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从耳朵滑到脖颈，一滴一滴砸在剑脊上，溅成暗红斑点。叶无痕的指尖还在抖，不是因为痛，而是识海深处那根残音的丝线仍未断。它缠在神魂边缘，轻轻一震，就牵出旧日的回响。
龙葵的龙躯横在他身前，鳞片泛着冷光，龙尾扫过虚空，将残余的黑雾撕开一道裂口。她没回头，声音却压得极低：“你还站着，就别想着倒下。”
他没应，只是抬起手，用拇指抹去耳侧血痕。那血在指腹留下温热的湿意，像一道烙印。他知道，这是清醒的代价——痛觉是唯一能撕开幻象的刀。
风没起，可空间开始扭曲。裂痕深处，那道白衣人影再度浮现，嘴角微扬，却不再开口。下一瞬，他的脸开始变化，五官拉长，皮肤褪成灰白，衣袍化作黑雾翻涌。与此同时，虚空中浮现出六道暗金锁链，自四面八方缠来，锁住叶无痕四肢与腰身。
“双生试炼，开启。”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冷如霜，一哑如砂。心魔之主与魔主残音，此刻已融为一体，立于半空，双瞳一黑一金，交替闪烁。
叶无痕咬牙，筋骨在锁链压迫下发出闷响。他试图调动吞噬之力，却发现经脉中祖龙逆鳞的金光被压制，冰火双瞳微微颤动，竟无法凝聚。
“你杀过她一次。”那身影忽然变作萧红绫的模样，白衣染血，发丝凌乱，眼神却冷得刺骨，“还能再杀吗？”
叶无痕瞳孔一缩。那不是幻象，是记忆——她倒下的那一刻，他站在三步之外，剑未出鞘。
他喉咙发紧，手指猛然收紧。可就在迟疑的刹那，耳边传来龙葵的低吼。她龙尾横扫，直接抽向那幻影脖颈，力道狠厉，将人影打得偏移半寸。黑雾从其体内溢出，显露出内里那团蠕动的残音核心。
“看真实！”龙葵怒喝。
叶无痕猛地闭眼。本源之瞳在识海深处旋转，九重漩涡逆向疾驰。他不再压制痛感，反而将耳际血痕的灼热、肋骨处的钝裂、经脉中的滞涩，尽数吞入瞳中。吞噬之力反向运转，以自伤为引，将所有痛楚提纯为一股纯粹的本源之流。
冰火双瞳骤然睁开，瞳孔中央浮现出一道细如发丝的金线，那是轮回法则的痕迹——他曾吞噬过轮回镜的碎片，此刻借痛觉为媒，短暂唤醒其中一丝法则。
他抬手，掌心凝聚出一柄剑形虚影。剑身半黑半金，黑焰缠绕，金光流转，剑锋未动，空间已开始崩解。
“因果剑。”他低声吐出三字。
心魔之主冷笑，身影再变，这一次，是萧红绫临终前的模样。她跪在地上，抬手向他伸来，唇形微动，似要说什么。
叶无痕手腕一颤，剑锋偏了半寸。
“你注定孤独。”魔主残音的声音紧随而至，六道锁链骤然收紧，几乎将他四肢勒断。
就在此刻，龙葵龙爪猛然插入地面，龙躯盘旋成环，将叶无痕护在中央。她张口喷出一道赤金龙息，直冲心魔本体。火焰撞上黑雾，发出刺耳的嘶鸣，幻象的轮廓开始扭曲。
“斩！”她怒吼。
叶无痕闭眼，不再依赖视觉。本源之瞳穿透幻象，直视那团黑雾与残音核心交汇之处——那是双生体的命门。
他挥剑。
因果剑划破虚空，黑焰与金光交织成网，所过之处，法则碎裂，锁链崩断。剑锋贯穿那交汇点的瞬间，心魔之主发出一声凄厉长笑：“三天后见！”
轰——
双生体炸成无数黑点，残音四散，白衣幻影彻底消散。可就在试炼空间开始崩塌的刹那，一道细小的黑雾脱离爆炸中心，贴着地面疾射，悄然附上轮回镜的背面。
叶无痕踉跄一步，单膝跪地。因果剑消散，掌心裂开一道血口，祖龙逆鳞的纹路在皮肤下剧烈跳动。他抬头，只见那面漆黑如渊的轮回镜正缓缓悬浮于裂隙中央，镜面突然泛起波纹，倒转之势再起。
镜中浮现出苏璃月的身影。她站在一片废墟之中，回眸望来，嘴唇微动，似乎在喊什么。下一瞬，镜面猛然一吸，将她整个人拉入镜中。
“苏璃月！”叶无痕暴起，扑向镜面。
可就在他即将触碰到镜缘的瞬间，一道残余的因果线从碎裂的地面弹起，死死缠住他左脚脚踝。他用力一挣，筋骨作响，却无法挣脱。
龙葵见状，龙尾猛然抽向那锁链，将其扫断。可锁链断裂处并未消散，反而化作一条噬魂链，反向缠上叶无痕左臂，深深嵌入皮肉。
他闷哼一声，低头看去。那链子上刻着熟悉的符文——是他父亲叶南天的印记。原来，这锁链早已埋在他体内，只等这一刻引爆。
“来不及了。”龙葵低语。她龙躯已显疲态，鳞片失去光泽，呼吸沉重。
叶无痕抬头，死死盯着轮回镜。镜面正缓缓闭合，苏璃月的身影即将消失。
他没有犹豫，右手猛然一扯，将左臂上的噬魂链硬生生从血肉中拔出。鲜血喷涌，他却将断链狠狠掷向镜面。
链子撞上镜缘，爆开一团黑焰。那上面残留的叶南天气息，竟让镜面剧烈震荡，倒转之势为之一滞。
“现在！”他咬牙，右手在左臂伤口一抹，蘸满鲜血。指尖凝聚一丝祖龙符文，弹射而出，直冲镜中。
血珠撞上镜面，没有反弹，而是如水滴入湖，缓缓沉入。
镜中，苏璃月的脚步顿了一下，似有所感。
叶无痕喘息着，右手撑地，抬头望向那面悬浮的轮回镜。镜面裂开一道细纹，倒转停止，静静悬于裂隙中央，像一只沉默的眼睛。
龙葵缓缓走到他身旁，龙躯已缩小至人形大小。她抬起手，指尖划破掌心，将一滴血抹在他额上。
“记住这条路。”她说。
话音未落，空间轰然塌陷。乱流席卷而来，将叶无痕卷向裂隙深处。他最后看到的，是龙葵龙躯在崩塌中化作光点消散，以及那面镜中，自己额上祖龙血契泛起微光。
他的右手还指向镜中血光，指尖微微颤动。
左臂噬魂链断裂处，血仍未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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