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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子的喊声像一块石头砸进死水，在空旷的仓库里激起刺耳的回响。
“老板！出事了！陈默……陈默失联了！”
他脸上的肥肉因恐惧而颤抖，握着手机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电话那头，是他安插在陈默出租屋附近的一个眼线，一个靠收废品过活的老头。老头说，陈默从昨晚出去后，就再也没回来过，屋里的灯一直黑着，打电话也没人接。
严景行正盯着光幕上那条代表“夜枭”服务器的信号流，闻言，他眼中的数据风暴停滞了千分之一秒。
这极度短暂的停顿，是“超算大脑”在重新分配算力。
下一秒，他眼中恢复了深不见底的平静，但操作的速度却陡然加快。潘子只见他双手化作残影，在虚拟键盘上敲击着。仓库里的服务器组发出一阵低沉的过载轰鸣。
“慌什么。”严景行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谈论今天的天气，“把电话给他，我来问。”
潘子手忙脚乱地打开免提，将手机凑过去。
“喂？是……是哪位？”电话那头，老头的声音带着紧张。
“我是他朋友。”严景行的语速不快，但每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感，“你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他穿的什么衣服？往哪个方向走的？他家附近，最近有没有出现过陌生的车辆或者人？”
一连串的问题精准而高效，没有一句废话。老头被这股气势镇住，下意识地将自己看到的细节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昨晚十点多，穿了件灰夹克……上了一辆黑色的商务车，没看清牌子，就停在巷子口，以前没见过……”
严景行一边听，一边在光幕上飞速操作。
一张以陈默出租屋为中心的实时地图瞬间生成。公共监控、交通摄像头、甚至是一些商铺门口的私人监控，只要是联网的，都在他的权限之内。时间轴被拉回到昨晚十点。
很快，一辆没有悬挂本地牌照的黑色别克商务车，被系统用红框锁定。
“超算大脑”开始沿着这辆车的轨迹进行追踪。它穿过了几条主干道，巧妙地避开了几个关键的高清摄像头，最后消失在了一片监控盲区——城西的一片待拆迁的工业园区。
“找到了。”严景行关掉了通话，对潘子说。
潘子急得满头大汗：“那还等什么！老板，咱们报警！或者……或者我带几个兄弟，直接去抄他老窝！”他甚至开始在脑子里构思一套“猛龙过江”式的营救方案。
“然后呢？”严景行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像在看一个三岁的孩子，“冲进去，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只有一张写着‘欢迎光临’的纸条？还是我们前脚踏进工业园，后脚就被几十个持枪的警察团团包围，罪名是‘非法入侵’和‘寻衅滋生’？”
潘子的幻想瞬间破灭，他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不是一次绑架，潘子。”严景行的手指在光幕上轻轻划过，那片工业园区的建筑结构图被放大，“这是一份请柬。赵家抓了陈默，不是为了问出我们是谁，因为陈默自己也不知道。他们是在用陈默当诱饵，钓我们出来。”
仓库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潘子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他终于明白，自己面对的是怎样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他们不仅要抓人，还要把救援者一同拖下地狱。
“那……那陈默他……”潘-子声音干涩，他不敢想下去。
“他们不会杀他，至少现在不会。”严景行的判断冷酷而精准，“一个死掉的记者，除了能激起一点廉价的同情，没有任何价值。但一个活着的、被击垮的、声名狼藉的记者，却是一件威力巨大的武器。”
他看着潘子，一字一句地说：“他们会毁掉他。用尽一切手段，让他‘承认’自己收钱写黑稿，让他变成一个为了钱出卖良知的无耻小人。然后，把这份‘供词’公之于众，将我们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变成一场笑话。”
潘子彻底呆住了。他终于理解了严景行之前那句话——当道理讲不通的时候，他们就会消灭那个讲道理的人。
原来，消灭一个人，最残忍的方式不是让他肉体死亡，而是让他名誉扫地，让他所坚守的一切都化为泡影，让他被曾经支持他的人唾弃。
“畜生！这帮畜生！”潘子双眼通红，一拳砸在旁边的铁架上，发出“哐”的一声巨响。
“老板，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陈默被他们这么糟蹋！他……他是条汉子！”
“我当然不会。”严景行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被更深沉的算计所取代，“赵家想打舆论战，想把水搅浑。那我们就把这潭水，彻底煮沸。”
他站起身，走到潘子面前。
“赵家以为他们抓住了我们的软肋。但他们忘了，被逼到墙角的野兽，只会用最原始、最疯狂的方式反击。他们想看戏，我就把舞台搭得更大一点。”
严景行重新坐回光幕前，调出了赵氏集团旗下所有上市公司的股价走势图。
“潘子，你现在去做一件事。”
“老板，您吩咐！”
“用我们手里所有的社交账号，发布同一个主题的内容。”严景行盯着那些跳动的K线，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主题就是——《一个记者的失踪》。”
“不用指名道姓，不用拿出任何证据。只需要用最煽情的笔调，去描述一个坚持真理的记者，在揭露了某个‘庞然大物’的黑幕之后，如何人间蒸发。把所有猜测都引向‘被报复’、‘被灭口’。我们要抢在赵家发布那份‘伪证’之前，先在所有网民心里，给陈默立一座‘悲情英雄’的碑。”
潘子眼睛一亮，他瞬间明白了严景行的意图。
这叫“预期管理”。
赵家想把陈默从英雄打成小丑。严景行就要先把陈默捧成一个即将殉道的圣徒。这样一来，等赵家抛出那份伪造的“供词”时，公众的第一反应不会是“原来陈默是这种人”，而会是“看！他们果然动手了！这是屈打成招！”
“高！老板，这招实在是高！”潘子一拍大腿，兴奋地搓着手，“我马上去办！我保证把这故事写得闻者伤心，听者落泪，让赵家那帮杂碎百口莫辩！”
“这只是第一步。”严景行的目光，落在了海通证券的股价上，“舆论的火，烧得再旺，也只是情绪。我要让这把火，烧到他们的钱袋子里去。”
“海通证券作为宏远科技的保荐商，本身就处在风口浪尖。现在，‘当事记者’离奇失踪，市场会怎么想？他们会认为，海通证券和赵家深度绑定，为了掩盖丑闻，不惜动用盘外招。这种公司的信誉，还值多少钱？”
严景行的声音不大，却让潘子听得热血沸腾。
“市场最怕的，不是利空，而是不确定性。一个明确的坏消息，股价跌停也就到头了。但一个持续发酵、深不见底的丑闻，带来的恐慌是无限的。我要让每一个持有海通证券股票的投资者都坐立不安，让他们怀疑自己买的不是股票，而是一颗随时会引爆的炸弹。”
他转头看向潘子，眼神锐利如刀。
“我要你，动用我们所有的资金，在明早开盘后，不计成本地做空海通证券。同时，把我们引导的舆论，精准地投放到各大股票论坛和投资群里。我要让‘记者失踪’这个概念，和‘海通证券暴跌’这个结果，死死地捆绑在一起。”
“赵家想用陈默当棋子，来将军。那我就掀了整个棋盘！”
……
第二天，清晨。
当第一缕阳光照进这座城市时，互联网已经提前醒来。
#记者陈默疑似失踪# 的词条，悄无声息地爬上了热搜的尾巴。没有猛料，没有实锤，只有无数个营销号和“知情人士”在语焉不详地讲述着一个“我有一个朋友”式的故事。
故事的主角，是一个不畏强权、刚刚揭露了百亿骗局的记者。故事的结局，是他留下一篇战斗檄文后，便消失在了茫茫人海。
恐慌和猜测，像瘟疫一样蔓延。
九点三十分，A股开盘。
海通证券的股价，在集合竞价阶段就出现了异动。开盘后，一笔又一笔巨大的卖单，如同凭空出现的瀑布，狠狠地砸向买盘。
股价瞬间跳水。
与此同时，赵氏集团的公关部，终于拿到了他们想要的“作品”。
视频里，陈默鼻青脸肿，眼神空洞，对着镜头，用一种麻木的、背书般的语调，“承认”自己是因为生活拮据，收了“境外不明人士”五十万，才捏造事实，写出了那篇关于宏远科技的报道。
“爸，视频拿到了，随时可以发！”赵启文兴奋地冲进赵承业的办公室。
赵承业正在接一个电话，脸色铁青。电话那头，是海通证券的cEo，声音几乎是在咆哮。
“董事长！我们的股价崩了！开盘不到十分钟，已经跌了七个点！市场上全是关于我们打压记者的传闻，根本控制不住！”
赵承业挂掉电话，胸口剧烈起伏。他看了一眼赵启文手里的视频，又看了一眼电脑上那条绿得刺眼的K线，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感觉自己好像掉进了一个圈套。对方似乎预判了他每一步的行动。
“发！立刻全网推送！”赵承-业咬着牙，发出指令。他已经没有退路，只能寄希望于这颗“重磅炸弹”，能够扭转乾坤。
视频，如洪水猛兽般，瞬间席卷了全网。
然而，预想中舆论的反转并没有出现。
仓库里，严景行平静地看着光幕上分裂成两半的画面。
左边，是陈默“忏悔”的视频。
右边，是海通证券暴跌的K线图。
公众的反应，完全落入了他的算计之中。
“我就知道！这是被逼的！你们看看陈默的眼神，那是绝望，不是忏悔！”
“太黑了！先是财务造假，现在又搞人身威胁！海通证券这种公司必须退市！”
“跑啊！再不跑，底裤都要亏没了！”
赵家抛出的“王炸”，不仅没有炸伤对手，反而引爆了自己脚下的地雷。海通证券的股价，在视频发布后，下跌速度陡然加快，直奔跌停而去。
严景行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他的手指，在键盘上轻轻敲击，仿佛在弹奏一曲毁灭的乐章。
就在这时，光幕的右下角，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突然弹出了一个加密的对话框。
它绕过了所有的防火墙和防御系统，直接出现在了严景行的操作界面上。
发送者的Id，只有一个字。
一个用篆体写成的，充满了不祥气息的字。
“枭”。
对话框里，也只有一句话。
“捉迷藏结束了。我看到你了。”
ps：顶级黑客“夜枭”已经找上门来，严景行将如何应对这场技术层面的生死对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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