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无痕的拳头砸在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上，面具碎裂，白衣人化作无数细小的人脸碎片，飘在空中。他站在原地，呼吸沉重，识海还在震荡。
头顶传来一声轻响。
像是扇骨展开的声音。
他抬头看去，一道淡金色的折扇虚影缓缓浮现，悬在大厅正上方。扇面画着一群人互相撕咬，血流成河。那把扇子，他认得。
是叶南天的《万灵吞噬图》。
扇子慢慢转动，洒下一缕微光。光落在那些悬浮的心魔碎片上，每一片都被照亮，随即开始蠕动，重新组合。新的面孔正在形成——更老一些，眼角有疤，嘴角带着冷笑。
那是十年后的他。
或者，是叶南天想让他变成的样子。
叶无痕握紧噬魂链，指节发白。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他没有退。
扇影一震，六道环形疤痕从虚影中射出黑光，直刺地面。空间像纸一样被撕开，一道漆黑的裂隙凭空出现，边缘泛着暗紫色的波纹。一股吸力从中涌出，拉扯他的四肢。
他膝盖一沉，差点跪下。
“这是真的？”他低声说，“不是幻象？”
话音未落，裂隙深处浮现出一条黑色锁链，由纯粹因果构成，表面流动着扭曲的文字。它像活物般扭动，朝着他的手腕缠来。
叶无痕猛地后撤一步，右手抽出腰间噬魂链，横在胸前。链条上的天魔残魂发出嘶吼，与那股吸力对撞，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想封我？”他冷笑，“你连我本源在哪都找不到。”
他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嘴里扩散。痛感让他清醒。识海里的童谣余音还在回荡，但他不再听。他把注意力集中在左眼。
瞳孔开始分裂，九重漩涡缓缓旋转。
他主动将心魔碎片裹进噬魂链的链节里。这些碎片带着他自己的执念波动，能混淆对方的锁定逻辑。果然，那条因果锁链顿了一下，像是信号紊乱。
就是现在。
他催动本源之瞳，逆向抽取噬魂链中的前世记忆残片。那些碎片本不该存在，是他重生时带出来的法则残渣。此刻被强行剥离，立刻变得不稳定，化作一团灰白色的能量流。
他将这股“伪法则”注入噬魂链前端，迎向因果锁链的撞击点。
轰！
两股力量碰撞，空间扭曲，一个直径不足三寸的微型漩涡出现在半空。它旋转极快，边缘泛着银光，像是刚诞生的星核。
“成了。”他喘了口气。
可还没等他放松，头顶的折扇虚影再次转动。更多黑光洒下，空间裂隙扩大，第二条、第三条因果锁链从里面钻出，齐齐扑向那个微型漩涡。
“想封它？”叶无痕眼神一冷，“那你得先过我这一关。”
他闭上右眼，集中精神。六道疤痕突然剧痛，像是有东西在里面搅动。那是朱雀记忆融入时留下的伤痕，也是他唯一能感知高维法则的通道。
他回忆起那天神魂被贯穿的感觉——灼热、撕裂、几乎崩溃。但现在，他需要那种痛。
他放任一丝漩涡乱流侵入右眼。
刹那间，剧痛炸开。但他没躲。反而顺着那股痛感往下探，触碰到疤痕深处某种沉睡的东西。
组织开始再生。
六道疤痕的颜色变浅了，像是正在愈合。
“原来如此。”他睁开眼，声音低哑，“这伤不是累赘，是钥匙。”
他不再犹豫，左瞳九重漩涡全开，锁定微型漩涡边缘最细弱的一缕银色丝线。那不是灵气，也不是功法，而是原始法则本身——空间初生时从混沌中分离的痕迹。
他发动吞噬本源。
丝线被抽离，顺着瞳孔流入体内。识海嗡鸣，一股不属于这个境界的认知涌入脑海。他瞬间明白了三件事：
第一，空间是可以折叠的；
第二，时间并非线性；
第三，所谓的“规则”，不过是强者写下的习惯。
“原来你们怕的不是我变强。”他喃喃道，“是怕我知道真相。”
就在这时，微型漩涡因失去平衡开始扩张。半丈大小的空间扭曲吸引四周石柱，一根根断裂飞起，砸进漩涡中心消失不见。十二具尸体也被卷动，铁链哗啦作响。
整个迷宫结构在崩塌。
“不能让它继续。”他心想。
他果断切断吞噬，转而引导刚获得的原始法则重塑噬魂链表面纹路。链条上的符文逐一亮起，不再是单纯的封印之力，而是多了一种“锚定”的意味。
他将噬魂链甩出。
链条暴涨如蟒，盘绕在微型漩涡外围，形成一圈动态屏障。因果锁链不断撞击，发出刺耳交鸣，金铁之声回荡不绝。
“你以为你能改写一切？”头顶的折扇虚影传出声音，依旧是叶南天的语气，带着三分笑意，“你不过是我计划中的一环。”
“你说我是你布的棋？”叶无痕抬头，冷笑，“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也在利用你？”
“哦？怎么个利用法？”
“你每次出手，都在帮我验证法则。”他抬起左手，指尖凝聚一粒银光，“你撕开裂隙，我就能看到规则的缝隙。你放出锁链，我就能学会怎么破解。你越是想压我，我就越清楚——你们所谓的‘天道’，也不过是会犯错的家伙。”
扇影微微一顿。
随即，又笑了：“聪明。但你知道为什么我能一次次复活吗？因为我早就不是人了。我是规则的一部分。你杀不死我，就像剪不断自己的影子。”
“我不用杀你。”叶无痕盯着那扇影，“我只需要证明一件事——规则，可以被吃掉。”
他说完，瞳孔猛然收缩。
那一缕银色丝线在他体内循环一周，最终沉入识海底部，融入本源之力。一股温润的力量扩散全身，经脉变得更坚韧，神魂更凝实。
右眼六道疤痕，已淡去近半。
“你变了。”扇影低语，“比前世更难控制。”
“我不是变了。”叶无痕站直身体，噬魂链环绕周身，与空中仍在低鸣的时空裂隙僵持不下，“我是终于想起来——我本来是谁。”
扇影不再说话。
片刻后，缓缓消散，只留下空间中一圈圈扩散的涟漪。
叶无痕站在原地，耳边还残留着锁链交鸣的余音。他知道，这只是开始。叶南天不会轻易罢手。这场试炼也不会结束。
他低头看了眼脚下的碎瓷片。其中一块映出的画面已经模糊，像是信号中断。
他没再看。
转身时，噬魂链轻轻晃动，链条上新刻的纹路泛着微光。那是他亲手写下的第一道属于自己的规则。
头顶的裂缝还未闭合，紫色波纹仍在跳动。
忽然，一道细微的因果印记浮现在空气里，一闪即逝。
叶无痕伸手，指尖轻轻拂过那片空间。
痕迹消失了。
但他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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