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殿大门洞开,一股远比廊道和庭院更加古老、更加精纯的气息扑面而来。那并非简单的佛力,而是近乎本源的“光”之气息,温暖、浩瀚,却又带着一种历经万古沉淀的沧桑与威严。
两人收敛心神,迈步踏入。
主殿内部空间远比从外面看起来更加恢弘广阔,仿佛内蕴乾坤。穹顶不见尽头,只有无尽的、如同星云般缓缓旋转的柔和光辉。殿内没有繁复的装饰,唯有空旷与寂静。
大殿的中央,并非供奉着任何神佛塑像,而是悬浮着三样事物:
最上方,是一团不断变化形态的、纯净到极致的光源。它时而如豆灯火,摇曳生姿;时而如煌煌大日,普照十方;时而又化作漫天星辉,深邃悠远。它便是燃灯古寺传承的核心,那缕自上古点燃、传承至今的不灭心灯本源!
光源之下,悬浮着一本非金非玉、非丝非帛的经卷。经卷封面无字,却自然流转着智慧的光芒,仿佛记载着光之法则与守护真谛的一切奥秘。这便是完整的《燃灯古经》,守灯一脉的最高法典。
而在经卷与光源之间,最为奇特的,是一盏看似朴实无华的青石灯盏。灯盏之中,并无灯油灯芯,却安静地燃烧着一朵苍白透明的火焰——正是与奇修缘在守寂僧一如处所见同源,却更加凝练、更加古老的寂灭灯焰!它在这里,并非被镇压,而是与上方的心灯本源、下方的《燃灯古经》形成了一个微妙而稳定的平衡三角!光与寂灭,在此地并非对立,而是共同构成了古寺传承的基石!
“光与寂灭共存……这便是燃灯古寺真正的奥秘吗?”奇修缘心中震撼,对“色空不二”的理解又深了一层。守护与寂灭,本就是一体两面,真正的守护,需明寂灭之理;而真正的寂灭,亦蕴含重生之机。
柳青灯的目光则完全被那盏青石灯盏和上方的光源所吸引。她的血脉在沸腾,青灯令牌在手中发出愉悦的轻鸣,与那团不灭心灯本源产生了强烈的共鸣。她能感觉到,那团本源在呼唤她,那本古经在等待她。
“去吧,青灯。这是属于你的传承。”奇修缘温声道。
柳青灯点了点头,一步步走向大殿中央。当她靠近那三样事物时,上方的光源分出一缕柔和的光辉,如同桥梁般垂落,将她笼罩。下方的《燃灯古经》无风自动,书页翻飞,无数金色的符文如同活了过来,化作流光,涌入她的眉心识海。而那盏青石灯盏中的寂灭灯焰,也微微跳动,分出一丝苍白火苗,融入她指尖始终未曾熄灭的、属于自己的那簇“心灯之火”中。
橘黄色的心灯之火,在融入这一丝古老寂灭灯焰后,颜色变得更加深邃内敛,火焰中心隐隐透出一抹琉璃净色,温度未升,但那“守护”与“净化”的意蕴却提升了数个层次!她身后那盏青灯法相也随之凝实,灯焰变成了与她手中火焰相同的色泽。
庞大的信息流与精纯的本源力量冲刷着柳青灯的身心。她盘膝坐下,闭目凝神,全力接受着这跨越万古的传承。她的气息在稳步提升,对“守灯人”的职责、对光与寂灭的认知,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深刻着、完善着。
奇修缘没有打扰她,而是将目光投向大殿的四周墙壁。墙壁上并非空白,而是刻画着无数巨大的、连贯的壁画。这些壁画不知以何种材质绘制,历经无穷岁月,依旧色彩鲜明,栩栩如生。
他沿着墙壁缓缓行走,沉浸在这些壁画所讲述的故事中。
第一幅壁画,描绘的是天地初开,一片混沌蒙昧。有一尊模糊的、散发着无量光的身影,于混沌中点燃了第一盏灯,光芒驱散黑暗,界定清浊,赋予了世界“存在”的秩序与意义。那是“燃灯古佛”的传说,象征着智慧与文明之光的最初源头。
后续壁画,讲述了光之文明的兴起,佛门鼎盛的“须弥纪元”。燃灯古寺作为传承之地,引导众生,照亮心途。
然而,壁画的中段,画风陡然一变!无尽的黑暗与混乱降临,那是“无量劫战”的爆发!壁画清晰地展示了,战争的根源并非简单的正邪对抗。其中一部分佛修,追求极致的“寂静”,他们的身影在壁画中逐渐变得透明、冰冷,最终化作了吞噬一切的虚无阴影;而另一部分魔修,则疯狂地吞噬一切,企图成就唯一的“存在”。两种极端力量的碰撞,撕裂了苍穹,崩坏了轮回!
燃灯古寺的僧众,在这场浩劫中,选择了第三条路——他们以自身为灯,点燃“寂灭灯焰”,并非为了毁灭,而是为了在寂灭中保存希望的火种,为了在终极的“空”之中,维系最后一点“有”的法则!壁画上,无数古寺僧人在战场边缘,结阵施法,引动寂灭灯焰,将自身与古寺一同沉入大地,以这种近乎自我牺牲的方式,躲避了劫战最核心的破坏,也守护住了传承与一部分未被彻底污染的轮回法则碎片!
最后一幅壁画,则显得有些神秘。它描绘在一片混沌的、光与暗交织的旋涡中心,有一点微弱的、却蕴含着无限平衡之意的灵光诞生。而这灵光诞生的背景,隐约能看到崩塌的灵山与咆哮的空魔虚影……
奇修缘心神剧震!这幅画……难道描绘的是他的诞生?他是大觉金乘如来与空魔本源在毁灭中碰撞出的“平衡之种”?
这些壁画,不仅补全了上古劫战的部分真相,更指明了燃灯古寺的使命——他们并非逃避,而是在以一种悲壮的方式,等待着“变数”的到来,等待着能够重新平衡光与暗、修复轮回的“钥匙”!
就在奇修缘沉浸在壁画蕴含的浩瀚信息中时,大殿中央的柳青灯,传承已接近尾声。
那团不灭心灯本源缩小了大半,变得更加凝练,如同心脏般在她头顶微微跳动,最终化作一道流光,没入她的眉心,与她的神魂、血脉彻底融合。《燃灯古经》也化作一道金芒,烙印在她的识海深处。唯有那盏青石灯盏,依旧悬浮原处,其中的寂灭灯焰燃烧如初,似乎等待着下一个有缘人,或者特定的时机。
柳青灯缓缓睁开双眼,眸中仿佛有星河轮转,灯火明灭。她站起身,整个人的气息浩瀚而沉静,已然彻底稳固在假丹境界,甚至距离金丹也只有一步之遥,更重要的是那份传承万古的底蕴与气度。
“大师,我看到了……古寺的坚守,劫战的真相,还有……我们的使命。”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沉重,却也充满了力量。
奇修缘走到她身边,点了点头,指着最后那幅壁画:“我也看到了。我们存在的意义,或许远比想象的更加重大。”
两人相视无言,却都明白了肩上的担子。
然而,就在这传承圆满、心潮澎湃之际,奇修缘忽然脸色微变,猛地转头望向主殿入口的方向!
几乎同时,柳青灯也感应到了什么,秀眉蹙起。
一股强大的、带着玄清道韵,却又夹杂着一丝诡异邪气的能量波动,正猛烈冲击着古寺外层的守护结界!而且,不止一道!比之前的清虚子三人,数量更多,气息也更加混杂、强大!
“他们找到这里了!而且……来了更多的人!”柳青灯语气凝重。
奇修缘眼神锐利如刀。玄清九阙的追兵,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了古寺确切位置,并且似乎还动用了更强的力量,或者……有了别的帮手?
古寺的传承刚刚结束,外界的风暴却已再度降临。这一次,他们不再是仓惶逃窜的猎物,拥有了古寺传承与更深领悟的他们,能否依托这最后的净土,挡住来犯之敌?
宁静被打破,战斗,一触即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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