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尘的手指从屏蔽键上缓缓抬起,指尖还残留着系统界面的微凉触感。他没有立刻转身,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主控台前,目光落在那条已被标记封存的远程访问请求记录上。
三秒后,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神已不再紧绷。
苏婉儿走到他身后半步的位置,声音很轻:“外面已经在等你了。”
他微微侧头,看见她眼底映着指挥室蓝光的微影,却无半分疲惫。他知道她在提醒什么——城市已经醒了,街道开始喧闹,新闻频道滚动播放着“危机解除”的快讯,民众自发走上街头,警报解除的钟声在凌晨五点准时敲响。
他还穿着作战时的黑色制服,肩线笔直,袖口有未擦净的灰痕。这身装束不适合出现在庆典现场,但他没动。
“他们想看的不是我。”他说。
“但他们需要知道,你是真的站在这里。”苏婉儿上前一步,指尖轻轻搭在他手腕内侧,“不是传说,不是代号,是你。”
叶尘沉默片刻,终于抬手解开了领口的第一颗扣子。他走向更衣区,换上一套深灰色立领长衫,没有徽记,没有标识,只有一枚苏家临时配发的通讯耳夹别在左耳。
广场的直播信号已经接通。
当他走出指挥中心大门时,晨风扑面而来。天空泛着青白,远处摩天楼群的灯光仍未熄灭,整座城市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漫长的呼吸,此刻正缓缓吐出最后一口压抑。
庆典设在市中心广场,临时搭建的主席台被无数镜头环绕。市民举着标语、挥舞着旗帜,有人高喊他的名字,更多人只是笑着鼓掌,眼里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叶尘踏上台阶,在聚光灯下站定。全场安静下来。
他没有立刻开口,而是环视人群,目光扫过那些穿着制服的安保人员、市政调度员、医护人员,还有站在外围维持秩序的普通志愿者。他们的脸上都有倦意,但神情坚定。
“昨夜的事,很多人还不清楚细节。”他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入每一个角落,“我们阻止的不是一次袭击,而是一场试图让整座城市陷入混乱的布局。”
台下有人低声议论。
“没有人是孤军奋战。”他继续说,“真正守住隆盛的,是每一个在岗位上坚持到最后一刻的人。你们没有听到枪声,是因为有人替你们挡在了前面;你们能安心入睡,是因为有人一夜未眠。”
掌声渐渐响起,由零星到连成一片。
他顿了顿,视线转向贵宾席方向。苏铭坐在那里,身旁空着一个位置——那是为叶家老宅代表留的。尽管叶家尚未正式恢复名分,但那份邀请函是叶尘亲自送去的。
“有些事,过去了很多年。”他说,“有些人,背负了太久的误解。今天,我想说的是,仇恨可以延续,也可以终结。选择权,从来都在活着的人手里。”
这句话落下时,苏铭微微抬头,与台上目光相接。
叶尘走下主席台,穿过人群通道,苏婉儿跟在他身侧。脚步声在扩音器中轻微回荡,每一步都像踩在某种旧秩序的裂痕之上。
他在苏铭面前停下,微微躬身:“父亲,辛苦了。”
苏铭看着他,许久未语。然后,他伸手,手掌落在叶尘肩上,力道沉稳。
“你做得很好。”他说。
这一句话,轻如耳语,却让周围几位苏家长老神色微变。他们都知道,这不是客套,而是承认——对能力的承认,对地位的承认,甚至是对未来话语权的移交。
摄影无人机升空,数百架编队在空中拼出四个大字:**隆盛·新生**。
灯光照亮夜空,欢呼声再次涌起。
叶尘没有回头去看那片璀璨,而是转向苏婉儿。她正望着天空,嘴角微扬,眼角映着光。
“接下来呢?”她问。
“先开个会。”他说,“把该理的账,一笔一笔清。”
苏铭站在原地,看着两人并肩朝广场东侧步行廊走去。那里有专车等候,目的地是苏家主宅的会议厅。他的秘书快步上前,递来一份文件。
“叶家那边刚传来的名单,”秘书低声说,“他们愿意出席后续协商。”
苏铭翻开第一页,目光停在第一个名字上——**叶承远**,叶尘生父,二十年前失踪案的关键人物之一。
他合上文件,抬头望向渐亮的天际。
叶尘拉开商务车门,正要上车,忽然停下动作。
苏婉儿察觉异样:“怎么了?”
他盯着前方路口一辆缓缓驶过的物流厢车,车牌尾号是“716”。这个数字组合并不特殊,可就在车厢经过街角监控探头的一瞬,车载信号扫描仪发出极短促的滴滴声——频率异常,持续0.3秒。
他眯了下眼。
“没事。”他说,抬脚上了车。
车门关闭前,他最后看了一眼那辆远去的厢车。车尾排气管右侧,有一道新鲜刮痕,漆面翻翘,露出底下金属的银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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