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在暮色中降落在，某省省会的机场。
刘峰一行三人提着简单的行李，风尘仆仆地走出机场，立即赶往省委组织部。
等他们赶到时，省委大院已经亮起灯火。传达室的工作人员在查验了他们的介绍信后，打了个电话，然后示意他们去三楼的干部调配处。
接待他们的是位五十多岁的女处长，姓王。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深色制服，领口扣得一丝不苟，头发整齐地梳在脑后。见到三人，她只是微微点头，示意他们在对面的木制长椅上坐下。
深圳来的？王处长接过介绍信，低头仔细看着，头也不抬地问。
是的，王处长。刘部长保持着微笑，我们是深圳特区管委会的，这次来......
中组部的电报我们收到了。王处长打断刘部长的话，将介绍信放在桌上，双手交叉放在桌前，但是具体怎么执行，我们还需要研究。
刘峰注意到，这位女处长的办公室异常整洁，所有文件都摆放得整整齐齐，连笔筒里的钢笔都朝着同一个方向。
王处长，特区建设任务很重，急需干部。刘部长耐心地解释，我们希望能在贵省调配一批有经验的干部，特别是懂经济、会管理的。
王处长微微皱眉：干部调配是严肃的工作，要按程序来。你们这个的想法，更是前所未有。
这是中组部特批的试点。刘部长说。
中组部批了，但具体工作还是要我们来做。王处长的语气依然平淡，我们要先拟定工作方案，报部务会讨论，还要与相关地市协调。这不是一天两天能完成的事。
办公室里一时陷入沉默。窗外传来下班铃声，走廊里响起脚步声，但王处长依然端坐着，丝毫没有下班的意思。
王处长，刘峰忍不住开口，特区建设是中央的决策，现在各项工作都已经启动，就等干部到位。您看能不能特事特办，加快一下进度？
王处长这才正眼看了看刘峰：年轻人，组织工作最讲究程序。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她站起身，从文件柜里取出一本厚厚的工作手册：干部调配要经过推荐、考察、谈话、公示、调动等多个环节，每个环节都有明确的规定。这不是买菜，说要就要。
刘部长还想说什么，王处长已经拿起公文包：今天就到这里吧。等我们研究出方案，会通知你们的。
走出省委大院，夜色已深。初秋的凉风吹来，三人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这位王处长，真是个讲究程序的人。刘部长苦笑道。
刘峰回头望了一眼灯火通明的省委大楼：她说的也有道理，组织工作确实要讲程序。只是特区等不起啊。
第一站就吃了闭门羹，这让三人都感到压力重重。但他们明白，改革开放本就是打破常规的过程，遇到阻力在所难免。
走，先找个地方住下。刘部长振作精神，明天我们再想办法。特区建设是大事，相信总会找到突破口的。
第二天清晨，刘峰和刘部长刚走出招待所，就看见王处长独自站在晨雾中。她依然穿着那身整洁的制服，但眼圈泛红，显然一夜未眠。
刘部长，能谈谈吗？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三人来到招待所旁的一间小会议室。王处长关上门，深吸一口气：
今天这番话，不是以组织部处长的身份，而是作为一个老党员、一个老大姐，对你们特区同志说的心里话。
她的双手微微颤抖，放在膝盖上握成拳：
党要办特区，我服从组织决定。但是......她的声音突然哽咽，但是我们中国人，在老师的带领下，1949年就站起来了！我们共产党人刚刚搬走压在人民头上的三座大山，你们现在却要走资本主义道路，这不是背弃社会主义革命吗？
泪水从她布满皱纹的脸上滑落：你们要把红色江山变成白色政权，让中国人民再次给资本主义跪下，让买办和剥削阶级，继续压迫我们的人民，我绝不答应！
千千万万，抛头颅洒热血的共产党人，也绝不会答应！
这一刻，她仿佛看见了那些牺牲的战友——在抗日战场上冒着枪林弹雨冲锋的年轻战士，在白色恐怖下慷慨就义的地下党员，在压迫和剥削中奋起反抗的革命烈士，在解放战争中高喊着为了新中国倒下的英雄......
一个人倒下了，倒在冲锋的路上，但千千万万人站起来......她喃喃自语，一代人的心血，几代人的血泪，秋叶海棠的屈辱仿佛就在昨天。可你们轻飘飘的一句，就想把这些全部葬送？
她猛地抬起头，目光如炬：你们让那些为革命牺牲的同志如何安息？让教导我们的老师如何瞑目？你们这种行为，是背叛！是不忠！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只听见王处长压抑的抽泣声。
刘峰注视着这位老同志，心中涌起深深的敬意。他明白，这不是刁难，而是一个老共产党员，对理想信念最执着的坚守。
王大姐，刘峰轻声开口，您说得对，我们不能忘记为革命牺牲的先烈。但正因为他们用生命，换来了民族的独立，我们这一代人才有责任让国家富强起来。
他想起在边境线上牺牲的战友，声音也变得低沉：我在战场上亲眼见过，我们的战士用血肉之躯抵挡敌人的炮火。他们牺牲时最挂念的，就是国家能不能强大起来，人民能不能过上好日子。
刘部长接过话：办特区不是为了背弃社会主义，而是要探索一条让国家更快发展的新路。如果我们永远困在贫穷里，那才是对先烈最大的辜负。
王处长怔怔地听着，泪水依旧流淌，但眼中的愤怒渐渐消失。
这一刻，三个共产党员在小小的会议室里，进行着一场关于忠诚与信念的对话。
时代的车轮滚滚向前，而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心中的那份赤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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