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随风离去时那看似洒脱、实则冰冷的笑声,如同冬日里最后一片落下的寒冰,预示着凛冬已至。王家议事厅内的气氛,并未因对方的离开而缓和,反而更加凝重。
王振霆坐回主位,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发出沉闷的声响,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决断:“云鸿说得对,脸皮早已撕破。流云剑宗觊觎之心不死,今日我等断其念想,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恐怕就不是试探,而是真正的雷霆之怒了。”
王振虎猛地一拍桌子,怒目圆睁:“来就来!怕他个鸟!我王家儿郎没有孬种!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
“拼?拿什么拼?”王振元相对冷静,眉头紧锁,“流云剑宗底蕴深厚,筑基修士远超我王家,更有金丹真人坐镇。即便他们顾忌身份,不会轻易亲自出手,只需多派几位筑基后期乃至大圆满的修士,配合赵家,我王家便难以抵挡。硬拼,正中他们下怀。”
王云鸿待几位长辈说完,才沉声道:“二伯、三伯所言皆有道理。硬拼不可取,但坐以待毙更不可行。当务之急,是立刻进入全面备战状态。”
他目光扫过众人,条理清晰地分析:“第一,黑风峪乃必争之地,也是对方首要攻击目标。需立刻增派援兵,加固防御阵法,囤积灵石、符箓、丹药。云轩长老和天佑长老恐独木难支,需再派得力人手前往。”
“第二,家族内部,启动所有防御禁制,疏散老弱妇孺至安全密所。执法堂与战堂取消一切休假,进入最高警戒,日夜巡逻。”
“第三,开启家族秘库,将所有能提升战力的资源,优先配给前线修士和核心战力。尤其是‘青阳弩’和‘破甲符’,要尽快配备到位。”
“第四,……我们需要盟友,至少是暂时的。可秘密派遣使者,前往与流云剑宗素有嫌隙的‘百巧门’或‘青木宗’,陈明利害,即便不能求得援手,也要让他们保持中立,或能在关键时刻牵制流云剑宗部分精力。”
王振霆听完,眼中闪过一丝欣慰,果断下令:“就按云鸿所言去办!振虎,你亲自带一队战堂精锐,携三架青阳弩及半数库存破甲符,即刻驰援黑风峪!振元,你坐镇家族,统筹内务与资源调配。云鸿……”
他看向王云鸿,眼神复杂:“你刚与柳随风针锋相对,已是对方眼中钉,此番前往黑风峪风险极大。但家族如今,你的战力不可或缺。黑风峪前线,便由你全权指挥,见机行事!若事不可为……以保全族人性命为要,矿脉,可以暂时放弃!”
最后一句,王振霆说得极为艰难。放弃矿脉,等于自断一臂,但比起族人的性命,他必须做出最坏的打算。
王云鸿起身,郑重一礼:“云鸿领命!必竭尽全力,护我疆土,卫我族人!”
……
接下来的数日,整个青河郡王家如同一架高速运转的战争机器,气氛紧张而有序。一道道命令传出,一队队修士调动,各种资源被源源不断地运往前线。
王云鸿并未立刻动身,他深知自身实力才是应对危机的根本。与柳随风那短暂的气势交锋,让他感受到了筑基大圆满剑修的强大压迫力,也让他对《金煞剑体》和自身剑道有了更深的体悟。
他进入家族修炼密室,闭死关。
密室中,剑气纵横。王云鸿摒弃杂念,全力运转《金煞剑体》,周身弥漫着锋锐的金煞之气,肌肤之下隐隐有金属光泽流动。他反复回忆着柳随风那含而不发的剑意,以及自己对抗时体内剑意自生、煞气反扑的感觉。
“剑者,宁折不弯,然过刚易折。金煞之锐,需以意志驾驭,而非被煞气所控……”
“我的路,并非单纯的流云之缥缈,亦非纯粹的金煞之刚猛……破云,破法,破妄……最终,当有一往无前,斩灭一切阻碍的决绝!”
他脑海中不断推演,将《流云剑法》的灵动、《金煞剑体》的锋锐,以及自己从紫府丹方中感悟到的那一丝毁灭真意,尝试着融合。体内三系灵力在高压下被不断锤炼、压缩,变得更加凝练,运转速度也快了几分。
“嗤!”
一道无形的剑气自他指尖射出,在密室坚硬的墙壁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刻痕,痕迹边缘,竟带着一丝焦黑与腐蚀的迹象,仿佛被某种力量湮灭了部分结构。
王云鸿睁开双眼,眸中青金色剑影一闪而逝,比以往更加清晰、凝实。
“《破云剑瞳》,似乎更进一步了……这一丝毁灭之意,虽难以掌控,但或可成为杀手锏。”
他感觉到自己的修为在筑基四层彻底稳固,并隐隐向筑基五层迈进。更重要的是,他对自身剑道的方向,更加明确。
出关之后,王云鸿未做停留,与王烈、王云瑶汇合,带领着家族最精锐的一批执法堂弟子,乘坐最快的飞舟,连夜赶往黑风峪。
飞舟之上,望着下方飞速掠过的、属于王家的山川河流,王云鸿眼神坚定而冰冷。
他知道,前方等待他的,将是一场决定家族命运的腥风血雨。
山雨欲来风满楼。
而王家,已张开了獠牙,磨利了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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