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铁血独立营营部,刘峰没有片刻休息,甚至没有换下那身沾满硝烟和尘土、隐约还带着血腥气的军装。
他径直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反手关上了门。
窗外,天色阴沉,一如他此刻沉重却无悔的心境。
他坐在桌前,铺开稿纸,拧开钢笔,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在稿纸的最上方,用力地写下了这次作战报告的标题—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
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声响,坚定而有力。他没有丝毫的隐瞒,也没有任何的修饰,将断魂谷伏击战的整个过程,包括如何成功包围敌人,如何激战,以及最后敌人弹尽粮绝、举起白旗投降后,被他下令全部处决的经过,原原本本、一字不落地写了下来。
在报告的最后,他清晰地写道:“此决定由我一人做出,所有责任,由我刘峰一人承担,与铁血独立营任何官兵无关。”
写完最后一个字,他放下笔,仔细地将报告折好,装进信封,封口。
然后,他站起身,戴上军帽,整理了一下衣领,尽管那上面还有洗不净的血迹。
刘峰叫来赵蒙生,梁三喜说道:我去军部,我不在家的日子你们把部队带好。
说完之后没等,赵蒙生和梁三喜反应。
就开口说道:备车,去军部。”他走出办公室,对门口的警卫员平静地说道。
吉普车在颠簸的山路上疾驰,刘峰坐在后座,身体随着车辆微微晃动,目光却始终投向窗外飞速掠过的、这片他们用生命守护的土地,眼神坚定,没有丝毫动摇。
军部,雷军长办公室。
“胡闹!无法无天!”
雷军长看完刘峰亲手递上的报告,猛地一拍桌子,厚重的实木桌面发出痛苦的呻吟。
他额头上青筋暴起,脸色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涨红,胸口剧烈起伏着,指着刘峰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刘峰!你是老党员了!是老侦察兵出身!你不知道战场纪律是什么吗?!杀俘!这是严重违反政策、违反国际法的行为!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咆哮声几乎要掀翻屋顶,外面的参谋干事们都被吓得噤若寒蝉。
刘峰挺直地站在雷军长面前,如同狂风暴雨中的一座礁石,沉默地承受着一切。
雷军长喘着粗气,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像一头被关在笼子里的怒狮。
他猛地停下,转身死死盯着刘峰,声音却陡然低沉了下来,带着一种复杂难言的情绪:“可他娘的!那帮畜生!屠村!砍头!老子当年在朝鲜战场,也没见过这么没人性的东西!”
他的眼神里,愤怒依旧,但更多的是一种感同身受的痛楚,和一种深埋的理解。
他也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太明白当看到自己的同胞、自己的手足弟兄被以如此残忍的方式杀害、折辱时,胸腔里那股足以烧毁一切理智的怒火是何等模样。
刘峰犯的是原则性的大错,但其情,确实可原。
雷军长重重地坐回椅子上,手指用力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脸上的怒容渐渐被一种深深的无奈和凝重取代。
他拿起那份沉甸甸的报告,又看了一眼,长长地、沉重地叹了口气。
“刘峰啊刘峰,你给老子出了个天大的难题!”他声音沙哑,“你是有功的,全歼了这伙罪大恶极的特务,给百姓和牺牲的战士报了仇,雪了耻!可你这杀俘性质太恶劣了!”
他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着刘峰:“这件事,闹得太大了。
光天化日,众目睽睽,瞒不住,也压不下!已经不是老子这个军长,能兜得住的了!”
雷军长将那份报告,重重地拍在桌面上,仿佛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按照程序,这件事,必须立刻上报军区。最终只能送到许司令那里,请他定夺了。”
办公室内一片寂静。
窗外的乌云似乎更低沉了,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之中。刘峰依旧挺立着,他知道,从写下报告的那一刻起,他的命运,就不再由自己掌控。
他将一切,交给了纪律,也交给了那份超越纪律之上的、血淋淋的公道。
军区的回复比预想中来得更快,也更简洁,只有短短一行电文,却带着千钧之力:
“事涉重大,着令铁血独立营营长刘峰,即刻至东线军区司令部,当面汇报。”
没有褒奖,没有斥责,只有这不容置疑的命令,气氛瞬间凝固到了冰点。
雷军长捏着电文纸,指节泛白,他抬头看着站在面前的刘峰,嘴唇动了动,最终所有复杂情绪只化作一声低吼:“给老子滚去司令部!把军装穿整齐点!有什么说什么,不许隐瞒,也不许给老子装怂!”
刘峰“啪”地一个立正,敬礼,脸上依旧是那副看不出喜怒的平静:“是,军长!”
没有多余的言语,他转身就走。吉普车早已在军部门外待命,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独立营。当刘峰简单收拾了行李,走出营房时,他愣住了。
营区的主干道两旁,静静地站满了全营的官兵。没有人组织,没有人命令,他们自发地聚集在这里。
梁三喜、靳开来站在队伍的最前面,赵蒙生站在稍侧的位置,眼神里充满了担忧。战士们挺直了胸膛,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他们的营长身上。
没有喧哗,没有口号,只有一种无声的沉重和肃穆,在空气中弥漫。
刘峰的目光缓缓扫过,这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这些与他一同在枪林弹雨中穿梭、在泥泞困苦中坚守的弟兄。
他的目光在那些刚从断魂谷归来、身上还带着伤痕的士兵脸上停留片刻,最终,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抬起手,庄重地向全体官兵敬了一个军礼。
然后,他拉开车门,坐上吉普车。
车子缓缓启动,驶过夹道的人群。
每一个经过的士兵,都如同接受了检阅般,挺直脊梁,向车子行着注目礼。直到吉普车驶出营区大门,消失在道路的尽头,人群依旧久久没有散去。
东线军区司令部所在地,戒备森严,气氛与前线截然不同,少了几分硝烟,多了几分肃穆与威压。
刘峰在一名表情严肃的作战参谋引领下,穿过长长的走廊,脚步声在光洁的地板上回荡。
最终,他们在了一扇厚重的、深色木门前停下。参谋示意他稍等,然后轻轻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个沉稳而略带沙哑的声音:“进来。”
门被推开。
这是一间宽敞的办公室,陈设简朴,却自有一股威严。墙上挂着巨大的军用地图,一张宽大的办公桌后,许司令只是平静地看着走进来的刘峰,手中拿着的,正是那份标题为《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的战斗报告。
引领刘峰进来的参谋,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并轻轻带上了门。
办公室里,只剩下刘峰和许司令两人。
空气仿佛凝固了。
刘峰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有力的跳动声。他走到办公桌前适当的位置,立正,挺胸,抬头,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声音洪亮:
“报告首长!铁血独立营营长刘峰,奉命前来报到!”
许司令没有立刻让他放下手,他那双深邃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刘峰身上,从上到下,缓缓扫视了一遍,仿佛在审视一件历经战火淬炼的兵器。
那目光里没有明显的喜怒,只有一种沉淀了无数风雨的平静和洞察。
几秒钟后,他才微微抬了抬手,示意刘峰礼毕。
他没有去看桌上的报告,而是直接看着刘峰的眼睛,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直抵核心的力量:
“刘峰,”他叫了他的名字,语气平淡,“告诉我,在断魂谷,当你看到那些举起白旗的越南士兵时,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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