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沉鱼渊的水眼洞天,重返鄱阳湖浩渺烟波之上,阿张与俞青皆有恍如隔世之感。阳光刺破云层,洒在身上,驱散了水底带来的阴寒,也照亮了前路。
俞青伤势尽复,且因净水灵莲之故,修为精进,对水灵之力的感应与掌控更上一层楼。阿张则气息愈发内敛深沉,体内煞气经由灵莲涤荡,去芜存菁,运转间圆融如意,再无滞碍。两人默契更胜从前,无需多言,便知下一步当继续西行。
他们并未再寻舟船,而是各自施展手段。俞青取出一枚梭形法器,注入法力后化作一支三丈余长的青色木梭,悬浮于水面之上,其上符文流转,显然是一件不俗的水行法器。阿张则依旧凭借强悍肉身,踏波而行,速度竟丝毫不慢于御梭的俞青。
两人一梭一人,避开主航道,沿着人迹罕至的江岸水域溯流而上。鄱阳湖渐渐被抛在身后,水面收窄,两岸山势渐起,已然进入长江主干道。
长江奔流,气势磅礴。一连数日,倒也风平浪静。两人昼行夜伏,俞青时常与阿张交流一些水行法术的见解与海外见闻,阿张虽话语不多,但偶尔提及的炼体心得与对敌经验,亦让俞青受益匪浅。友情在平淡的旅途中悄然滋长。
这一夜,月隐星稀,江风带着刺骨的寒意。两人正行至一处江面宽阔、水流却异常湍急的河段,两岸皆是陡峭的崖壁,荒无人烟。
忽然,俞青操控的木梭速度微微一滞,他眉头紧蹙,望向漆黑的前方江心,低声道:“张道友,且慢!”
阿张立刻停下脚步,立于波涛之上,目光如电扫向前方。他的灵觉也捕捉到了一丝异常——前方那浓郁的、仿佛化不开的黑暗中,弥漫着一股极其阴冷、死寂的气息,与周围奔腾活跃的江水格格不入。
那气息并非单纯的阴煞,更夹杂着无数怨念、不甘与腐朽的味道,令人神魂本能地感到厌恶与警惕。
“好浓的死气……像是无数沉尸怨魂汇聚之所。”俞青面色凝重,手中骨杖已然握紧,散发出淡淡蓝光,驱散着试图侵袭过来的阴冷,“这江心有何古怪?”
两人收敛气息,缓缓向前靠近。越是接近,那股死寂阴冷的感觉就越是强烈,甚至连江水的流速到了那里都似乎变得缓慢而粘稠。
终于,在黯淡的星光下,一个模糊的巨大轮廓出现在江心浓雾之中。
那是一艘船的影子。
但它绝非正常的航船。通体漆黑,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船体样式古老而怪异,桅杆折断,帆布破烂不堪,如同破败的裹尸布般垂落。整艘船寂静无声,没有灯火,没有活人的气息,只有一股肉眼几乎可见的、如同黑色薄纱般的死气缭绕盘旋,缓缓转动。
它静静地停泊在江心激流之中,仿佛亘古便存在于此,又像是刚刚从幽冥鬼域驶来。
“鬼船?”俞青倒吸一口凉气,“不对,这非是寻常水魅幻影,而是实体!是以邪法炼制的‘阴舶’!”
阿张眼神冰冷,他已经看到那黑色船体上隐约可见的、以惨白色颜料勾勒出的邪异符文,以及船头悬挂的一串串看似装饰、实则是经过处理的缩小人头骨。更让他注意的是,这船的死气并非无源之水,其底部正丝丝缕缕地勾连着江底深处的地脉阴气,仿佛一个巨大的寄生虫,在不断汲取着力量。
“船底勾连阴脉,以沉尸为基,枉死之魂为动力,这是邪修大手笔。”阿张沉声道,“它在运送东西。”他的感知更为敏锐,能察觉到船体内部蕴藏着数股强大的阴性能量波动,并非活物,更像是某种被封印的器物。
俞青闻言,仔细感应,脸色越发难看:“不错!此船正在吸收江底阴气与过往溺死者的残魂,维持着某种邪阵运转,其核心舱室必有诡异!看其航向,竟是逆流而上,欲往蜀中!”
蜀中!又是蜀中!阿张心中一凛,翠螺山的经历让他对任何指向蜀中的邪祟之事都格外敏感。
“上去看看。”阿张言简意赅,身形一动,已如轻烟般掠向那艘死气沉沉的鬼船。
俞青深知此事非同小可,立刻催动木梭跟上,同时手中骨杖挥舞,一道道淡蓝色的水灵光晕扩散开来,悄无声息地融入周围江水之中,暂时隔绝了鬼船与江底阴脉的联系,防止其突然发动邪阵或召唤什么鬼物。
两人如同两道幽灵,悄无声息地落在了鬼船冰冷潮湿的甲板上。脚下一片滑腻,仿佛覆盖着一层厚厚的苔藓与尸油混合物,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腐臭与怨念混合的气息。
甲板上空无一人,只有一些散落的、锈蚀严重的刑具和几具被铁链锁在船舷边的干枯尸骸,显然是被当做邪阵的一部分,用以产生怨气。
咯吱……咯吱……
突然,从船舱深处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仿佛骨骼摩擦的脚步声。
很快,十几个摇摇晃晃的身影从船舱阴影中走了出来。它们身上还残留着破烂的水手服,但皮肤惨白浮肿,眼神空洞,嘴角留着恶心的涎水,行动僵硬却带着一股死物的巨力——正是被邪法炼制的尸傀!
而在这些尸傀身后,跟着两名身穿黑袍、面色阴鸷的修士,一人手持一杆招魂幡,另一人则握着一把黑气缭绕的骨剑,皆是引气期中后期的修为。他们看到甲板上的阿张和俞青,先是一惊,随即露出狰狞之色。
“哪来的不长眼的东西,敢闯‘幽冥舵’的运输船!正好,拿了你们的生魂补充魂力!”那持幡修士尖啸一声,摇动手中幡旗,甲板上那十几具尸傀立刻如同打了鸡血般,嘶吼着扑了上来。同时,另一名持骨剑的修士则剑指一点,道道阴邪剑气破空斩来。
“找死!”俞青冷哼一声,面对这些邪祟,毫不手软。他手中骨杖顿地,一圈淡蓝色的水波以他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净水涤秽!”
那水波过处,扑来的尸傀动作瞬间变得迟缓僵硬,它们身上缭绕的阴煞死气如同遇到克星,发出“嗤嗤”的声响,竟被快速净化消散!更有几具较弱小的尸傀直接如同烂泥般瘫倒在地,失去了行动能力。
而阿张的动作更为直接暴力。他根本无视那些斩来的阴邪剑气,身形如同鬼魅般撞入尸傀群中!
砰!砰!砰!
他没有使用任何花哨的技巧,只是简单的拳、掌、指。每一击都势大力沉,蕴含着经过净水灵莲纯化后的、更为凝练精纯的玄阴煞气。
那些刀剑难伤的尸傀,在他的拳下如同纸糊一般。一拳轰出,尸傀胸口瞬间塌陷一个大洞,煞气涌入,直接将其体内的控尸符咒与阴气震得粉碎;一掌拍落,尸傀头颅如同西瓜般爆裂;一指划过,凌厉的指风便能将尸傀拦腰斩断!
他所过之处,残肢断臂横飞,黑血腐肉四溅,那些尸傀根本无一合之敌,顷刻间便被清理得一干二净!
那两名邪修看得目瞪口呆,肝胆俱裂!他们何曾见过如此凶悍的打法?那煞气对他们功法的压制更是显而易见,招魂幡摇出的黑气靠近对方便自行溃散,骨剑斩出的剑气连对方的皮肤都无法划破!
“快!启动……”持幡修士惊恐大叫,想要催动船上的邪阵。
但阿张岂会给他机会?身形一晃,已如同瞬移般出现在他面前,冰冷的目光如同看待死人。
“不……”那修士只来得及发出半声惊呼,一只覆盖着乌金光晕的手掌已按在了他的天灵盖上。
咔嚓!头骨碎裂声清晰可闻。修士眼中神采瞬间黯淡,身体软软倒地。
另一名持骨剑的修士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想跳江逃遁。却被俞青早已准备好的一道水链牢牢捆住,拖了回来。
俞青上前,直接搜魂。片刻后,将其扔在一旁,脸色阴沉。
“如何?”阿张问道。
“是‘圣教’的外围组织,所谓‘幽冥舵’。这船是他们炼制的‘阴舶’之一,专门负责运送见不得光的物资。此次任务是运送一批特殊货物入川,交给接应之人。”俞青冷声道,“舱底还有更多尸傀和几个看守的邪修,实力不强。”
两人不再犹豫,迅速清理了整艘鬼船。舱底果然还有数十具处于休眠状态的尸傀和三名修为更低的邪修,皆被两人轻易解决。
最后,他们来到了位于船体核心的、被强大邪法封印的货舱。俞青以水灵之力小心化解了封印禁制。
舱门开启的瞬间,一股比外面浓郁十倍、冰冷邪恶的气息扑面而来!饶是两人修为不俗,也感到一阵心悸。
货舱内堆放着不少箱子。打开一看,里面大多是些阴魂木、尸苔、怨铁等修炼邪功的材料,数量巨大,令人咋舌。
然而,当阿张打开一个单独放置、封印最为严密的小型铁箱时,两人的目光瞬间凝固了!
箱内铺着黑色的丝绸,上面静静地躺着几块不规则的黑红色碎片。碎片质地非金非玉,触手冰凉刺骨,表面布满了天然形成的、却又充满邪异美感的纹路,隐隐散发出一股贪婪、暴虐、试图吞噬一切生命的熟悉气息!
“这是……”俞青瞳孔骤缩,他虽然未亲身经历翠螺山之战,但事后听阿张简单提过魔鼎之事。
阿张拿起一块碎片,指尖传来轻微的刺痛感,体内的玄阴煞气甚至都微微躁动了一下。他目光锐利如刀,一字一句道:“与翠螺山那尊魔鼎,同源同质。”
碎片不大,但其中蕴含的那丝本源气息绝不会错!圣教竟然还在搜集这种材料,并且试图秘密运入蜀中!他们想做什么?难道想再炼制一尊魔鼎?
俞青脸色发白,感到了事态的严重性:“蜀中之地,究竟隐藏了什么?竟让他们如此锲而不舍?”
阿张沉默收起那几块碎片,又将货舱内其他邪异材料尽数毁去。他望向西方,目光仿佛穿透了重重山峦,看到了那片迷雾笼罩的土地。
“答案,或许就在蜀中。”
两人离开货舱,俞青施展法术,引动江水之力,将这艘邪恶的“阴舶”彻底拆解、净化,沉入江底,不留痕迹。
站在重新变得清澈的江面上,两人心情都有些沉重。圣教的触角远比想象得更长,其图谋也更为可怕。
“前路凶险,道友务必更加小心。”俞青郑重道。
阿张点头:“你也是。‘渊墟’与‘圣教’,或许并非毫无关联。”今日这鬼船之事,让他产生了某种联想。
共同的发现与经历,让两人之间的纽带更加牢固。他们不仅是共享秘密的朋友,更是站在同一战线、面对共同敌人的战友。
清理完痕迹,两人不再停留,继续溯江西行。只是心境与之前已截然不同,多了一份凝重与急迫。
蜀中,已不再仅仅是一个目的地,更像一个巨大的漩涡中心,吸引着各方势力,也隐藏着足以颠覆一切的巨大阴谋。而他们,正主动向着这个漩涡中心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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