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悦靠在操作台边，耳机还挂在脖子上，眼睛盯着最后一版AR程序的测试报告。苏婉儿坐在会议桌旁，手里捏着一支笔，在笔记本上划掉最后一个待办事项。
“联系赵师傅的学生那边，反馈说他已经答应指导。”林悦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后的轻松，“对方要来实地拜访，时间定在下周。”
叶尘点头，目光扫过墙上挂着的国际城市交流峰会日程表。距离出发还有四十八小时。
“现在的问题不是怎么传下去，”他站起身，走到投影屏前，调出“三融计划”的成果汇总，“是怎么让外面的人真正看懂我们做的事。”
苏婉儿合上本子：“有人提议用经济数据开场，说这样显得有分量。”
“外国人不缺Gdp数字。”叶尘手指轻点，切换到青少年宫体验日的现场视频——一名年轻女孩正专注地拓印纹样，指尖沾了颜料，脸上却笑着。“他们缺的是能碰的东西。看得见、摸得着、能参与的。”
林悦坐直了些：“你是想把整个‘可触摸的传统’搬过去？”
“不只是搬。”叶尘放大画面，停在竹编解压墙那一幕，“我们要让他们也闭上眼，去感受一根篾条从手里穿过的感觉。不是看表演，是自己动手。”
苏婉儿微微皱眉：“但国外代表未必理解这些纹样的意义。云雷纹、回字纹，光听名字就像在背课本。”
“那就别让他们背。”叶尘滑动页面，调出新设计的交互流程图，“扫描纹样后，不放讲解词，放一段动态场景：窑火在雨夜里跳动，老匠人守着胎体，一整夜没合眼。没有旁白，只有风声和柴火噼啪的声音。”
林悦看着数据流模拟图：“我可以加一个情绪识别模块，根据观众停留时间和动作反应，自动调整播放节奏。如果他站着不动超过十秒，就触发下一段故事。”
他还回忆起国内青少年宫体验日的场景，那些年轻人从最初的陌生与好奇，到逐渐沉浸其中，眼神里闪烁着对传统技艺的惊叹与欣赏。他希望在国外也能引发这样的共鸣，让更多人跨越文化的隔阂，领略到传统技艺的魅力。或许可以设置一些小型的互动游戏，比如让观众分组合作完成一个简单的传统手工艺品，在合作中增进对技艺的理解，也能打破语言的障碍，促进交流。
“还要加上普通人的话。”苏婉儿突然说，“学生也好，志愿者也好，让他们用自己的话说，那天为什么愿意留下来多做一会儿。”
叶尘看了她一眼，随即在方案里新增一条备注：“每个展台配一个二维码，链接真实参与者的记录。不限内容，不限语气，只要是真的。”
技术团队对展陈所用的AR设备进行了最后一次全面调试，确保在不同语言环境下都能稳定运行。同时，志愿者团队反馈在演练过程中，部分观众对交互流程不太熟悉，需要进一步优化引导方式。叶尘随即安排林悦与技术组沟通，对引导提示进行细化。另外，苏婉儿正在与境外会场方面进行视频会议，协调现场的布置和设备接入等事宜。
会议室陷入短暂安静。林悦重新戴上耳机，开始对接技术组，确认多语言系统的兼容性。苏婉儿打开人员名单，逐个核对即将随行的成员资料。
“行政口推了几位领导。”她翻到一页，语气平淡，“职级都不低。”
叶尘头也没抬：“换掉。这次不是汇报工作，是传递温度。谁能把陈师傅贴金箔时的手抖讲清楚，谁就去。”
“可这些人没出过国，连英语都……”
“不需要长篇大论。”叶尘打断，“一句话就行。‘他坚持了四十年，就为了这一道金线不断。’够了。”
林悦忽然抬头：“AR小程序已经支持七种语言切换，手势识别延迟压到了0.3秒以内。不过境外网络环境不稳定，我建议带本地服务器，现场搭离线模式。”
“就这么办。”叶尘走到物资清单前，“竹编材料、陶土样本、漆器半成品，全部按双倍准备。再加两套备用设备。”
苏婉儿合上电脑：“志愿者团队今晚集结，明早进行最后一次演练。我会亲自带队过一遍动线。”
“你负责人。”叶尘递给她一份新的展陈顺序表，“我不插手具体执行。”
林悦调试完最后一组参数，摘下耳机：“后台可以实时监控每个展区的互动热度。要是某个项目冷场，我们能在半小时内调整引导策略。”
“记住一点。”叶尘站在窗前，看着楼下正在装箱的工作人员，“不要怕冷场。文化不是快消品，没必要每一秒都热闹。有人停下来问一句‘这叫什么’，就算成功。”
当晚，机场货运区灯火通明。十几个标准箱整齐排列，贴着“易碎物品”和“恒温运输”的标签。林悦蹲在一侧，逐一检查密封条和防震层。苏婉儿拿着清单，对照编号逐项确认。叶尘站在最末端，看着技术人员将主控终端装入特制箱体。
“密码三层验证，指纹+动态口令+物理密钥。”技术员递来一个黑色小盒，“主系统离线运行，除非您授权，否则无法接入外部网络。”
叶尘接过盒子，放进随身包。
凌晨四点，团队在航站楼集合。所有人穿着统一的深灰色夹克，胸前绣着“隆盛·根脉”字样。林悦背着她的设备包，里面装着主控平板和应急模块。苏婉儿提着一个文件袋，里面是所有参展人员的身份资料和行程安排。
登机广播响起。
一行人通过安检，走向登机口。林悦背着设备包，不小心撞到了苏婉儿，两人相视一笑，互相调侃了几句，气氛轻松起来。
叶尘走在最后，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系统提示。
【消耗50积分，获取境外会场安保布局与人流热力预测】
他快速浏览完信息，关闭屏幕。
飞机平稳升空，穿过云层。机舱内灯光调暗，多数人闭目休息。林悦仍在检查设备电量，苏婉儿翻看最后的应急预案。
这时，苏婉儿轻轻碰了碰林悦，小声说：“林悦，你说咱们这次去国外，能把咱们的传统技艺真正推广出去吗？我有点担心外国人理解不了其中的文化内涵。”
林悦停下手中的动作，思考片刻说：“我觉得只要咱们把展示方式做好，让他们有切身的体验，应该能引起他们的兴趣。就像咱们在国内搞活动，很多人一开始也不了解，后来参与进去不就喜欢上了嘛。”
叶尘听到她们的对话，也凑过来加入说：“没错，关键是让他们能感受到传统技艺的魅力，而不仅仅是看热闹。”
叶尘回到办公室，坐在椅子上，脑海里不断浮现出此次出国交流可能遇到的种种情况。他想象着国外观众面对这些传统技艺时可能露出的好奇、疑惑或是惊喜的神情，也在思考着如何能更完美地把传统技艺中的精髓传递出去。**他的脑海中浮现出这样的画面：一位金发女孩，眼神中满是好奇，轻轻伸出手指触碰着竹编展品，脸上洋溢着惊叹的神情；旁边，一位白发老者微微皱眉，专注地思索着这些技艺背后所蕴含的深厚文化内涵。**过了一会儿，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远方，心中暗暗坚定，一定要让这次出国交流成为传播传统技艺的重要契机。
叶尘打开平板，再次进入展陈方案。他在首页新增了一句话，字体不大，位置也不显眼：
“这里没有被观赏的传统，只有等你亲手开启的故事。”
他退出编辑模式，转而调出赵德海老人的照片——那是昨天村里新拍的，屋顶修好了，活动室里摆上了工具架，几个孩子围在老人身边，看他削篾条。
林悦凑过来：“要不要把这个也加进展区？不打名字，只放画面。”
林悦思索片刻，又提议道：‘那我们可以准备一些小卡片，上面印着这些照片的缩略图，还有简短的文字介绍传统技艺的现状以及传承的意义，观众可以自由取阅，这样既不暴露老人的信息，又能起到宣传的作用。’叶尘听后，微微点头：‘这个想法不错，不过文字介绍要简洁明了，避免过于书面化，让观众能轻松理解。’
叶尘摇头：“他不想被人认识。我们就照他说的办。”
苏婉儿皱着眉头，继续说道：“但如果没有明显的成果展示，会不会让国外观众觉得我们的交流缺乏实质性的内容呢？毕竟他们可能更关注实际的成效。”
叶尘轻轻拍了拍苏婉儿的肩膀：“我们要展现的是传统技艺传承的过程，是一种文化的延续和发展，而不是单纯的结果。过程中的每一个细节，每一次尝试，都是传统技艺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当他们了解到背后的故事，自然能感受到其中的价值。”
“可这是成果。”苏婉儿轻声说，“别人会想知道，这些改变是怎么发生的。”
“过程比结果重要。”叶尘合上平板，“他们看到竹编墙，自然会问，是谁教会了第一代传人？答案不在台上，在山里，在那些没被拍下来的地方。”
飞机进入平稳飞行阶段。林悦靠在椅背上睡着了，手还搭在设备包上。苏婉儿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
叶尘解开安全带，走到机舱尾部的货柜前，蹲下检查固定锁扣。箱体稳固，无松动。他伸手摸了摸其中一个箱子的侧面，指尖传来轻微的凉意。
回到座位时，空乘送来一杯温水。他接过来，放在桌板上，没有喝。
苏婉儿睁开眼，看着他：“紧张？”
“不是。”他望着舷窗外的夜空，“只是觉得，这一趟，不能只带回掌声。”
林悦迷迷糊糊地接话：“要是没人扫码呢？要是他们觉得太奇怪，走开了呢？”
“那就让他们走。”叶尘说，“但我们得留下那个可以回来的入口。”
飞机继续向目的地飞行。舱内一片静谧，只有引擎低沉的轰鸣。
叶尘最后一次打开平板，确认展陈动线。最终页面停留在漆艺区的设计细节上——那里设置了一个特殊的感应区，当观众伸手触碰虚拟胎体时，系统会捕捉其手势轨迹，并生成一段独一无二的“金线纹样”，可打印成卡片带走。
他点了保存。
机窗外，晨光初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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