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日头愈发毒辣,玉米地里密不透风,像个大蒸笼。
汗水顺着人们的额角、脊背不断滚落,浸透了粗布衣衫。
陈静正弯腰专注地掰着玉米,汗水模糊了视线,她也只是用袖子胡乱抹一把。
突然,女知青赵琳慌慌张张地从旁边的玉米垄里钻出来,气喘吁吁,一把抓住陈静的胳膊。
“陈静!快!快去看看!李红梅……李红梅她刚才还好好的,突然就说头晕,脸色煞白,一头就栽倒在我旁边地里了!”
陈静心里一沉,立刻放下沉甸甸的背篓,对离得不远的李建军快速交代。
“建军!快去我诊室把药箱拿来!快点!”
李建军见陈静神色凝重,二话不说,应了声。
“好!马上去!”
便像箭一样冲出玉米地,朝着屯子里飞奔而去。
陈静跟着心急如焚的赵琳,深一脚浅一脚地快步跑到地头那棵大杨树下。
只见李红梅双目紧闭,脸色惨白如纸,嘴唇没有一丝血色,软软地靠在粗糙的树根处。
几位闻讯赶来的乡亲正围着她,七嘴八舌,一脸焦急和无措。
“让一让!让陈静看看!”赵琳喊道。
乡亲们见到陈静,自动让开一条路,经过些日子看病,屯里人对陈静已经颇为信任。
陈静蹲下身,先探了探李红梅的鼻息,呼吸虽微弱但还算平稳均匀,心下稍安。
她轻轻拿起李红梅略显冰凉的手腕,三指搭上寸关尺,屏息凝神,仔细体会指下的脉象。
脉来流利,如珠走盘,应指圆滑……这是典型的滑脉,陈静心中微微一动。
她又小心地查看了李红梅的眼睑和舌苔,眉头渐渐蹙起,心里已经有了七八分把握,表情变得有些复杂和凝重。
她转过头,问向守在旁边,六神无主的赵琳,语气尽量平静。
“赵琳,红梅最近这段时间,是不是经常觉得特别容易累,浑身没劲儿,不想吃饭,看到油腻的还恶心,甚至呕吐?”
赵琳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点头:“对对对!有好些天了!她总说累得慌,下工回来倒头就睡,吃饭也没胃口,有时候闻着油腥味还干呕……陈静,她这到底是怎么了?严不严重?”
陈静心中已然有数,这症状,这脉象,更像是……早孕反应。
她示意旁边一位大婶递来一碗凉白开。
然后背过身,看似是从上衣口袋里,实则是从空间里迅速取出一颗大白兔奶糖,剥开糖纸,将乳白色的糖块放入碗中,用筷子快速搅拌至完全融化。
为了尽快降低水温,她熟练地将糖水在两个粗瓷碗间来回倒腾,激起细小的水花,待水温变得温和适口后,才轻轻掐了掐李红梅的人中穴。
李红梅喉咙里发出一声细微的呻吟,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神还有些涣散和迷茫。
“红梅,醒醒,喝点糖水。”
陈静扶着她有些无力的肩膀,将碗沿凑到她唇边,慢慢喂她喝下小半碗温热的糖水。
甜丝丝的糖水下肚,仿佛给虚弱的身体注入了些许能量,李红梅的脸上渐渐恢复了一丝血色,呼吸也平稳了不少。
围观的人们见状,都长长舒了口气,纷纷夸赞:
“哎呀,可算醒了!吓死个人!”
“还是陈知青有办法!一碗糖水就救过来了!”
“陈静医术就是好!号号脉就知道咋回事了!”
见李红梅情况稳定下来,大家又惦记着地里的庄稼,便嘱咐赵琳好好照顾,陆续回到各自的地块继续劳作了。
树下只剩下陈静、赵琳和依旧虚弱的李红梅。
陈静看着李红梅依旧有些苍白的脸色,沉吟片刻,对赵琳说。
“赵琳,红梅这情况需要静养,不能再劳累晒太阳了。你扶她回知青点休息吧。另外,我有点关于调养身体的注意事项,要单独跟红梅嘱咐一下,你看……”
赵琳是个明白人,虽然满心疑惑,但还是立即点头。
“成,你们聊,我洗下毛巾给红梅擦把脸。”
等赵琳走远,四周只剩下风吹过玉米叶的沙沙声。
陈静压低声音,直视着李红梅的眼睛,语气平静:“李红梅同志,我给你仔细号过脉了……你,怀孕了。看脉象,应该快满三个月了。你自己……真的一点都没察觉到异常吗?月事是不是很久没来了?”
李红梅猛地瞪大眼睛,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震惊、慌乱、恐惧、难以置信等情绪在她眼中激烈交织,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起来,声音带着剧烈的颤抖和哭腔。
“怀……怀孕?不……不可能!陈静,你……你确定吗?你是不是……诊错了?这怎么可能……” 她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依然平坦的小腹。
陈静肯定地点点头,目光清澈而坦诚:“脉象显示得很清楚,我只是把我诊断的情况如实告诉你。后续该怎么办,你得自己冷静下来,好好想想怎么办。”
她不想过多探听别人的隐私,尤其在这个年代,未婚先孕是极为严重、足以毁掉一个女孩子前途和名声的事情。
李红梅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像断了线的珠子,她猛地抓住陈静的手,指甲几乎掐进陈静的肉里,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声音破碎而绝望。
“陈静……我……我该怎么办啊?你能帮帮我吗?求求你了……千万别告诉别人!我……我完了……” 巨大的恐惧让她浑身发抖。
陈静轻轻地抽回自己的手,语气温和却带着清晰的界限。
“红梅,这个忙我真帮不了你。这是关乎你一生的大事,你得先冷静下来,别自己吓自己。然后,必须和……和那个相关的人慎重商量一下,尽快拿个稳妥的主意。拖得越久,对你越不利。”
李红梅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失魂落魄地瘫软在树根上,双手掩面,压抑着声音低低啜泣起来,单薄的肩膀剧烈耸动。
陈静在心里叹了口气,起身正好看到洗毛巾回来的赵琳。
她从药箱(实则是空间)里拿出几包早就配好的,用于补气养血的草药,递给赵琳,叮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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