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师傅昏迷的第五日,小破庙内的气氛依旧沉凝,却少了几分最初的惶然,多了一份执着的守望。
黎颂向便利店请了长假,这几日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观内那方小小的院落里。除了每日轮值,与明元、青月前往那片废弃矿区,以自身灵力勉强压制、疏导那被厉风崖与牛马力邪法催生出的、日益躁动的阴煞地脉之气外,其余时间,他便只是静静地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望着那扇紧闭的净室门扉,默默等待着。
他不言不语,眼神却比往日更加沉静,也更深。一个问题反复在他脑海中盘旋:
那晚,他们未能念完四十九遍《静天地神咒》,对那片土地,对引动了天威、心神受损的陈师傅,究竟造成了何等深远的影响?
他腰间的阴差木牌对阴邪之气感应最为敏锐,这几日,他能清晰地感知到,矿区那地方的阴气非但没有因他们的努力而彻底平息,反而有种“野火烧不尽”的顽固,甚至在缓慢地积聚、加重。这让他内心的自责与疑惑,如同藤蔓般交织生长,越缠越紧。
终于,在一日午后,王铺礼道长端着药碗从净室出来时,黎颂忽然站起身,拦住了他,将心中的困惑与观察尽数道出,语气沉重。
王道长将药碗放在一旁的石桌上,并未直接回答,而是抬眼望向院中一株经历寒冬、正待萌发新芽的老树,缓缓道:“《道德经》有云,‘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天下万物,皆在循环往复之中,福祸相倚,强弱转换。那片土地的阴气反复,看似是恶,是阻滞,然则,或许亦是在彻底净化前,必经的‘反扑’与‘沉淀’。”
他目光转向黎颂,带着看透世事的平和:“至于你们陈师傅,你等不必过于挂怀,视其为绝对的坏事。这亦是他命里应有之‘动’,是因果链条上不可或缺的一环。若非此番极致的外力压迫与内心拷问,他如何能打破自身桎梏,勘破最后迷障,达到如今这番……连贫道都需刮目相看的心境?”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补充,“此番经历,于他而言,不能说是好事,但也绝非纯粹的坏事。破而后立,方见真章。”
黎颂怔怔地听着,王道长的言语如同温润的泉水,渐渐洗去他心头的焦躁与块垒。他隐约明白了,有些劫难,是修行路上必须踏过的砺石。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其他几人也未曾停歇。
明元在处理公司必要事务的间隙,多次亲自驾车前往矿区外围,他以总裁的决断调动了些许资源,不着痕迹地封锁了那片区域,避免寻常人误入。他带来的精密仪器也证实了黎颂的感应——能量读数确实存在不正常的波动。
青月和老仙家更加融合,凭借自身与自然的感应,试图安抚那片土地上受创的草木灵息,虽效果甚微,但她依旧每日坚持。
楚婓则担起了“后勤”重任,她变着法子炖煮温补的汤水,由章景观开车送来观中,虽知陈师傅昏迷无法进食,但这已是她所能想到的、最实际的关心。她看着净室的门,常对王道长念叨:“陈师傅醒了,一定得先好好补补。”
这一日,黎颂照旧在院中静坐守候。夕阳西沉,将天边云霞染成温暖的橘红色。净室内,一直如古井无波的王道长,正在为陈师傅行针,指尖刚触及其腕脉,动作便是一滞。
他敏锐地察觉到,陈师傅体内那原本如同深潭般寂静的气息,此刻竟开始自行缓缓流转起来,虽然缓慢,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圆融与勃勃生机,仿佛冰封的河面下,春水已然开始暗涌。更奇异的是,陈师傅那平稳了多日的眉心,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王道长眼中精光一闪,立刻收敛心神,指间银针带着温润的真元,更加精准地落下,如同为那苏醒的生机指引方向,助其贯通淤塞,周流全身。
院内,正望着天际最后一抹余晖的黎颂,心头没来由地一跳,腰间木牌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熟悉的温润气息,一闪而逝。他猛地站起身,目光锐利地投向那扇似乎与往日并无不同的净室门。
王道长沉稳的声音适时从门内传出,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松:
“去告诉他们几个,时候快到了。”
“准备些清淡的米汤温着。”
黎颂闻言,身体先是一僵,随即,一股巨大的、混杂着狂喜与释然的暖流冲散了连日来的沉郁。他用力抿了抿唇,压下鼻尖的酸意,重重应了一声:
“是!”
转身便向观外跑去,脚步是这近十天来从未有过的轻快。他知道,王道长口中的“他们”,是明元,是青月,是楚婓姐,是所有在这段艰难时日里,心系于此、共同守候的人。
春日虽迟,终将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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