发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吸力!
不是吸收灵气,也不是吸收煞气,而是在……吸收这寂灭深渊中的“寂灭”道韵!
同时,那枚戮仙剑印也仿佛受到了某种共鸣,微微震颤,散发出破灭与终结的意蕴,与周围的寂灭环境隐隐相合。
《混沌衍天经》,可熔炼万法!这“寂灭”,亦是一种极致的“法”!
混沌之气如同饥渴了万年的凶兽,开始疯狂吞噬周围的寂灭瘴气!那足以让化神修士都头疼的诡异能量,在触及混沌之气的刹那,竟被强行分解、同化,化作一种精纯的、蕴含着“终结”与“虚无”意境的特殊能量,融入凌昊的混沌海之中!
他那些被空间乱刃割裂的伤口,在这股特殊能量的流过下,并未愈合,而是覆盖上了一层灰黑色的、如同石质般的薄膜,强行止住了流血,但也带来了更深的冰冷与麻木。他的气息变得更加诡异,生机与死寂在他体内达成了一种危险的平衡。
而他那原本因暴怒与悲痛而激荡的心神,在这股纯粹的“寂灭”道韵的冲刷下,那最后一丝属于“凌昊”的激烈情绪,仿佛也被冻结、湮灭。那双勉强睁开的眼眸中,最后一点血丝褪去,只剩下了一片绝对的、万古不变的冰冷与空洞。
功法的副作用,在这寂灭环境的催化下,被推向了某个极致。
他抱着苏瑶,如同两颗陨石,继续向着深渊之底坠落,最终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与寂灭之中……
深渊之外,高空之上。
那道阴影般的身影缓缓浮现。暗影望着下方那吞噬一切的黑暗裂痕,感受着其中混乱的空间法则和浓郁的寂灭气息,兜帽下的眉头微微皱起。
“寂灭深渊……倒是会找地方。”
“可惜,不过是延缓死亡罢了。”
他并未立刻进入。这寂灭深渊环境特殊,对他的神念追踪有一定干扰,强行深入虽不至于危及性命,但也颇为麻烦。而且,他能感觉到,那个小家伙的气息在坠入深渊后,变得极其微弱且诡异,仿佛与周围的寂灭环境融为了一体。
“也罢,便让你在这死寂之地,多苟延残喘几日。”暗影冷漠地低语,“待本使处理完瑶光仙朝那边的‘小动作’,再来亲手将你这‘钥匙’,从这龟壳中揪出。”
在他看来,凌昊已是瓮中之鳖,不过是早死晚死的区别。相比之下,瑶光仙朝(云瑶)的人竟然也敢插手“钥匙”之事,更需要他立刻去“敲打”一番。
阴影缓缓消散,暗影的气息彻底离开了这片区域。
寂灭深渊,万古死寂,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而在那深渊之底,一片连光线和声音都被彻底吞噬的绝对黑暗与寂静中,一点微弱的、灰黑色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在凌昊(苏昊)的丹田处明灭不定。
《混沌衍天经》依旧在本能地运转,吞噬着周围的寂灭道韵,维持着那脆弱的生死平衡。被灰黑色薄膜覆盖的伤口不再流血,但也失去了知觉。怀中的苏瑶,似乎也因为身处这极致的死寂环境,那不断消散的生机,被强行“冻结”在了最后一刻。
凌昊的意识,沉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冰冷的黑暗。没有梦,没有痛,没有恨,只有绝对的“无”。
是涅盘重生,还是永恒的沉沦?
一切,都交给了时间,以及那部超越认知的……《混沌衍天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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