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仿佛总在波澜与平静间循环。清理了胡三、赵铭的余毒,老楼又恢复了往日的节奏。只是这红尘俗世,光怪陆离之事从不曾断绝。
这日,楚婓又带着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跑来,人还没进门,声音就先到了:
“我的天!陈师傅!黎颂!你们是不知道!现在外面流行起‘放生’了!”
正在擦拭枣木剑的明元头也不抬,懒洋洋地道:“放生?积德行善,本是好事。有何大惊小怪?”
“好事?”楚婓夸张地挥舞着手臂,“他们是放生!可他们放生的是大米和矿泉水啊!”
这话一出,连一向淡定的黎颂都抬起了头,眉头微蹙。青月更是眨着大眼睛,满脸困惑:“楚姐姐,大米和矿泉水……怎么放生?”
“就是把成袋成袋的大米,还有一瓶瓶的矿泉水,搬到河边、湖边,有的还煞有介事地念几句佛号或者道经,然后——哗!倒进水里!说是这也算放生,能积累功德!”楚婓说得自己都直摇头,“我亲眼看见的!河边堆满了各种牌子的矿泉水瓶和泡烂的米袋,搞得一片狼藉!还有人在旁边摆摊,专门卖‘放生专用’的米和水,价格翻了好几倍!”
明元闻言,先是愕然,随即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讥讽与怒意:“愚不可及!蠢钝如猪!放生之本意,在于慈悲护生,解救生命于倒悬。这大米、矿泉水本是死物,何来‘生’可放?此举非但无功德,反而制造秽乱,污染水源,浪费粮食,简直是造孽!”
黎颂也沉声道:“而且此举背后,必有奸商推波助澜,利用人们的迷信和功利心,牟取暴利。那些跟风者,看似虔诚,实则连最基本的道理都未曾思索,不过是花钱买个自我安慰,甚至是在作恶。”
青月小声说:“可是……他们可能只是不懂,觉得这样能求个心安呢?”
陈师傅一直安静地听着,此时方才缓缓开口,声音平和却带着洞穿本质的力量:
“求心安,本是人性。然,心若不明,何以得安?”他目光扫过众人,“此举荒谬之处,不在行为本身,而在其心。”
“其心有三弊。”陈师傅寥寥数语,直指核心,“一曰愚昧,不辨是非,人云亦云,将善意扭曲为荒唐。二曰功利,将修行善举视为交易,以为投入钱财物质,便可等价兑换功德福报,此乃亵渎。三曰懒惰,不愿通过真正修身养性、济困扶危来积累善功,只想寻一捷径,自欺欺人。”
“更有甚者,”陈师傅语气微冷,“借此敛财,蛊惑人心,其罪更甚。此风不止,非但不能积福,反而滋生更多社会乱象与环境污染,此非善业,实为共业之恶。”
他想起梦中那宏大却喧嚣的道观,与那清澈指引本源的溪流。形式上的喧闹与荒谬,永远掩盖不了内心的蒙昧。
“那我们……要不要做点什么?”楚婓问道,“总不能看着他们继续这么胡闹下去吧?”
明元冷哼一声:“怎么管?上前理论?那些人被洗了脑,只会觉得你阻了他们的功德路,恨不得跟你拼命。”
黎颂思索片刻:“或许可以从源头入手,提醒相关部门注意这种新型的环境污染和浪费粮食行为。”
陈师傅摇了摇头:“治标不治本。今日禁了放生米水,明日或许又会流行放生空气、放生石头。根源在于人心之愚与贪。”
他并未打算亲自出手去制止这荒诞的闹剧。有些弯路,需要世人自己去走,去碰壁,方能醒悟。他能做的,是点醒身边有缘人。
“青月,”陈师傅看向女孩,“你可知,何为真正的放生?”
青月想了想,认真回答:“是……是帮助那些真正有生命、遇到危险的小动物?”
陈师傅微微颔首:“是,亦不全是。最大的放生,是放过自己。 放下心中的贪嗔痴慢疑,放下对功德的执着,放下对外物的依赖,让本心自在安宁。心若自在,所见万物皆可慈悲;心若束缚,纵放生万千,亦与自身本性无益。”
他目光悠远,仿佛看到了那些在河边忙碌而盲目的人群。
“他们需要的,不是往河里倾倒米水,而是向内观照,清扫内心的尘垢。”
楼外,阳光正好。楼内,关于“放生”的讨论暂告段落。这荒谬的“功德”闹剧仍在城市某个角落上演,而老楼之中,一份对修行本质的清醒认知,愈发坚定。
欲海翻波陷溺深,大千光幻竟沉沦。
灵台若覆无名垢,玄窍终蒙妄念尘。
放生何如收心猿,持戒岂胜养谷神。
常拂真性见空明,方识鸿蒙未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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