驼队绕过马贼袭扰的区域后,眼前的景象愈发奇崛荒凉。他们已深入一片广袤的风蚀地貌(雅丹群),巨大的土台、垄岗和沟谷被千年的风沙雕琢成光怪陆离的形状,有的如城堡耸立,有的如巨兽蛰伏,在昏黄的夕阳下投下漫长而扭曲的阴影,风声穿梭其间,发出呜咽般的怪响,仿佛无数亡魂在低语。环境极其恶劣,除了漫天的黄沙和坚硬冰冷的土石,几乎看不到任何生命的迹象。
“哎呦喂……这鬼地方,阎王爷来了都得迷路吧?”孙八爷裹紧了他的宝贝羊皮袄,嘴里叼着的烟袋锅都快被风吹灭了,他缩着脖子,一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一边嘟嘟囔囔,“我说墨大家,您那铁蛤蟆(指罗盘)还转得灵光不?别把咱哥几个指到阴曹地府去啊,老汉我可还没活够呢!”
墨恒对他的抱怨充耳不闻,全部心神都沉浸在手中的器械上。他正举着一个结构复杂、结合了罗盘、水平仪和简易观星镜的“指向罗盘”,不断对照着天空隐约可见的星辰方位,同时还要留意一个自制的小型风速仪上羽毛摆动的细微变化,以修正地磁异常带来的干扰。他眉头紧锁,嘴唇微动,快速计算着。
“方向没错,根据记载和推算,‘赤阳草’性喜极阳,却往往生于极阳中的一点阴窍,或地火宣泄后残留的异常地热区域,类似于某些独特灵药所需的‘阳极阴生’之境。”他头也不抬地回答,声音被风吹得有些飘忽,“我们需要寻找可能存在的地热异常点,比如某处背风向阳的谷地,但地表温度或与周边有微妙差异……”
“地热?这冰天冻土的,哪儿来的热乎气儿?”孙八爷撇撇嘴,但还是习惯性地发挥他的“野路子”本领。他眯起那双看似浑浊实则精明的老眼,不再看天,而是仔细打量起脚下的土地。他时不时蹲下身,抓起一把沙子搓捻,观察其颜色和颗粒度;或用烟袋锅敲敲旁边的风蚀岩,听听声音,看看风化剥落的痕迹。
“啧,这儿的沙子泛白,还带点咸腥气,下面怕是埋着古河道留下的碱壳子,死硬,扎营都费劲……哎,墨大家,您看那边垄岗脚下,岩层颜色是不是深一点?风蚀的纹路也细碎些,说不定以前有水汽浸过……还有那儿,瞅见没?那儿旮沓石头缝里,好像有几棵干巴草?能让这种玩意儿活下来的地儿,底下指不定有点啥名堂……”他指指点点的经验之谈,虽然听起来土得掉渣,却往往能提供一些仪器无法察觉的、基于生存本能的线索,尤其在判断相对安全路径和可能存在微量水源(或湿气)的方向上,屡有奇效。
而阿张,则始终沉默地走在稍前的位置。他的感知方式与另外两人截然不同。他微微闭目,并非用眼睛去看,而是将灵觉如同蛛网般铺散开来,细细感知着这片死寂天地间能量流动的细微变化。风中的燥热与酷寒,沙土下深藏的阴冷,以及……那几乎微不可察,却真实存在的、从大地深处隐隐透出的零星炽热斑点。
忽然,他脚步一顿,猛地睁开双眼,目光锐利如电,射向东南方向一片尤其陡峭混乱的风蚀残丘区域。
“这边。”他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确定。
“咋了张爷?发现啥了?”孙八爷立刻凑过来,紧张地四下张望,“又有马贼?”
墨恒也疑惑地看向阿张,他的仪器并未显示那个方向有特殊之处。
阿张微微摇头,眉头微蹙:“有一股异常坚韧却即将消散的生命气息……还有,非常浓烈的怨愤与不甘的情绪波动……很微弱,但很清晰。”
墨恒和孙八爷面面相觑,他们都无法感知到阿张所说的东西。但一路行来,阿张那神鬼莫测的灵觉早已征服了他们。
没有犹豫,墨恒立刻调整罗盘,孙八爷也打起精神,仔细辨认着阿张所指方向的地面痕迹。三人不再多言,由阿张引领,墨恒定位,孙八爷辅助探路,向着那片不详的残丘快速行去。
越是靠近,阿张感受到的那股混合着生命顽强的悲怆与冲天的怨念就越是清晰。最终,他们在一处背风的、几乎被沙土半掩的断墙残垣间,看到了那抹几乎与赭红色岩石融为一体的身影——一个浑身浴血、伤口狰狞、气息奄奄却依旧紧握断刀的少年。
孙八爷倒吸一口凉气:“娘咧……这后生咋伤成这样?搁这鬼地方还能有一口气,真是阎王爷都不收的硬骨头啊!”
墨恒则迅速上前,不顾血污,检查少年的伤势,脸色凝重:“伤得太重了!失血过多,多处骨折,还有内伤……必须立刻救治!”
阿张站在一旁,目光落在少年那即使昏迷也依旧狰狞不屈的脸上,感受着那澎湃的怨愤与一丝微弱的气息,沉默不语。
在这片死亡之地,他们寻找的“赤阳草”尚无踪影,却先意外地发现了一个来自故乡、身负血海深仇的垂死之人。西行之路,再起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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