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芸引着奇修缘，穿过熙攘的街道，最终在一座造型古朴、通体由黑檀木构建的三层楼阁前停下。楼阁门楣上悬着一块匾额，上书“百晓阁”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笔力苍劲，隐隐透出一股洞悉世事的韵味。
与周围那些喧闹的店铺不同，百晓阁门前颇为清静，进出之人也多神色沉稳，步履匆匆。
“大师，这里便是百晓阁。他们出售的地图和信息在万壑城乃至周边地域都是最权威的。”苏芸低声介绍道。
奇修缘点头，迈步而入。
阁内空间宽敞，布置雅致，檀香袅袅。四壁皆是直达顶棚的书架，分门别类地陈列着各种玉简、兽皮卷轴和线装古籍。寥寥数名客人正在安静地浏览，只有一名穿着青色长衫、面容清癯的掌柜在柜台后拨弄着算盘。
见有客至，掌柜抬起头，目光在奇修缘破旧的僧袍上扫过，并未流露出任何异样，只是平静地问道：“这位大师，需要些什么？”
“阿弥陀佛。”奇修缘合十行礼，“掌柜，小僧欲求购前往西方‘苦寂之地’的详细路径图，越详尽越好。另外，若有关于西方地域风物、势力，或是佛门相关的典籍信息，也请一并取来。”
“苦寂之地？”掌柜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他仔细打量了奇修缘一眼，“大师要去那里？那可是片荒凉凶险之所，灵气稀薄，妖魔盘踞，如今除了些苦行僧和一些被流放者，少有修士愿往。”
“多谢掌柜提醒，小僧确有要事，必须前往。”奇修缘语气平和却坚定。
掌柜不再多问，点了点头：“既如此，请稍候。”他转身走入后方书架深处，片刻后，拿着两枚青色玉简和一本薄薄的、纸张泛黄的古籍走了出来。
“大师，这枚《西荒堪舆详图》记录了从此地前往苦寂之地边缘的数条路径，标注了已知的危险区域、妖兽巢穴以及少数几个可供补给的绿洲据点，是本阁能提供的最详尽路线。”掌柜将一枚玉简推到奇修缘面前，“售价，五十下品灵石。”
五十下品灵石！奇修缘心中苦笑，他身无分文。
掌柜似乎看出他的窘迫，继续道：“这枚《西域风物志》则记载了苦寂之地及周边区域的一些势力分布、奇异风土和传闻轶事，或许对大师有用，售价三十下品灵石。”他顿了顿，拿起那本古籍，“至于这本《残梵杂录》，乃是一位前辈高僧游历西方时的手札残篇，年代久远，真伪难辨，其中或许有些佛门旧闻，但不保证价值。此物不值几个钱，若大师购买前两样，这本便算作添头。”
奇修缘的目光落在那本《残梵杂录》上，封面的字迹古朴，隐隐让他怀中的石匣产生一丝极其微弱的共鸣。他心知此物或许不凡。
但他没有灵石。
正当他思索是否要用林枫给的流云令抵押，或是拿出一些不那么敏感的东西（如普通舍利子碎屑）交换时，旁边的苏芸看出了他的难处，主动开口道：“掌柜，这位大师于我流云剑宗有恩，他的花费，记在我流云剑宗的账上。”
掌柜闻言，看了看苏芸，又看了看奇修缘，脸上露出一丝了然的笑意：“原来是流云剑宗的朋友，既如此，老夫便做主，给大师打个八折，两枚玉简共六十四块下品灵石，这本《残梵杂录》依旧奉送。”
“多谢苏施主，多谢掌柜。”奇修缘心中感激，也不矫情，这份人情他记下了。他接过两枚玉简和那本古籍，郑重收好。
交易完成，奇修缘正欲告辞，那掌柜却似无意间压低声音道：“大师近期在城中，还需多加小心。方才门外之事，老夫略有耳闻。赵家势大，那赵乾更是睚眦必报之辈。而且……”他顿了顿，声音更轻，“大师身怀异宝，光华内蕴，虽已极力遮掩，但在高人眼中，仍如暗夜萤火。万壑城龙蛇混杂，大师还需早做打算。”
奇修缘心中凛然，知道这掌柜是好意提醒，也证实了自己之前的预感。他再次合十行礼：“多谢掌柜提醒，小僧谨记。”
离开百晓阁，奇修缘对苏芸道：“苏施主，引路之情，赠图之义，小僧感激不尽。接下来小僧想独自在西市逛逛，便不劳烦施主了。”
苏芸也知趣，知道奇修缘可能有些私事要办，便道：“大师客气了。既如此，芸儿便先行回宗复命。大师在城中若有任何需要，可凭流云令去城东流云剑宗的据点寻求帮助。”她指了指一个方向，然后盈盈一礼，告辞离去。
奇修缘看着苏芸离去，这才转身，走向那人声鼎沸、更加混乱却也可能隐藏着机遇的西市。
……
就在奇修缘踏入西市不久，百晓阁二楼一间雅室内。
一名身穿华贵锦袍、面容阴鸷的老者，正透过一面水镜，看着奇修缘消失在熙攘人群中的背影。水镜旁，站着方才楼下那位清癯掌柜，此刻他正躬身汇报。
“三长老，已按您的吩咐，将《残梵杂录》交予那和尚，并出言提醒。流云剑宗的苏芸替他付了账。”
被称为三长老的老者，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芒：“嗯。那和尚……不简单。他背上那用布包裹之物，煞气内敛，佛光隐现，绝非普通法器，至少是灵器级别，甚至可能是……佛宝！其身上似乎还有更隐晦的空间波动……莫非身怀洞天之宝？”
掌柜心中一凛，不敢接话。
三长老继续道：“他打听去苦寂之地的路径，又要佛门典籍……看来所图非小。盯着他，但不要打草惊蛇。赵家那个蠢货已经注意到他了，正好让他们先去试探试探。若此子真有过人之处或深厚背景，我们再出面不迟；若只是个走了狗屎运的肥羊……”他眼中闪过一丝寒光，“那件佛宝，和我百晓阁流出的《残梵杂录》，可不能白白便宜了别人。”
“是，三长老。”掌柜恭敬应道。
……
与此同时，万壑城赵家的一处别院内。
赵乾正一脸愤懑地向一位面容与他有几分相似、但气质沉稳许多的中年人抱怨：“二叔！您可得替我做主！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野和尚，竟敢当众落我的面子！还有流云剑宗那个苏芸，简直不识抬举！”
那中年人，正是赵家当代家主的三弟，赵永。他瞥了赵乾一眼，淡淡道：“事情的经过，我已知晓。是你挑衅在先，技不如人在后，还有脸来告状？”
赵乾脸色一白，讷讷不敢言。
赵永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算计：“不过……那个小和尚，确实有些古怪。能在你筑基灵压下岿然不动，至少也是筑基修为。如此年轻的筑基佛修……身上或许真有些秘密。他去了百晓阁，又去了西市……”
他看向身旁一名如同影子般站立的下属：“去查查他的底细，看看他到底什么来路。另外，让‘影鼠’盯紧他，看看他在西市买了什么，见了什么人。记住，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动手。”
“是，二爷。”黑影领命，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原地。
赵乾闻言，脸上露出喜色：“二叔，您是要……”
赵永冷冷打断他：“你给我安分点！最近城主府盯得紧，别给我赵家惹麻烦！此事我自有分寸。”他望向西市的方向，眼神深邃，“佛宝……苦寂之地……有意思。”
……
奇修缘对此一无所知。
他此刻正穿行在西市摩肩接踵的人流中，感受着与东市截然不同的氛围。这里充斥着各种叫卖声、争吵声，地摊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东西，从沾着泥土的“上古法器”残片，到散发着怪异气味的“千年灵草”，真伪难辨。
他凭借强大的心神感知，能隐约察觉到有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在暗中窥视自己，想必是赵家或者其它势力派来的眼线。他不动声色，只是更加谨慎。
他在一个售卖杂项古籍的摊位前停下，翻看了一会儿，并未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正当他准备离开时，目光却被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布满污垢的青铜钵盂所吸引。
那钵盂样式古朴，表面覆盖着厚厚的铜锈和油污，毫无灵气波动，像是凡人乞丐用的饭钵。但不知为何，他体内的《摩柯无量心经》心光，竟对此物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共鸣般的牵引感。
这钵盂，有古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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