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滴砸在石凳边缘,发出极轻的一声“嗒”。
叶无痕没动,右手仍搭在噬魂链上,指节缓慢敲击着链身。左臂的伤口被冰晶覆盖,血流早已减缓,可就在那一滴落下之后,冰层内部忽然传来细微的裂响,像是某种东西在缓缓苏醒。
他闭了闭眼。
本源之瞳在识海深处悄然运转,顺着刚才探入地脉的那缕感知回溯而去。地下灵流的走向依旧清晰——从血池阵眼出发,经岩层暗道,最终汇入矿脉核心。但此刻,那条路径上多了一丝异样波动,不属地脉,也不属血池,反倒像是……某种意识的残影。
就在他准备深入查探时,识海猛然一震。
一道银白光纹自虚空浮现,如镜面横悬眼前。镜中无景,唯有一轮血月高悬,月面布满裂痕,仿佛随时会崩碎。月光洒落之处,他的意识竟被强行定住,无法抽离。
轮回镜。
叶无痕瞳孔微缩,立刻明白这是外力强加的精神投影。他不动声色,左手按住左臂伤口,借冰晶蔓延的触感稳住神志,同时以本源之瞳反向追溯——这股力量来自极远之地,却与他识海中的某段共鸣隐隐相连。
是苏璃月。
他没有贸然切断联系,反而放任一丝意识探出,顺着镜面反溯。血月背后,是一片虚无空间,中央悬浮着一道被锁链缠绕的身影。那身影没有面孔,周身翻涌着黑雾,可每当血月光芒扫过,黑雾中便浮现出无数双眼睛,齐齐望向镜外。
心魔之主。
被囚于镜中。
叶无痕心头一沉。他本以为轮回镜只是件古老法器,却不料其中竟镇压着如此存在。更诡异的是,那心魔虽被束缚,意识却仍在运转,甚至能借苏璃月的血脉波动,向外界投射意志。
就在此时,镜中血月忽然一颤。
一道记忆碎片从月心炸开——九重天门之上,一名男子被 chains 缠绕,脊骨贯穿锁链,悬于虚空。天门崩塌,法则碎裂,那人仰头怒吼,声音却无法传出半分。
那是他前世。
叶无痕呼吸一滞,识海剧烈震荡。左臂伤口上的冰晶瞬间炸裂,鲜血再度涌出,顺着指尖滴落。他咬破舌尖,剧痛让他清醒几分,右手猛地握紧噬魂链,借链上残留的龙葵气息压住心神。
他不能沉溺于过往。
尤其在这种地方。
他故意让一滴血落入地面符纹缝隙。血迹刚触地,便如水汽般蒸腾而起,符纹边缘泛起微弱红光,随即又归于沉寂。
果然有共鸣。
血池封印与轮回镜之间,存在某种隐秘联系。而他此刻所在的位置,正是两者能量交汇的节点之一。
他缓缓抬头,目光穿过石窗,落在血池阵眼上。那片幽暗池水正以极慢的频率起伏,如同沉睡巨兽的呼吸。
子时三刻。
天穹之上,冰月当空。
可就在下一瞬,石窗倒影中,冰月旁边竟浮现出第二轮月亮——血色,残缺,边缘扭曲如燃烧的纸边。
双月重叠。
镜中血月,竟投影到了现实。
叶无痕猛然站起,冰魄领域瞬间展开。寒气自脚下蔓延,顷刻覆盖整间石屋,墙壁、屋顶、地面皆凝出晶层。他双目紧盯窗外,本源之瞳悄然运转,锁定那轮血月倒影。
突然,一只血手破镜而出。
五指如钩,直取他眉心。那手并非实体,却带着浓烈的因果纠缠之感,所过之处,空气泛起涟漪,仿佛被无形丝线层层缠绕。
叶无痕未退。
冰魄领域骤然压缩,寒气凝成晶壁,挡在身前。血手撞上晶壁,速度一滞,指尖与冰面接触的刹那,竟有无数细小的红线从血肉中延伸而出,试图钻入冰层。
是因果线。
叶无痕瞳孔骤缩,本源之瞳立刻窥视其构造。那些红线并非虚幻,而是真实存在的法则残丝,源自镜中血月中心那道被囚禁的身影——心魔之主正借苏璃月的失控,试图将他的意识拉入轮回镜界。
他没有摧毁血手。
反而伸出右手,掌心对准晶壁。本源之瞳开启吞噬漩涡,悄然运转。没有能量波动,也没有灵力外泄,可那血手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因果线一根根断裂,最终凝固成枯枝般的形态,悬于冰中。
血手被冻结。
可就在此刻,他左腕猛然一紧。
一条泛着幽光的锁链凭空出现,自虚空中缠绕而上,牢牢扣住他的手腕。锁链通体漆黑,表面浮现出莲花纹路,纹路中央渗出丝丝血迹,竟与苏璃月的气息完全一致。
是她的精血所化。
叶无痕立刻察觉不对。这锁链并非攻击,而是反噬的产物——苏璃月的精神体遭到了重创,轮回镜失控,她的本源正在崩解。若他强行挣脱,锁链断裂,她的神魂也会随之碎裂。
他缓缓松开右手,任由本源之力收敛。
冰魄领域未撤,但他不再对抗锁链。他闭上眼,低语道:“我不会看。”
锁链微微震颤,莲花纹路中的血迹缓缓停止渗出。
片刻后,一道微弱至极的意识传入识海,带着剧烈的痛意,断断续续——
“别看……会死……”
话音未落,锁链光芒一暗,彻底静止。那股联系也随之断开。
叶无痕睁开眼,左腕上的锁链依旧缠绕,纹路冰冷,却不再收紧。他低头看着那莲花印记,指尖轻轻抚过链身,感受到其中残存的一丝温热——那是苏璃月最后的警示,也是她用本源之力强行维持的因果牵连。
他没动。
右手重新搭回噬魂链,指节一下下敲击着链身,节奏缓慢,却带着某种隐秘的频率。石屋内寒气未散,晶壁上的血手依旧冻结其中,五指扭曲,像是某种未完成的抓取动作。
血池阵眼的红光微微闪烁,与锁链上的莲花纹路产生一丝极细微的共振。
他忽然察觉,那共振频率,竟与轮回镜中血月的脉动完全一致。
就在此时,左臂伤口再次渗血。
一滴血顺着绷带边缘滑落,砸在锁链上,发出极轻的一声“嗒”。
血珠沿着链身滚落,触及地面的瞬间,竟没有蒸发,而是缓缓渗入符纹缝隙,留下一道细长的暗红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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