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疾行,张玄身化淡影,于西南莽莽山峦间穿梭。混沌星璇在丹田内缓缓转动,不仅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更如同最精密的罗盘,捕捉着山川地脉的细微流向。他的目标明确:西北,青螺山。从文笔峰地脉波动中捕捉到的“七门魔阵”信息,让他深知那汇聚的滔天煞气,正是突破《混元真解》火行篇瓶颈、淬炼混沌星璇的绝佳“外丹”!
夜色渐深,山风呼啸。才到了番嘴子,这里是川滇间一条捷径,人烟却不甚多。
番嘴子小镇虽不大,却是入滇前最后一处稍有人烟的落脚点。一条青石板主街贯穿东西,两旁多是些低矮的木屋土房。此刻虽已入夜,却不见寻常山野小镇的炊烟灯火,家家户户门窗紧闭,透着一股死寂的恐慌,唯有街角一盏孤零零的气死风灯在风中摇曳,更添几分鬼域般的阴森。
当他踏入小镇范围,一股混合着惊惶、死寂与一丝微弱邪气的驳杂气息扑面而来。他本不欲停留,打算径直穿镇而过,绕开这明显不太平的所在。但就在他掠过街角时,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诱人的香气钻入鼻端——那是混合了浓郁油脂、特殊菌菇和辛香料的味道,在死寂的空气中格外鲜明。
循着香气望去,只见街角避风处,一个跛足老汉守着个小小的炭炉和摊档,炉上架着一口热气腾腾的铁锅,锅里翻滚着奶白色的浓汤,旁边案板上码着切好的、白嫩如玉的片状物,还有一小碟色泽红亮、香气扑鼻的油浸物。摊档旁歪歪斜斜插着块木牌,上书:“油鸡枞拌饵丝”。
“鸡枞?饵丝?”张玄心中微动。此乃滇地特色,尤其这油鸡枞,是当地山中珍菌鸡枞菌以香油、辣椒等炮制而成,鲜香无比,堪称一绝。他虽已辟谷,但混沌星璇对天地万物气息皆敏感,这人间烟火气中蕴含的地道风味,竟也引得星璇微微一动,仿佛在提醒他这方水土的本源气息。
“也罢,既遇此物,也算沾染一丝滇地烟火,或有助于融入此方天地气机。”张玄心念一转,身形在摊档前阴影处凝实,如同一个寻常赶路的行脚客。
“老丈,来一碗饵丝,多加些油鸡枞。”张玄声音平淡。
跛足老汉见有客来,浑浊的老眼闪过一丝惊讶,更多的是担忧,他压低了嗓子:“客官,这大晚上的…您怎么还在此逗留?赶紧吃了快走吧!此地…不太平啊!”一边说着,一边麻利地将雪白的饵丝片投入滚汤中烫熟,捞入粗陶大碗,舀入浓汤,最后小心翼翼地用木勺挖了一大勺红亮喷香的油鸡枞盖在面上。
张玄接过碗,随意在摊档旁的石墩坐下。那油鸡枞果然名不虚传,菌肉厚实,吸饱了香油和辣椒的精华,入口先是浓烈的油香辣意,随即是鸡枞特有的、类似鸡肉的鲜美和山野的清甜在舌尖层层绽放,霸道地冲击着味蕾。饵丝软糯爽滑,吸足了汤汁和油鸡枞的滋味,暖意直透肺腑。
就在张玄品尝这人间至味时,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个身着锦袍、面容俊朗却带着几分书卷气与风尘之色的青年(俞允中)快步走来,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和一丝焦虑。他显然也被这香气吸引,走到摊前,声音带着急切:“老丈,也给我来一碗,快些!饿煞人了!”
俞允中在张玄旁边的石墩坐下,目光扫过张玄,见他衣着普通,气息内敛(在俞允中感知中如同普通人),便没太在意,自顾自地揉着发酸的小腿,叹道:“这滇边山路,当真难行!紧赶慢赶,还是错过了宿头。”
张玄慢条斯理地吃着饵丝,混沌星璇却已无声无息地将俞允中扫过一遍:体内有浅薄但还算精纯的真气流动,步伐轻灵却略显虚浮,眼神清澈但带着初入江湖的稚嫩与一丝隐藏的不安。一个典型的、涉世未深又有点功夫在身的世家子弟。
老汉很快也端了一碗给俞允中。俞允中显然饿极了,顾不得烫,大口吃起来,边吃边含糊地对老汉抱怨:“老丈,这镇上怎地如此死寂?家家闭户,问个路都找不到人。我本想寻个客栈歇脚,走了半条街,连个鬼影都瞧不见!”
老汉闻言,脸色骤变,惊恐地左右张望,声音压得更低,带着颤抖:“后生!噤声!莫要大声说话!都是那山神庙里的凶僧作祟啊!他们…他们专抓外乡人!镇上的人吓破了胆,天没黑就关门了!你…你吃完赶紧走!千万别往镇西头的山神庙去!”
“凶僧?抓外乡人?”俞允中眉头一皱,年轻气盛的脸上显出几分怒意和不信,“朗朗乾坤,岂容妖僧作祟?我俞允中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如此大胆!”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手按在了腰间佩剑的剑柄上,仿佛要彰显自己的武勇。
张玄心中暗哂:“又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雏儿。”他放下空碗,对老汉道:“老丈,面钱。”丢下几枚铜钱,看也不看那还在“义愤填膺”的俞允中,转身便融入镇子的阴影之中。
老汉看着张玄消失的方向,又看看还在愤愤不平的俞允中,摇头叹气:“又一个不听劝的…唉,造孽啊!”
俞允中见张玄“胆小”离去,更觉自己侠义,匆匆吃完面,多付了些钱,问明山神庙方向,便按着剑柄,带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大步流星地朝着镇西头走去。
张玄并未走远。他本欲绕开此镇,直扑青螺山,但混沌星璇却清晰地捕捉着俞允中那毫无遮掩的气息和他走向山神庙的路径。更关键的是,星璇敏锐地从镇西头庙宇方向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异常波动——并非地脉,而是一种带着血腥、怨念与邪异法力的驳杂气息,其核心处竟隐隐带着一丝与他在文笔峰捕捉到的“七门魔阵”魔性烙印相似的阴戾韵味!
“此地邪僧,竟与青螺魔氛有所牵连?”张玄眼神一凝。青螺山魔阵尚未成型,其魔性气息竟已隐隐辐射至此?这绝非偶然!或许这荒庙,是魔宫外围的眼线哨所?或是收集生魂血食的据点?
他瞬间改变了主意。身形一晃,如同融入夜风,悄无声息地飘上庙墙,伏在阴影之中,混沌星璇全力运转,将自身存在感彻底抹除,目光穿透黑暗,俯瞰院内。
院中景象令人作呕:秽物堆积,几个瘦骨嶙峋的僧人如牲畜般在皮鞭下汲水。大殿前高设锦墩,一高一矮两个披着黄袈裟的凶僧端坐其上,周围簇拥着十数名持刀佩剑的恶汉,哪里还有半分佛门清净地模样?分明是魔窟匪巢!
就在这时,俞允中已走到庙前。张玄冷眼旁观,只见那青年上前与门口几个凶神恶煞的和尚搭话,神态虽强作镇定,眼底却难掩初入江湖的稚嫩与一丝不安。
“入滇香客?走迷了路?”张玄心中暗哂。这青年借口拙劣,更不知收敛自身那点浅薄的真气波动,在凶僧眼中无异于肥羊自投罗网。果然,凶僧们互相使个眼色,便将俞允中让了进去。
俞允中被带到殿前。那矮胖凶僧(二老爷)起身呵斥,青年显然察觉不妙,试图纵身逃离。其轻功身法在凡人中算得上俊俏,但在张玄眼中却破绽百出。就在俞允中跃上墙头之际,那矮胖凶僧口中念念有词,一股无形无质、却直透神魂的邪异力量骤然发动!
张玄的混沌星璇清晰地“看”到:一圈肉眼难辨的灰黑色波纹,带着强烈的精神侵蚀与昏沉之力,瞬间笼罩了俞允中。俞允中如遭重击,眼神瞬间涣散,真气一滞,竟直挺挺地从墙头栽落下来!这正是邪僧的妖法——惑神咒!
“哼,雕虫小技,专攻神魂意志薄弱者。”张玄心中冷笑。这咒法对付俞允中这等初出茅庐、意志不坚的武者绰绰有余,但若对上他混沌星璇守护、意志如铁的神魂,无异于蚍蜉撼树。
俞允中被捆在殿柱上,那捆缚的绳索也非俗物,散发着一种禁锢真气、遇力反噬的阴邪气息。俞允中挣扎痛骂,却只是徒劳。
张玄的目光并未在俞允中身上停留太久。他的神念如同无形的触手,小心翼翼地避开殿中那两个气息最强的凶僧(大老爷、二老爷),尤其是那矮胖和尚(二老爷),此人身上惑神咒的源头气息最为浓郁。神念无声无息地探向庙宇深处,追寻着那股与青螺魔氛隐隐相连的邪气源头。
很快,他在后殿一间密室中,“看”到了一座诡异的小型法坛。法坛上供奉着一尊面目狰狞的非佛非魔雕像,雕像前摆放着几个瓦罐,里面盛满了粘稠的暗红色液体,散发着浓烈的血腥与怨念。法坛周围刻画的符文扭曲怪异,正中心摆放着一块拳头大小、色泽灰黑、不断散发出微弱阴戾波动的奇异石头!
“引魔石?!”张玄心中一震!《混元真解》杂篇中略有提及,此石产自地煞阴脉交汇之地,天然能吸引并储存阴邪煞气,常被邪魔外道用作布置邪阵、沟通魔氛的媒介!这块引魔石虽小,品质也一般,但其散发出的阴戾波动频率,竟与他在文笔峰捕捉到的“七门魔阵”魔性烙印有着微妙的共鸣!
“果然如此!”张玄眼中寒光一闪。这荒庙并非独立存在,而是青螺魔宫布下的一个外围节点!这引魔石便是感应魔阵、传递信息的媒介!邪僧在此掳掠生人,恐怕不止是为了奴役或血食,更是为了收集生魂怨念,通过引魔石献祭或滋养远方的魔阵!俞允中,便是他们新抓到的“祭品”之一。
这意外的发现,让张玄改变了原本的计划。此地距离青螺山核心尚远,但这座庙宇和这块引魔石,却是一个绝佳的“跳板”和“信息源”!
他盯着殿中被捆缚的俞允中(心中闪过面摊上那不知天高地厚的青年身影),又看了看殿上那两个志得意满的凶僧头目,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本想绕行,奈何尔等自寻死路,更与魔宫勾连……也好,就拿你们试试这初悟的混沌火行之力,顺便……问一问青螺山的‘路’!” 张玄身形微动,如同暗夜中的猎豹,悄无声息地滑下墙头,朝着灯火通明、却邪气森森的大殿潜行而去。混沌星璇内,一丝精纯的、蕴含着地火真髓与混沌生灭之意的真元悄然凝聚于指尖,隐而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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