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常春藤下的约定与转校传闻
周五的最后一节自习课，教室里弥漫着周末前的躁动。林晓语数着黑板上的倒计时数字——距离陈雪的舞蹈比赛还有三天，距离月考还有一周。她的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草稿纸，上面被画满了歪歪扭扭的常春藤叶子，像某种解不开的谜题。
“喂，”苏青用胳膊肘撞了撞她，“看陈雪那边。”
林晓语抬眼，看见陈雪正把一个包装好的纸盒往沈皓手里塞。沈皓皱着眉推回去，陈雪却坚持要他收下，两人低声争执了几句，最后沈皓还是妥协了，把盒子塞进了书包最底层。
“你说里面是什么？”林晓语的好奇心又被勾了起来，高马尾随着歪头的动作轻轻晃了晃。
“不知道，”苏青盯着窗外，“但我刚才去打水，听见陈雪妈妈来学校了，好像在跟班主任说转学的事。”
林晓语的心猛地一沉。信里说的是真的，陈雪真的要走了。
放学铃一响，林晓语就被赵磊堵住了。他神秘兮兮地拉着她往操场跑，“带你去看个好东西”。林晓语被他拽得踉跄，额前的大刘海扫过脸颊，痒得她直想笑，却又笑不出来——她满脑子都是陈雪要转学的事。
“到了。”赵磊在操场西头的看台前停下，指着爬满常春藤的墙壁，“你看那上面。”
林晓语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片浓绿的叶子后面，用白色粉笔写着几行字，字迹被雨水冲刷得有点模糊，却依然能看清：
“等你拿了金奖，我们就去看他们。”
“说好了，不许反悔。”
“拉钩。”
下面画着两个交握的小指，旁边还有个小小的舞蹈鞋和钢笔的图案。
是沈皓和陈雪的字迹。林晓语认得，沈皓的字方方正正，陈雪的字带着点连笔，和她画里的线条一样灵动。
“这是上周运动会那天写的，”赵磊抱臂靠在看台上，“我那天躲在这里抽烟，亲眼看见他们俩过来写的。当时陈雪还说，要是拿了奖，就把奖杯放在叔叔阿姨的病房里。”
林晓语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原来他们的约定，和那场比赛有关，和沈皓的父母有关。那陈雪现在要转学，是要违背约定吗？还是……她没把握拿到金奖？
“对了，”赵磊像是突然想起什么，“那天我还听见陈雪跟沈皓道歉，说如果不是她非要学跳舞，当年就不会……”
“不会什么？”林晓语追问。
“不知道，”赵磊挠挠头，“后面被风吹乱了，没听清。不过看沈皓那表情，好像挺难受的。”
林晓语走到墙壁前，伸手碰了碰那行“等你拿了金奖”。粉笔末蹭在指尖，带着点冰凉的触感。她突然想起陈雪那封没寄出的信，想起那句“要不是因为我”——难道当年的车祸，真的和陈雪学跳舞有关？
“你说，”林晓语转身问赵磊，“如果陈雪转学了，沈皓会怎么样？”
赵磊愣了一下，随即耸耸肩：“还能怎么样？继续当他的年级第一呗。不过……”他顿了顿，“我上次看见他在文具店买信纸，好像是要写信给谁。”
写信？写给陈雪吗？还是……写给医院里的父母？
林晓语正琢磨着，突然看见沈皓从教学楼那边走过来，手里拿着个画板，径直往看台这边走。她慌忙拉着赵磊躲到常春藤后面，心脏“咚咚”地跳。
沈皓在墙壁前站了很久，手指轻轻抚摸着那几行粉笔字，像是在触摸什么珍贵的东西。过了一会儿，他从书包里拿出那个陈雪给的纸盒，打开来——里面是一双崭新的舞鞋，白色的缎面上绣着常春藤的图案。
沈皓的喉结动了动，突然从画板里抽出一张纸，用粉笔在墙上又写了一行字：“无论结果如何，我都等你。”
写完后，他把舞鞋放回盒子里，抱着画板转身离开。林晓语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发现他今天没穿校服外套，白t恤的袖口卷着，露出手腕上一道浅浅的疤痕——和陈雪右手虎口处的疤痕，形状很像。
他们身上，到底有多少相似的痕迹？
“喂，”赵磊戳了戳她的胳膊，“你看那画板上露出来的画，是不是陈雪？”
林晓语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画板边缘确实露出半张画的一角，画的是个女生在舞蹈室练功的背影，马尾辫高高束起，和陈雪的发型一模一样。
原来沈皓也会画陈雪。就像陈雪画他一样。
等沈皓走远了，林晓语才从常春藤后面走出来，看着墙上那行新写的字，心里五味杂陈。沈皓明明知道陈雪要转学，却还是写下了“我都等你”，他到底在等什么？等她留下来？还是等她回来履行约定？
“走吧，”赵磊拍了拍她的肩膀，“再不走食堂就没饭了。”
林晓语点点头，却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片常春藤。夕阳的金辉透过叶片的缝隙洒下来，在墙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些粉笔字仿佛活了过来，在风里轻轻摇曳。
她突然想起陈雪那封没寄出的信，想起信里说“离得远一点，对我们都好”。可真的是这样吗？如果距离能解决问题，沈皓为什么还要写下那样的约定？陈雪为什么还要偷偷画他的背影？
也许有些羁绊，从来都不是距离能斩断的。就像这爬满墙壁的常春藤，哪怕被风雨冲刷，被人修剪，也总会沿着自己的轨迹，悄悄蔓延。
回到家时，林晓语发现自己的书包里多了一样东西——是那个陈雪写的、寄往市第一医院的信封。大概是刚才躲在常春藤后面时，不小心从口袋里掉出来，又被苏青塞进去的。
她坐在书桌前，看着那个粉色的信封，犹豫了很久。拆开来看，能知道更多秘密；寄出去，或许能让沈皓的父母知道真相。可无论怎么做，好像都在打扰别人的故事。
最后，林晓语把信封放进了抽屉的最深处，上面压了本厚厚的相册。她想，有些秘密，还是让它待在该待的地方比较好。
第二天早上，林晓语去医院给奶奶送汤。刚走到住院部楼下，就看见沈皓从里面出来，手里的保温桶空了，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
他看见林晓语时，愣了一下，随即低下头想走。
“沈皓，”林晓语鬼使神差地叫住他，“陈雪……她真的要转学吗？”
沈皓的脚步顿住了，过了很久才点点头，声音沙哑：“她妈妈已经帮她办好转学手续了，比赛结束就走。”
“那比赛……”
“她会参加的。”沈皓抬起头，目光落在她的大刘海上，“她说，这是她欠我的。”
林晓语愣住了。欠他的？是欠那场被打断的约定，还是欠那场改变了所有人命运的车祸？
沈皓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林晓语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医院的走廊尽头，突然觉得手里的汤桶变得很重。
她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沈老师那么反对他们在一起了。不是因为陈雪不好，也不是因为沈皓不该交朋友，而是因为那场车祸留下的伤口太深，深到所有人都怕它再次裂开。
可伤口终究是要愈合的。无论是用时间，用原谅，还是用一场迟来的约定。
林晓语抬头看向住院部的窗户，阳光正好，落在玻璃上，反射出刺眼的光。她不知道沈皓的父母能不能看到那封信，也不知道陈雪能不能拿到金奖，更不知道沈皓等待的结果会是什么。
她只知道，下周三的舞蹈比赛，一定不能错过。
因为那不仅是陈雪的舞台，或许也是解开所有秘密的钥匙。而她这个不小心窥见了太多心事的旁观者，忽然也生出了一点期待，期待着在常春藤蔓延的尽头，能看到一个不一样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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