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心跳的密码
那条陌生的加密信息，像一条无声的毒蛇，盘踞在手机屏幕上。
“我们有同一个敌人。见一面。”
安全屋里的空气，因为这短短的一句话，瞬间变得粘稠而压抑。刚刚因揭穿李半仙而带来的那点轻松荡然无存。
“哥，这……这是个套吧？”潘子凑过来，死死盯着屏幕，脸上的兴奋被警惕和恐惧所取代，“肯定是夜枭那条疯狗！他找不到我们，就想把我们骗出去！千万不能去！”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里带着不久前从仓库死里逃生的后怕。
严景行没有说话，他只是伸出两根手指，将屏幕上的那句话放大。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逐一分析着每一个字的形态、标点符号的用法，甚至信息发送的时间戳。
他的大脑在高速运转。
夜枭的风格，是暴力、直接、充满压迫感的。他若想约见，信息会更像是一封战书，或者一个赤裸裸的威胁，比如“我在某地等你，不来就去给你父母上坟”。绝不会用“我们有同一个敌人”这种寻求合作的口吻。
这更像是一个走投无路的人，在黑暗中发出的试探。
“不是夜枭。”严景行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让潘子感到一阵心慌。
“不是他？那是谁？难道是赵家的其他人？想跟我们玩无间道？”潘子脑洞大开，“哥，人心隔肚皮，这水太深了，咱们现在好不容易才站稳脚跟……”
“所以才要去。”严景行打断了他，眼中闪烁着一种猎手发现新猎物时的光芒，“赵家这艘船，看起来固若金汤，但只要它足够大，就一定有我们看不见的裂缝。现在，可能有一只船上的老鼠，想主动告诉我们裂缝在哪里。”
他拿起手机，快速地回复了一句话。
“时间，地点，我来定。”
……
半小时后，上海市图书馆，三楼社科阅览区。
这里安静得能听到书页翻动的声音，一排排顶天立地的书架像沉默的巨人，将空间分割成无数个私密的角落。人很多，但每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互不打扰。
这是一个完美的会面地点。既公开，又隐蔽。
严景行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随手从架子上抽了一本《博弈论》。潘子则伪装成一个考研的学生，背着个大书包，坐在不远处的另一个角落，帽檐压得很低，耳机里传来的是严景行身上微型麦克风的声音，同时他的手指在笔记本电脑上快速敲击，监控着周围所有的网络信号。
约定的时间是下午三点整。
分针一格一格地跳动，每一下都像是敲在潘子的心上。
三点差一分，一个穿着灰色夹克，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走进了阅览区。他看起来很普通，甚至有些落魄，头发乱糟糟的，眼窝深陷，布满血丝，像是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他径直走向严景行，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
没有多余的寒暄。
“你比我想象的要年轻。”男人开口，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arle的紧张。
“你比我想象的要勇敢。”严景行没有抬头，目光依然停留在书页上。
男人苦笑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金属U盘，放在桌上，推了过去。“我不是勇敢，我是快要疯了。”
严景行这才抬起眼，看向他。
这是一个被恐惧和良知反复折磨的眼神。
“你是谁？”
“我叫林森，曾经是赵氏集团‘方舟计划’生物信号研究部的首席研究员。”林森的双手在桌子下面紧紧地攥成了拳头，“你也可以叫我……一个刽子手。”
‘方舟计划’。
这个词让严景行的瞳孔微微一缩。他安放在那辆货车上的信标，最终的目的地，就是‘方舟计划’在云南的秘密基地。
“你们运的‘医疗器械’，我看到了。”严景行淡淡地说。
林森的身体猛地一颤，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解脱。“你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毒品，不过是‘方舟计划’最原始、最肮脏的资金来源。他们真正做的，比那恐怖一百倍。”
他深吸一口气，似乎在鼓起巨大的勇气。
“你知道赵家为什么在资本市场上总能精准地规避风险，甚至利用‘黑天鹅’事件获利吗？内幕消息？政商关系？都有。但他们最核心的武器，是一个人。”
“一个人？”严景行皱起了眉。
“对。一个活死人。”林森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是在讲述一个恐怖故事，“赵家的老太爷，赵四海，那个传说中早已在国外安度晚年的商业巨擘。他没有出国，他五年前就因为严重的脑溢血，成了植物人，一直躺在赵氏集团总部顶层那个不对外开放的秘密疗养院里。”
耳机里，潘子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清晰可辨。
严景行面色不变，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们研究部的工作，就是用最精密的仪器，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监控着赵四海的所有生命体征。心率、血压、皮电反应、脑电波……每一个细微的波动，都会被超级计算机捕捉和分析。”
“这和股市有什么关系？”
“有！”林森的情绪有些激动，他不得不死死按住桌子，才没让自己失态，“赵四海虽然是植物人，但他的潜意识，他那浸淫了金融市场一辈子的商业直觉，还活着！我们每天会把筛选过的，最重要的市场信息，以音频的方式在他耳边播放。比如，某家公司的绝密财报，某个新药的临床试验结果，甚至是一些即将发生的政治变动……他的身体，会对这些信息产生潜意识的反应！”
林森的眼睛里，透出一种科学家谈论自己研究成果时的狂热，和一种普通人面对魔鬼时的恐惧。
“当他听到利好消息时，他的某一段脑电波会呈现出一种独特的、平缓的波形；当他听到足以引发市场崩盘的利空消息时，他的心率会瞬间出现一个极其微小的、只有万分之一秒的停顿，我们称之为‘死亡脉冲’！”
“我们建立了一个庞大的数据库，将他几年来对数万条信息的生理反应，与后续的市场走势进行比对、建模。最终，我们创造出了一个……一个魔鬼。”
“一个能通过一个植物人的心跳和脑电波，来预测股市未来的‘预言机’！”
整个阅览区安静得可怕。
严景行感觉自己不是在听一个商业机密，而是在听一个亵渎生命、扭曲科学的怪谈。
他终于明白，赵家那些看似匪夷所夷的“玄学”操作，那些对“佛珠”、“风水”的迷信，或许都只是为了掩盖这个真正核心的、疯狂到极致的秘密。
他们不是在信奉神明，他们是在自己“制造”神明。
“为什么找我？”严景行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因为你敢跟他们对着干。你炸了他们的仓库，你让李半仙身败名裂。”林森看着严景行，眼神里带着一丝希冀，“最重要的是，夜枭在疯狂地找你。能被那条疯狗盯上的人，才有资格成为我们的合作者。我只是个搞研究的，我没有能力对抗他们，但我可以给你提供武器。”
他指了指桌上的U-盘。
“这里面，是‘预言机’过去三个月的全部原始数据，还有它的核心算法逻辑。但是，它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什么弱点？”
“这个系统，是单向的。我们只能被动地接收和分析赵四海的生物信号，但我们无法反向影响他。因为任何外部的物理刺激，都可能导致他脆弱的生命体征彻底崩溃。他……是整个系统的核心，也是最脆弱的一环。”
林森说完，站起身，将自己的帽子拉低。
“我能给你的就这么多了。怎么用，是你的事。我只有一个要求，毁掉它，彻底毁掉那个吃人的疗养院。”
说完，他转身就走，迅速地汇入人群，消失在书架的尽头。
严景行静静地坐在原地，手指轻轻摩挲着那个冰冷的U--盘。
他的“超算大脑”中，已经构建起了一个全新的、无比复杂的模型。模型的中心，不再是冰冷的K线图和数据，而是一个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管子，靠着监护仪的波形与整个金融市场相连的……老人。
他该如何，去对抗一个藏在人心跳里的魔鬼？
他拿起U盘，起身离开。
回到安全屋，潘子已经急得快把地转出个坑来。
“哥！哥！这他妈……这他妈是真的吗？这也太变态了吧！拿自己家老爷子当服务器用？这帮人还有人性吗？”
严景行没说话，将U盘插进一台做了物理隔绝的电脑。
屏幕上，无数复杂的数据流和波形图瞬间涌出。
而在数据流的最顶端，一行加粗的红色字体，标注着一个最新的预测分析。
【目标：天华制药（thZY），预测模型：基于‘突发性心率异常增高’及‘theta波段强烈反应’，判定为重大利空。建议：于明日开盘后30分钟内，不计成本，全力做空。】
严景行看着这条“神谕”，嘴角，却勾起了一抹冰冷到极点的笑意。
“潘子。”
“在！”
“你说，如果一个‘预言机’，开始说谎了，它的信徒……会怎么样？”
ps：当严景行掌握了“预言机”的秘密，他会如何利用这个反人性的系统，给赵家布下一个前所未有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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