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操场的单杠旁。陈灿约刘峰到这里,说想聊聊。
夕阳的余晖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陈灿靠着单杠,显得有些犹豫,最终还是开口了,语气不像平时那般活络,带着少有的郑重:
“刘峰,水池那事,我一直想好好谢谢你。不光是为我解围,更是……”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更是你让我想明白了一些事。”
刘峰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
陈灿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有件事,团里知道的人不多。我家……其实也是军人家庭,我父亲,级别不算低。”他说这话时,没有郝淑雯那种天然的优越感,反而带着一丝坦诚的尴尬,“以前,我或多或少也会有点……那种想法,觉得跟郝淑雯她们才算一个圈子的。但你的那番话,点醒了我。靠父辈蒙荫,不算本事。在这个集体里,我们首先应该是平等的同志。”
他看向刘峰,眼神真挚:“刘峰,我是真心佩服你。你这个人,踏实,正直,有担当。我想跟你做真正的战友,好兄弟,不是面上过得去的那种。以后有什么事,只要你开口,我陈灿绝无二话!”
这番肺腑之言,在这个暮色四合的操场上,显得格外清晰和沉重。
然而,在刘峰——或者说廖洋——的耳中,这些话却像是一把钥匙,猝不及防地打开了记忆深处那扇属于悲剧的闸门。
汹涌而来的,是原来那个刘峰破碎的记忆画面:
他被批判,被审查,被下放……当他陷入绝境时,那些他曾经帮助过的人,那些他修过的无数器械,那些他替班站过的岗,那些他默默承受的脏活累活……换来了什么?
换来的是一片可怕的沉默,是急于划清界限的疏远,是背后无情的嘲笑。
他清晰地“看到”,在他被带走后,文工团里有人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用惋惜又带着点幸灾乐祸的语气说:“唉,以后那些脏活累活找谁干去?刘峰这一走,还真是不方便。”
还有人笑着附和:“就是,少了个傻子。”
“傻子……”
那个曾经无私奉献、有求必应的“活雷锋”,在众人眼中,最终不过是个可以随意利用、弃之并加以嘲笑的“傻子”!
他的心在那些冰冷的记忆碎片中剧烈收缩,一股混杂着悲凉、愤怒和彻骨寒意的情绪几乎要将他淹没。他帮助了所有人,却没有人在他跌落时伸出援手,反而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他的付出,甚至落井下石。
而现在,陈灿,这个在原剧情里似乎也并未对刘峰伸出过关键援手的人,此刻却站在他面前,眼神如此真诚地说,想和他做“好兄弟”。
巨大的讽刺感,让刘峰一时间有些恍惚。
陈灿见刘峰久久不语,神色变幻,似乎沉浸在某种情绪里,不由得有些不安,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刘峰?”
刘峰猛地回过神。他看着陈灿那双此刻看不出任何虚伪的眼睛,强行将脑海中那些翻腾的、属于另一个时空的冰冷记忆压了下去。
眼前的陈灿,不是记忆里的那些模糊面孔。他刚刚对自己袒露了心迹,表达了真诚的敬佩和结交之意。
时代在变,人也在变。他自己不也不再是那个逆来顺受的“刘峰”了吗?那么,他又凭什么用前世的阴影,来完全否定眼前这个人此刻可能存在的真心?
信任是奢侈的,尤其是在经历过背叛之后。但若因恐惧而完全封闭自己,与前世那个看似被所有人接纳、实则孤独至死的“活雷锋”又有何异?
他需要盟友,需要真正志同道合的战友。陈灿的出身背景,或许在某些时候,能成为一种意想不到的力量。更重要的是,此刻陈灿眼中的真诚,不像作假。
刘峰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波澜,脸上缓缓露出一个笑容,那笑容里带着历经世事后的复杂,但伸出的手却稳定而有力。他拍了拍陈灿的肩膀:
“陈灿,你的心意,我收到了。能交你这个朋友,是我的荣幸。以后,我们互相照应。”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重量。
陈灿明显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用力回握住刘峰的手:“好!互相照应!”
暮色更深了,两人并肩朝着亮起灯火的宿舍区走去。
刘峰的心中并不全然轻松。前世的阴影如同警钟,时刻提醒他保持清醒和独立。他不会再将自我的价值寄托于他人的认可和索取之上。
但或许,在这一世,他可以尝试着,在坚守原则和底线的前提下,小心翼翼地建立起新的、真正平等的联结。
陈灿的真诚像一道微光,照进了他因前世记忆而显得有些灰暗的心房。虽然微弱,却是一个开始。
这条路依然需要他独自谨慎前行,但至少,他不再认为身边空无一人。有些善意,值得他去冒险验证,哪怕最终可能再次受伤。
因为他知道,彻底将自己封闭起来,同样是一种悲哀。他重活一世,不仅要避免悲剧,更要活出真正属于“人”的温度和联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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