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室的冷白光晕笼罩着终端屏幕上那片刺眼的空白。文档标题是凯尔希亲拟的——《关于未经授权对罗德岛实施“物资接收”行动之深刻反省与危害评估报告》,下方那行小字“(字数要求:不低于50,000字)”像是一道催命符。
五万字。
博士感觉自己的脑神经正在成片坏死。
“这玩意儿是人写的吗!?”他终于爆发,从椅子上弹起来,拳头砸向合金桌面,发出沉闷的咚咚声,“让我去单挑一百个乌萨斯集团军都比这痛快!”
他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像一头被囚禁的斗兽。写检讨?还要深刻反省?他纵横泰拉和多个世界,靠的就是搞事不认账。这五万字真要写出来,他“顶尖四兄弟之首”的脸面往哪搁?
就在绝望边缘,一道灵光劈中了他。
写东西…逻辑严密…文笔扎实…
“孤鬼!”他几乎喊出声。
没错,那个惜字如金却总能把任务报告写成教科书的男人!这种烂摊子,不就是为他准备的吗!
希望重燃。博士一把抓起通讯器,接通频道,声音里带着刻意营造的兴奋:
“孤鬼!速来指挥室!有天大的好事等你!”
通讯那头沉默两秒,传来孤鬼警惕的回应:“…什么好事?你又想干嘛?”
“来了就知道!绝对是能发挥你才华的美差!”不等他再问,博士迅速切断了通讯。
不久,指挥室门被无声推开。孤鬼挺拔的身影立在门口,深蓝制服一丝不苟,眼神锐利如鹰。他扫视一圈,最后定格在博士脸上——那张写满“不怀好意”的笑容。
“什么‘好东西’?”他站在门口,随时准备撤离。
“快进来,关门!”博士热情地把他按在椅子上,指着屏幕上那空白的文档,语气如同献宝,“看!凯尔希亲点,五万字深刻检讨!这是你展现文采、锻炼逻辑、升华思想的天赐良机!”
孤鬼的目光落在标题和字数要求上,冰山脸微微抽搐。他抬眼,眼神里写满“你逗我玩呢”。
“老大,”他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就是你说的‘天大的好处’?”
“当然!”博士脸不红心不跳,用力拍他肩膀,“你想,这是直接面向凯尔希最高层的汇报材料!写好了,能极大提升你在她心中的形象!证明你不仅战术过硬,文职也是一流!这种机会,我第一个想到你!够意思吧?”
孤鬼面无表情:“行动是你策划的,乐子是你找的,抢劫是你带的头。这检讨,于情于理,都该你写。”
“话不能这么说!”博士开启忽悠模式,“我们顶尖四兄弟,一体同心!你文笔好,逻辑强,这种需要‘深刻反省’的活儿,我这种粗人干不来,写出来也是狗屁不通,反而更惹凯尔希生气。但你写,那叫态度端正,认识深刻!这叫资源优化配置!是为了团队和谐!”
博士凑近,压低声音,带着蛊惑:“而且…你帮我这次,下次你想偷偷改装狙击枪,或者要点‘特别’装备,我是不是也得…鼎力相助?”
孤鬼眼神闪烁,似有一丝松动。他看了看屏幕上那令人绝望的五万字,又看了看博士那张写满“真诚无赖”的脸,沉默片刻,极轻地叹了口气。
“……下不为例。”他冷冷道,伸手握住鼠标,开始面无表情地阅读凯尔希那冗长的标题和要求。
“好兄弟!靠你了!”博士大喜,用力拍他后背,“你慢慢写!我去巡视基地,看看新制服穿得怎么样!”
说完,他如同逃离瘟疫现场,飞快溜出指挥室,把那个足以让人头秃的烂摊子,彻底甩给了孤鬼。
走出指挥室,呼吸着走廊里“自由”的空气,博士浑身轻松,仿佛卸下千斤重担。
接下来干嘛?对了,去找monster!看看这小家伙又捣鼓出什么新乐子。
他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双手插兜,悠闲溜达。偶尔有穿着崭新深蓝制服的干员经过,纷纷行礼问候。
“博士好!”
“博士,新制服很帅!”
他一一颔首,心情愈发舒畅。统一制服后,基地精神面貌确实焕然一新。
走着走着,他脚步一顿。
不对…这几天,好像没怎么见到小咪?
自从全员换装后,她露过几次面,但最近两天,似乎神龙见首不见尾。吃饭没见着,日常巡逻也没碰到…这不对劲!
他心里咯噔一下。小咪可是他从小不点儿一把屎一把尿亲手养大的!从冰天雪地里瑟瑟发抖的小兔子,养成如今亭亭玉立、白发白耳的十八岁大姑娘!她可是钢铁阵线的珍宝!心头肉!
她该不会…被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黄毛拐跑了吧?!就像那些三流小说写的,自家辛苦种的白菜,一不小心就被猪拱了?!
不行!绝对不行!得去看看!
一股老父亲般的焦虑和护犊心态瞬间占据大脑。他立刻调转方向,朝小咪的宿舍快步走去。
来到房门外,他深吸一口气,平复急躁,抬手敲门。
“咚咚咚。”
“谁呀?”里面传来小咪熟悉温柔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异常?
“是我,小咪。”
门很快打开。小咪站在门口,穿着合身的深蓝常服,白色长发柔顺披肩,那双紫蓝异瞳带着疑惑看向他。她确实比罗德岛那位同源者更高挑,身姿挺拔,带着钢铁阵线特有的、糅合坚韧与野性的气质。
“博士?你怎么来了?”她侧身让我进去。
博士走进房间,目光快速扫视。房间整洁,桌上有源石技艺理论和战术指挥的书籍,还有一个手工编织了一半的深蓝色小挂饰,旁边放着彩色线团。
嗯…没有“小黄毛”踪迹,也没有男性物品。他心里稍松。
“没什么,路过,顺便看看你。”他故作轻松地坐下,“最近怎么样?感觉你挺忙?都没怎么见到你。”
小咪在他对面坐下,微微一笑:“还好,博士。最近在跟凯尔希医生学更深的医疗管理知识,也在自己看书。可能…是有点忽略了日常露面。”
“学习是好事,但要注意休息。”他端起老父亲腔调,“最近有没有不舒服?很累?压力大?有事一定要跟我说。”
小咪被这一连串问题问得怔住,随即失笑,眼神柔和:“博士,我很好。没有不舒服,也不累。只是…觉得自己要学的东西还很多,想快点成长起来,能更好地帮到你,帮到大家。”
她的话语真诚坚定,让博士心里一暖,又有点惭愧。看看!这才是我养大的好女儿!懂事!上进!哪像罗德岛那个,小小年纪就想着拯救世界,还跟我作对!(双重标准启动)
“慢慢来,不用急。”他欣慰地看着她,“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身体第一,千万别累着。”
又闲聊几句,确认她一切正常,精神良好,完全没有“被拐跑”迹象后,他彻底放心。看来是多虑了。
离开小咪房间,博士心情更加轻松愉快。接下来,去找monster!
很快,他在娱乐休息区找到了她。她正和几个后勤部小姑娘凑在一起,兴奋讨论着什么,手上拿着个发光旋转的彩色风车。
“博士!”看到他,monster立刻像欢快的小鸟飞过来,举起风车,“你看!我自己做的!用废弃电路板和发光二极管!好看吗?”
她黄绿色瞳孔闪着求表扬的光,表情牌显示【快夸我!】。
“好看!特别好看!我们monster手真巧!”博士毫不吝啬夸奖,接过风车看了看,做工居然精致,“最近还有什么新发现?”
“有啊有啊!”monster立刻打开话匣子,“我发现餐厅后面空地土质特别!想试着种点东西!黍妈妈答应给我种子了!还有还有,源石虫好像对特定颜色光有反应,我在想能不能做彩灯陷阱…”
她叽叽喳喳说着各种“研究”和“奇思妙想”,充满活力。看着她如今开朗活泼的样子,再回想刚化形时的冰冷,博士心里涌起老父亲般的成就感。这孩子,算是彻底被我们“养歪”了…不过歪得可爱!
和monster玩闹一阵,看着她兴致勃勃跑去研究“彩灯陷阱”后,博士溜达到新闻简报室,想看看泰拉最近有没有“有趣”新闻,特别是钢铁阵线的“光辉事迹”有没有被媒体报道。
结果失望。主流媒体依旧被龙门、乌萨斯那些大势力把持,对这片冰原禁区报道寥寥。倒是一些地下渠道和边境流言中,隐约提到“S-07区域不明武装袭击罗德岛运输队”、“神秘组织活跃北部荒原”之类消息,语焉不详,但至少证明不是完全没存在感。
“啧,搞得不够大啊…”他摸着下巴,不太满意。
从简报室出来,他琢磨再去哪儿找乐子。目光扫过军械库,想起了w。自从上次“接收”行动后,还没跟她聊聊。
想到就做。他晃晃悠悠来到军械库外围,果然看到w正坐在擦得锃亮的“祖宗发射器”炮管上,叼着棒棒糖,拿着扳手做日常维护。
“哟,w,忙着呢?”他打招呼。
w抬头,灰白头发在基地灯光下晃眼。她看到博士,嘴角勾起惯有的、带点疯狂的笑:“哟,博士,检讨写完了?这么快出来溜达?”
哪壶不开提哪壶!博士脸一黑:“别提那晦气东西!交给专业人士了!”
“呵,”w轻笑,从炮管上跳下,拍手上灰,“找我有事?又想出去‘接收’点啥?”
“暂时没目标。”他耸肩,“过来看看你,顺便…谢谢上次帮忙,火力很给力。”
“小意思~”w摆手,显得受用,“下次有这种好事记得叫我。对了,”她突然想起什么,凑近,压低声音,带丝狡黠,“我最近研究新配方,能把烟雾弹做得更…‘辛辣’,保证中招的人涕泪横流,效果拔群!有没有兴趣…找个机会试试?”
看着她充满跃跃欲试的眼睛,博士嘴角抽了抽。这疯女人,时刻不忘搞破坏!
“这个…容后再议,容后再议…”他干笑着敷衍,生怕她下一秒掏出“样品”让他体验。
又扯了几句爆破艺术(她单方面阐述)的闲篇,他赶紧找借口溜了。跟w呆久,总觉得身边随时会爆炸。
一番闲逛,时间差不多。博士心情愉悦地走向餐厅,准备享用黍妈妈的美味晚餐。甩掉检讨包袱,确认女儿安然无恙,逗弄活泼monster,甚至去w那体验“危险边缘”刺激…嗯,这才是钢铁阵线领袖应有的、充实而快乐(且作死)的日常!
至于那五万字检讨…呵呵,相信孤鬼,他没问题的!我真是知人善用的好领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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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埃时间线 - 轮回的尽头与染血的王座】
(此时间线独立于主世界,是其无数可能性中一个走向极端悲剧的分支。)
在这个被遗忘的时空碎片里,只有博士一人,如同断线的风筝,孤零零坠落在泰拉大陆。没有兄弟,没有系统,没有资金。他像一粒尘埃,挣扎求生。
直到他在废墟深处捡到那个奄奄一息的纯白头发兔耳女孩——苏缓咪。
这条时间线,没有钢铁阵线,没有顶尖四兄弟,没有凯尔希。只有他,和一个需要他守护的小小的她。
他拼尽全力养活两人。搬源石建材、扛大包、拾荒、给三流佣兵团打杂。他们住在移动城市下层区狭小漏风的隔间,家徒四壁,唯一温暖是彼此。
他将所有艰辛咽下,把最好的留给她。看着她从蹒跚学步到咿呀学语,会抱着他的腿软糯喊“爸爸”,那双纯净眼眸成为他冰冷世界唯一的光。他体内异常强大的“审判”之力,他无暇深究,尽量不动用,只想普通地守护这份温暖。
这天,博士像往常一样,拖着疲惫身躯结束码头劳作,踩夕阳余晖回到巷道深处潮湿阴冷的家。
推开吱呀作响的薄木板门,屋里寂静,没有雀跃脚步声和“爸爸回来了!”的呼唤。
“缓咪?”他试探叫了一声。
没有回应。
他皱眉,心头掠过疑虑。或许出去玩忘了时间?他放下顺路买的、她喜欢的甜味营养棒,生火准备晚餐。
时间流逝,窗外天色由昏黄转暗蓝,最后被夜幕笼罩。桌上营养棒依旧孤零零。
晚上八点多。
不安如墨汁滴入清水迅速扩散。他坐立难安,几次到门口张望,狭窄巷道只有冷风和远处模糊霓虹。
“不行,得去找。”他再也无法等待,不祥预感紧攫心脏。抓起破旧外套冲入夜色。
他找遍她常去的地方:废弃零件小广场、卖便宜糖果的奶奶摊位、可能走过的每条街道呼喊名字。
一无所获。
接下来一个月,他如同疯魔。辞掉所有工作,白天拿她模糊照片四处询问,踏遍移动城市每个角落,悬赏信息贴满布告栏。晚上拖灌铅双腿回冰冷家,对空荡房间一遍遍安慰:“只是走丢了…一定不小心走远…没关系,只要找到就好…只要找到,一切都会好…”
他拒绝想最坏可能。苏缓咪是他存在这残酷世界的唯一意义。
然而,命运未给丝毫怜悯。一个半月后,一同在码头干过的工友带着复杂怜悯神情找到几乎不成人形的他。
“兄弟…节哀。”工友艰难开口,“我…打听到消息…你家那丫头…她…她没了…”
博士只觉得惊雷在脑海炸开,世界瞬间失去所有色彩声音。他愣在原地,工友后面话模糊,只捕捉碎片词句:“…罗德岛…秘密实验…志愿者…突发性源石结晶恶性爆发…没能救回…”
工友叹息留微薄慰问金,摇头离开。
博士不知怎么回再也等不到主人归家的“家”。他瘫坐冰冷地板,背靠墙壁,目光空洞望窗外永恒灰暗天空。仿佛支撑世界擎天巨柱轰然倒塌,只剩无尽虚无黑暗。
他颤抖手摸出半包皱巴巴廉价烟,点燃。辛辣烟雾吸入肺,引起剧烈咳嗽,但他不在意,机械一口接一口吸,仿佛这微不足道刺激是证明活着的唯一方式。
他就这样,在冰冷绝望和刺鼻烟味中熬过一天一夜。
同时,零碎被刻意掩盖真相开始通过隐秘渠道如污水渗入耳中。他女儿苏缓咪并非简单“医疗事故”。她是被罗德岛以“新型源石病抑制剂临床实验招募贫困志愿者”为名,诱骗参与极高风险、甚至可能未经完全伦理审批的禁忌试验!最终身体无法承受实验剧烈反应,导致不可逆恶性源石感染,极短时间内…化为冰冷布满源石结晶的雕塑。
当最后一丝侥幸被碾碎,当唯一温暖被无情夺走,并以如此残酷不公方式…
博士眼中最后一点“人”的温情彻底熄灭。
他缓缓起身,走到房间角落破旧木箱前打开。里面存放舍不得穿的整洁衣物,还有苏缓咪生前最喜欢、洗得发白的红色针织围巾。
他沉默换上一身黑衣,动作缓慢坚定。最后将那条残留淡淡皂角香气的围巾仔细珍重缠绕脖颈。
镜子里映出冰冷麻木只剩刻骨仇恨的脸。那双曾经或许有戏谑温情的眼睛如两口深不见底寒潭,弥漫毁灭一切的疯狂死寂。
他不再需要为谁隐忍,为谁苟活。
他开始系统疯狂挖掘熟悉体内一直被压抑的“审判”恐怖力量。之前为生活无暇他顾,如今这力量成为唯一复仇工具。
他走出那间承载短暂温暖、如今只剩冰冷回忆的小屋。
复仇之路由鲜血与尘埃铺就。
他不再区分目标。任何与罗德岛有关联的人,无论是无意提供信息的平民、试图维持秩序的龙门近卫局成员、炎国高高在上官员,乃至罗德岛本舰派出的精英干员…都成为猎杀对象。
“审判”模式强制开启。战斗不再是力量碰撞,而是单方面处刑。被他“杀死”的目标不会留下鲜血尸体,只在一阵诡异能量波动后化为飘零灰白尘埃,如同被彻底从世界“删除”。这些消散生命则转化为“LV”经验值,源源不断提升他自身骇人实力。
每消灭一个目标,他脖颈上红色围巾仿佛更鲜艳一分。他行走泰拉阴影中,如同来自深渊的告死天使,所过之处只余无声恐惧与漫天飞舞象征终结的尘埃。
他发誓无论付出何种代价,无论双手沾染多少尘埃,必将亲手将夺走他唯一光明的、名为罗德岛的存在,连同所有希望理想彻底化为历史尘埃。
轮回的起点与终点
就在他手刃第三十七名罗德岛干员,看着那具躯体在苍白火焰中化为飞灰时,世界突然卡顿。如同老旧放映机跳帧,眼前景象扭曲闪烁,下一刻——
他站在熟悉的码头,夕阳余晖暖融,手中提着那份甜味营养棒。
“……缓咪?”他怔怔看着自己粗糙双手,环顾四周。时间回到了她失踪那天下午。
是梦?幻觉?还是…
他发疯般冲回家,推开吱呀木门。苏缓咪正坐在小凳上编织那个深蓝色挂饰,抬头对他甜甜一笑:“爸爸回来啦!”
真实触感,温暖体温。不是梦。
他紧紧抱住她,身体因激动颤抖。尽管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机会来了——这次,他一定要救她!
他寸步不离守了她三天,拒绝一切外出。第四天清晨,他看着她香甜睡颜,终于抵不住疲惫闭眼片刻。再睁眼时,床上空空如也。
他又一次失去她。
随后真相以另一种方式揭露:她被一伙伪装成志愿组织的拐卖团伙掳走,辗转卖至卡兹戴尔边境矿场,最终死于过度劳累和源石病感染。
世界再次卡顿、扭曲、重置。
他回到码头,夕阳暖融,手提营养棒。
第二次,他提前端掉那个拐卖团伙,却在她去糖果摊的路上遭遇整合运动流窜部队袭击。
第三次,他剿灭流窜部队,她却因误食被污染的街头小吃中毒身亡。
第四次、第五次、第一百次、第一千次…
他试遍所有方法:提前清除一切威胁、将她锁在家里、带她远走高飞…甚至尝试向她揭露真相。但命运如同和他玩一场恶意游戏,总以他无法预料的方式夺走她。天灾、人祸、意外、疾病…甚至一次她只是在他转身时绊倒,后脑撞到一块凸起的石头。
三万零一次。
他站在滂沱大雨中,脚下是苏缓咪又一次冰冷的、被源石结晶刺穿的小小身躯。雨水混合着泥浆和淡淡的血色从他脚边流淌而过。
他没有哭,没有喊,脸上甚至没有任何表情。那双眼睛如同两口枯井,深不见底,映不出丝毫光亮。
“呵呵…呵呵呵…”低笑声从他喉咙里溢出,开始很轻,逐渐变大,最后变成一场在雨幕中癫狂的、歇斯底里的大笑,“哈哈哈哈哈——!”
笑声在空寂的废墟间回荡,比哭声更令人毛骨悚然。他仰起头,任由冰冷的雨水冲刷脸庞,却冲不散那刻入骨髓的绝望和虚无。
三万零一次拯救,三万零一次失败。他早已麻木,心中无神,也无魔。
“罗德岛…呵呵呵呵…泰拉…哈哈哈哈!”他笑得几乎喘不过气,身体因剧烈的情绪波动而颤抖,“既然救不了…那就毁了吧…全都毁了…”
他累了,倦了,也疯了。
复仇的目标早已模糊。现在,他只想让这个一次又一次夺走他希望的世界,感受同等的痛苦。
杀戮的轮回
第一次灭世开始得很简单。审判模式全开,LV等级早已突破理论极限。他从所在的移动城市开始,一路走,一路杀。所见一切活物,无论种族、无论立场,尽数化为尘埃。城市在苍白火焰中化为死寂的废墟,大地被灰白尘埃覆盖。
他走遍泰拉每一个角落,用绝望涂抹世界。当最后一个活物的气息消失,世界在极致寂静中…再次重置。
他回到码头,夕阳暖融,手提营养棒。
第三百次、第五万次、第九十九万次…
灭世从需要数月的漫长征程,逐渐缩短为几天、几小时、几分钟…到最后,他只需一个念头,审判之力便能覆盖整个星球,瞬间抹杀一切。他甚至开始“创新”灭世手法:有时是缓慢的瘟疫,有时是瞬间的分解,有时是召唤陨石雨…像一场场血腥的艺术表演,唯一的观众是他自己。
第三百零一万次。
他站在一片虚无之中——这是他刚刚一个念头彻底抹除所有物质后的景象。脚下是混沌的能量流,头顶是破碎的时空裂隙。泰拉,又一次被他亲手终结。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他面前。
那是一个阿米娅。
但绝非他认识的那个罗德岛的阿米娅,也绝非他记忆中苏缓咪的模样。她身着漆黑与深红交织的裙甲,头戴荆棘王冠般的头饰,手中握着一柄缠绕不祥气息的长剑。她的眼神古老而疲惫,周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威压,仿佛承载了万千世界的重量。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头长发并非纯黑,而是如同浸染鲜血的暗红,其中夹杂着几缕刺目的苍白。
“魔王…”博士(或许此刻更应称为“轮回的终末”)低语,声音平静无波,仿佛早已预料。
“所以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被称作“魔王兔”的存在开口,声音空灵而遥远,不带丝毫情绪。
“不为什么?”他回答,同样没有波澜,“只为自己那惨死的女儿真正的复仇。”
“可是已经屠杀了那么多次,还不收手?”
“哪怕再杀个一亿多次,”他抬起手,轻轻抚过脖颈上那条永恒如新的红色围巾,动作温柔得诡异,“也永远,补偿不了,哪个受伤的心灵…”
话音未落,战斗已起。
魔王之剑斩裂虚空,暗红能量洪流奔涌,足以瞬间侵蚀一个世界。
他只是抬了抬眼。
审判之力无声降临,如同最高位阶的法则。奔涌的暗红洪流在触及他身前百米时便无声瓦解,化为最基础的能量粒子。魔王兔周身的护体屏障如同脆弱的玻璃般寸寸碎裂,她手中的魔剑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他甚至没有移动脚步。
魔王兔瞳孔骤缩,试图发动更强大的权能,却发现自己与源石、与这片天地的一切联系都被强行切断。她仿佛变成了一个孤岛,被绝对的力量孤立。
他缓缓抬起手,对着她虚握。
空间本身开始压缩、扭曲。魔王兔的身影被无形的巨力挤压、变形,她试图挣扎,却连一丝声音都无法发出。
“平行宇宙的干预者…又或者说,可悲之人?”他轻声问道,像是在问她,又像是自言自语。
没有等待回答。他手掌轻轻合拢。
“噗——”
如同熟透的果实被捏碎。暗红的血与能量碎片四散飞溅,将周围虚无点缀上残酷的色彩。几滴温热的液体溅在他的脸颊和围巾上,他毫不在意。
那颗曾承载着“魔王”位格的头颅被他随意摄取到手中,高高举起。他看着那双逐渐失去神采、依旧带着难以置信的古老眼眸,然后,五指用力。
“咔嚓。”
头骨碎裂,红白混合物从指缝间淌下。他松开手,任由残骸化为光点消散。
战斗开始到结束,不到三秒。他甚至没出多少力气,如同拂去肩上的尘埃。
他站在原地,感受着这片死寂的虚无。第三百零一万次灭世完成,并顺手宰了一个来自其他宇宙的“魔王”。
毫无意义。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干净如初的双手——那些血迹和污秽在他念头一动间便已消失。只有脖颈上的围巾依旧鲜红。
“重置。”
他轻声说,甚至懒得去思考那魔王出现的意义。
世界再次坍缩、归零。
他站在码头,夕阳暖融,手中提着那份甜味营养棒。
第三百零一万零一次轮回,开始。
他知道,终点依旧不会有任何改变。拯救是奢望,复仇是习惯,毁灭…是唯一剩下的、无聊的消遣。
直到永恒的尽头,或者,直到他找到那条从未设想过的、尘埃之外的道路。
但那条路,在这个时间线,似乎永远也不会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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