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里,外卖盒子堆成了小山,空气中弥漫着红牛和速溶咖啡混合的焦灼气味。
潘子双眼布满血丝,手指在三个键盘上上下翻飞,像一个被电击的八爪鱼。他面前的六块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交易窗口和数据流瀑布般刷新,每一个窗口都代表着一个他精心伪造的“散户”身份。
“买入!账户‘韭菜王中王’,87.65元,三百股!”
“卖出!账户‘回本就收手’,88.10元,两百股,做个t!”
“哥,‘骑牛找熊’这个账户的资金快用完了,要不要从‘为国护盘’那边转一点过来?”
潘子已经进入了一种癫狂的工作状态。这比他以前干过的任何一票都刺激。他不是在交易,他是在扮演一个精神分裂的散户军团。
而军团的指挥官严景行,就静静地坐在他身后的沙发上,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
一周了。
整整一周,新世纪能源的股价,像一个最听话的提线木偶,完美地遵循着严景行在脑海中绘制的剧本。每天温和上涨2%到3%,成交量有序放大,K线图上拉出了一根根漂亮的小阳线,那个诱人的“杯身”,正在被赵家一笔一划地精心勾勒出来。
一切都完美得像一场梦。
但严景行却感到了不安。
他的“记忆宫殿”里,新世纪能源的实时数据流不再是简单的K线图,而被拆解成了最微观的粒子——每一笔挂单,每一笔成交,时间精确到毫秒,来源精确到券商席位。
赵家的操盘手法,在他眼中清晰无比。他们就像一群开着推土机的工人,用大单在关键点位筑墙、铺路,手法粗暴而有效,意图昭然若揭。
而潘子指挥的“散户军团”,则是狡猾的游击队,在推土机留下的缝隙里钻进钻出,时而跟风,时而砸盘,完美地扮演着一群乌合之众。
可就在这片由推土机和游击队构成的战场上,严景行“看”到了第三种存在。
那是一种近乎无形的“影子”。
它没有大单,没有固定的席位,它的交易被彻底打碎,化作了成千上万笔一两手的超微型订单,混杂在真正的散户交易中,就像水滴融入大海。
如果不是“超算大脑”对数亿笔数据进行地毯式扫描和模式识别,根本不可能发现它们的存在。
这些“影子订单”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它们总是在赵家的大买单吃掉上方抛压后的零点几秒内出现,以一个几乎不可能被散户捕捉到的价格,精准地、贪婪地吸走那些因价格瞬间跳动而产生的浮筹。
它们像鲨鱼身边的清洁鱼,悄无声息,却总能吃到最鲜美的碎肉。
“潘子,停一下。”严景行突然睁开眼睛,眸子里没有一丝睡意,只有冰冷的警惕。
“啊?”潘子吓了一跳,手指悬在半空,“怎么了哥?剧本有变?”
“把过去一周,所有成交量在五手以下的交易数据,全部导出来。”
潘子虽然不解,但还是立刻照做。海量的数据涌入,瞬间填满了整个屏幕。在普通人眼里,这和乱码没什么区别。
严景行走到屏幕前,伸出手指,在上面飞快地划动,他的大脑在进行着一项恐怖的计算。
“把所有来自‘金汇证券’‘中泰资管’‘银河VIp通道’的,交易金额低于一万的订单,标记成红色。”
潘子照做后,屏幕上的数据海洋里,瞬间浮现出无数个细小的红点。
“现在,把这些红点,按照时间顺序,连接起来。”
当潘子敲下最后一个回车键,一条诡异的曲线出现在屏幕上。它像一条毒蛇,紧紧地贴着新世纪能源的K线图,每一次起伏,都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韵律。
潘子倒吸一口凉气:“这……这也是一个人在操盘?这他妈得拆成多少个账户才能做到?”
“这不是一个人,这是一个团队。一个比赵家更专业、更隐蔽的团队。”严景行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盯着那条诡异的曲线,一种熟悉感涌上心头。他见过这种手法。阴狠、耐心、精准,像藏在草丛里的狙击手,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然是致命一击。
他的“记忆宫殿”中,无数信息碎片开始重组、碰撞。
突然,一块染着暗红色血迹的丝绸帕子,在他脑海中变得无比清晰。
那是他之前意外得到的东西,上面用特殊药水浸泡过的丝线,绣着一个极其复杂的纹路。当时他解析过,那是一个加密的金融坐标和一段零碎的交易记录。
那段交易记录的操盘手法,就和眼前这条曲线,如出一辙!
“是他。”严景行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染血帕子的主人!
赵家这张巨大的关系网中,一个隐藏得极深、连赵立业都可能要敬畏三分的真正要员!
严景行的后背渗出了一层冷汗。
他原以为自己是那个藏在暗处,准备给赵家致命一击的猎人。他以为自己看透了剧本,掌控了一切。
现在他才发现,在这场大戏里,还有一个“幽灵”观众。这个幽灵不仅知道剧本,甚至可能就是剧本的作者之一。他正坐在VIp席上,饶有兴致地看着赵家在前台表演,看着自己这个“小聪明”在暗中布局。
自己所有的动作,可能都在对方的监视之下!
“哥,那……那我们怎么办?”潘子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声音都变了调,“我们的计划,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要不……我们先撤?”
撤?
现在撤退,就等于承认自己已经暴露。之前所有的潜伏都会功亏一篑。那个“幽灵”只需要反手将他们这股力量吃掉,就能赚得盆满钵满。
可如果不撤,就等于把自己的后背,完全暴露在一个未知的、更强大的敌人面前。自己准备砸向赵家的那颗“原子弹”,很可能会被对方提前拦截,甚至引爆在自己手里。
进退两难。
严景行的“超算大脑”第一次感到了算力不足。因为模型中,出现了一个无法被量化的、最大的变量——那个“幽灵”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他是赵家的盟友?还是想坐收渔翁之利的黄雀?
“不能等了。”严景行眼中闪过一丝决绝,“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出击。我要问问他,他到底是人是鬼。”
“问?怎么问?”潘子懵了。
“用市场的语言去问。”
严景行坐到潘子的位置上,亲自接管了键盘。他的手指在上面停顿了片刻,似乎在构思一句最精炼的“话语”。
“准备好,用‘一夜暴富’这个账户。”严景行说道。
他深吸一口气,手指化作残影。
“在91.13元,挂一个11手(1100股)的买单。”
“在91.14元,挂一个4手(400股)的买单。”
“在91.15元,挂一个14手(1400股)的买单。”
潘子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这三个数字,91.13、91.14、91.15,是极其冷僻的报价,正常的交易者根本不会这么挂单。而11、4、14这三个数字,更是毫无逻辑。
这根本不是交易,这是在用订单的数量和价格,发送一串密码!
订单挂出,像三颗小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湖面,瞬间被汹涌的交易数据淹没。
一分钟。
两分钟。
五分钟。
市场没有任何异常的反应。那个“幽灵”仿佛消失了。
潘子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哥,是不是我们想多了?也许只是个巧合?”
严景行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盘口。
就在这时,一个比苍蝇还小的卖单,突然出现在了卖五的位置上。
价格:91.49元。
数量:1手(100股)。
这个价格,不上不下。这个数量,微不足道。它就那么孤零零地挂在那里,像一个突兀的、诡异的符号。
潘子看不懂,但他看到严景行的瞳孔,猛地缩成了针尖大小。
因为91.49这个数字,倒过来,就是94.19。
而419,在网络黑话里,是“For one Night”的谐音。
一夜情。
对方在用这个价格,回应他那个名为“一夜暴富”的账户。
这不是挑衅,也不是警告。
这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带着戏谑的回答。
仿佛在说:我知道你,小家伙。你的把戏,我看得很清楚。想跟我玩?你还太嫩了。
公寓里的空气仿佛被“91.49”这个数字抽干了。
潘子凑在屏幕前,把那串数字翻来覆去地看,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94.19……419……我操,这孙子在嘲讽我们?”
这已经不是金融博弈了,这是赤裸裸地指着鼻子骂人。对方不仅看穿了严景行的伪装,还用一种极其轻佻、近乎羞辱的方式,宣告了他的存在。
严景行没有说话,他只是靠回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潘子急了,在屋里团团转:“哥,这下怎么办?人家摆明了知道我们在这儿了!我们的计划全泡汤了!这孙子跟赵家肯定是一伙的,咱们这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咱们连螳螂都算不上,顶多是那只蝉!”
严景行的眼皮动都没动一下,但他的“记忆宫殿”里,早已掀起了滔天巨浪。
那个代表着“幽灵”的诡异曲线,正在和赵家那粗暴的“推土机”式操盘K线图进行高速叠加比对。两条曲线,一个阴柔,一个刚猛,却在每一个关键的节点上,形成了一种诡异的互补。
赵家负责用大资金正面强攻,吸引市场的全部火力,像一个顶着重盾的狂战士。而那个“幽灵”,则像一个跟在狂战士身后的盗贼,用无数把淬毒的匕首,悄无声息地收割着战场上每一个掉落的铜板,舔舐着每一滴鲜血。
他们不是简单的盟友。这更像是一种……主仆关系。
那个“幽灵”,才是真正的主人。赵家,不过是他手中那面最显眼的旗帜,一个用来吸引火力的靶子。
自己之前所有的计划,都是围绕着如何打掉“赵家”这个靶子来制定的。现在看来,何其可笑。就算自己真的把赵家这面旗帜撕碎了,也伤不到那个藏在幕后的旗手分毫。反而会因为暴露了自己,而被对方轻易地碾死。
“419……”严景行在心里默念着这个数字。
羞辱。
是的,这就是羞辱。对方在告诉他,你那点自以为是的“一夜暴富”的复仇计划,在我眼里,不过是一场廉价的、不值一提的露水情缘。玩玩可以,但别当真。
一股冰冷的怒火,从严景行的心底无声地燃起。他可以忍受贫穷,可以忍受蛰伏,但他不能忍受自己的智谋被人如此轻蔑地践踏。
“潘子。”他睁开眼,眼底的平静让潘子都感到一丝寒意,“游戏规则改了。”
“啊?怎么改?”
“我们不砸盘了。”
“不砸了?”潘子一愣,“那我们之前吸的那些筹码……”
“继续吸。”严景行的声音斩钉截铁,“而且要吸得更狠,更像一个真正的、贪婪的赌徒。他不是想看戏吗?我们就把这场戏演得更逼真一点。”
“演给谁看?”
“演给那个幽灵看。我要让他相信,我就是一个被贪婪冲昏了头脑的蠢货,一个看到了‘杯柄形态’就以为能一步登天的小散。我要让他放松警惕,让他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到赵家那场拙劣的表演上。”
潘子听明白了,这是示敌以弱,是更深层次的伪装。但他还是担心:“可……可他已经知道我们了,他会信吗?”
“他会的。”严景行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因为自负,是所有猎人最大的弱点。在他眼里,我只是一只发现了他踪迹的兔子。他现在要做的,不是立刻踩死我,而是要欣赏我垂死挣扎的模样。”
“那我们真正的目标是什么?”
严景行没有回答,而是从贴身的口袋里,摸出了一样东西。
那块用丝绸包裹着的、染着暗红色血迹的帕子。
他小心翼翼地展开,那串用特殊药水浸泡过的丝线绣成的、极其复杂的纹路,在灯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泽。
“在他欣赏我们表演的时候,我们要去找到他的老巢。”
严景行将帕子平铺在桌上,他的“超算大脑”全力运转,将那段曾经被他解析为“加密金融坐标”的纹路,重新调入了核心计算区。
之前,他以为这串数字代表的是某个离岸账户、某个数字货币钱包的地址,又或者是某个金融衍生品的代码。但现在,那个“419”的羞辱,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思维的另一扇门。
一个如此自负、把金融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人,他的“坐标”,真的会是这么简单直接的东西吗?
不。
这串坐标,一定指向一个物理空间。一个能让他安心地、如同上帝一般俯瞰整个市场的……巢穴。
“潘子,打开本市的卫星地图,最高精度。”
潘子立刻操作,一块巨大的屏幕上,出现了城市的鸟瞰图。
严景行盯着帕子上的纹路,大脑飞速运转。
“第一组数字,4877.32,把它当成一个股票代码,查一下这家公司在本市的注册地址和所有不动产记录。”
潘子手指翻飞,很快调出了信息:“哥,代码4877,‘远东重工’,已经退市的老牌国企。它在本市的不动产……我操,太多了,光废弃的厂房就有十几处。”
“第二组数字,12.04。把它当成日期,12月4日。查一下‘远东重工’在历史上,跟这个日期有关的重大事件,尤其是资产处置或转让的公告。”
潘子的额头开始冒汗,他感觉自己不是在查资料,而是在参与一场惊心动魄的解谜游戏。几分钟后,他找到了线索:“找到了!十五年前的12月4日,‘远东重工’发布公告,将其名下一块位于城东保税区、编号为‘A-19’的工业用地,转让给了一家叫做‘蜂巢信息技术’的港资公司。”
城东保税区……A-19地块……蜂巢信息技术……
严景行的目光落在了帕子上最后一组,也是最不起眼的数字上——“-3F”。
“蜂巢信息技术……”严景行在搜索引擎里输入了这个名字。
跳出来的,是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公司,主营业务是“高端数据托管与灾备服务”。它的官网上,挂着几张充满科技感的机房照片,宣称自己拥有“军工级别”的安保系统和“绝对物理隔离”的储存环境。
而它的地址,正是城东保税区,A-19地块。
一个专门替顶级富豪和企业,保管最核心、最见不得光的数据的“保险柜”。
“-3F……”严景行看着地图上那栋孤零零的、毫不起眼的灰色建筑,喃喃自语,“地下三层。”
潘子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股票代码定位公司,日期定位地块,公司业务反推建筑用途,最后那个“-3F”直接锁定了楼层。
这不是什么金融坐标。
这是一个地址。一个用金融术语和历史信息层层加密的,物理地址!
那个“幽灵”,那个在股市里呼风唤雨的神秘人,他的巢穴,竟然是一个位于保税区、守备森严的地下数据中心!
“走。”严景行站起身,将帕子重新收好,眼神里再无迷茫,只剩下猎人锁定目标后的冷静与决绝。
“走?去哪?”
“去城东。”
……
一辆破旧的五菱宏光,停在了距离“蜂巢数据中心”一公里外的一个废弃公交站台。
严景行和潘子坐在车里,用一个高倍望远镜,观察着那栋被高耸的电网和密密麻麻的摄像头包裹得像个铁桶一样的灰色建筑。
这里地处偏僻,人迹罕至,只有偶尔呼啸而过的集装箱卡车,提醒着这里依旧在运转。
“哥,这地方比银行金库还难进。”潘子放下望远镜,一脸愁容,“门口那几个保安,你看那走路的姿势,脖子后面的纹身,绝对是退下来的特种兵。咱们想混进去,门儿都没有。”
严景行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知道硬闯是找死。他来这里,只是为了确认一件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色渐晚。
就在潘子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一辆黑色的迈巴赫,悄无声息地滑到了数据中心的门口。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定制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走了下来。
潘子还没看清那人的脸,严景行的瞳孔却瞬间收缩。
他认识那个人。
虽然只是在一些财经杂志的封面和访谈视频里见过,但他绝不会认错。
赵立业!
恒通资本的掌舵人,赵立群的亲儿子,那个在台前咋咋呼呼的“将”!
只见赵立业在门口那几个凶神恶煞的保安面前,姿态放得极低,甚至带着一丝谦卑和谄媚的笑容,对着空气说了几句什么,然后才被允许进入。
他不是来视察的。
他是来……汇报的。
潘子也认出了赵立业,惊得下巴都快掉了:“赵……赵立业?他怎么会来这儿?他不是赵家的太子爷吗?怎么跟个孙子似的?”
严景行没有回答他,他只是死死盯着那栋灰色的建筑,仿佛要用目光将它洞穿。
之前所有的推测,在这一刻都得到了证实。
那个“幽灵”,不仅存在,而且地位远在赵家之上。赵家,只是他推到台前的一颗棋子。
而自己,一头撞进了这个恐怖存在的狩猎场。
“哥……”潘子感觉自己的牙齿在打颤,“我们……我们是不是惹上了一个我们根本惹不起的存在?”
严-景行缓缓放下望远镜,脸上没有任何惧色,反而浮现出一丝病态的、兴奋的笑容。
“惹不起?”他轻声说道,像是在对自己说。
“那才好玩。”
ps:发现了幽灵的巢穴和赵家的从属关系,严景行将如何利用这条信息,反客为主,将幽灵从暗处逼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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