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号”在夜色中平稳地航行,驶向公海。船舱内,奢华的晚宴正在进行,但对于苏倾城和韩煜来说,这艘船无异于龙潭虎穴。
拒绝了船长的酒会邀请后,他们留在套房内,并未外出用餐,而是让服务生将晚餐送到了房间。小心驶得万年船。
晚餐后,苏倾城再次为韩煜进行了一次针灸,进一步疏通他腿部的经脉。她能感觉到,韩煜腿部的气血运行比之前活跃了许多,那盘踞的阴寒毒力在持续的冲击下,似乎有了一丝松动的迹象。这是个好兆头,但最后的“以毒攻毒”依然凶险万分,碧磷草不可或缺。
“感觉如何?”苏倾城起针后问道。
韩煜尝试着动了动脚趾,这一次,动作的幅度比之前更加明显了一些。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但语气依旧平静:“好多了。辛苦你了。”
“分内之事。”苏倾城收拾好金针。她需要尽快集齐药材,时间不等人。
就在这时,套房的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声,似乎有人争吵。
夜枭立刻警惕地走到门后,透过猫眼向外看去,随即脸色微变,低声道:“大少,是赵启亮!他带着人朝我们这边来了!”
赵启亮?赵启明的亲弟弟,那个据说身中寒毒、同样需要碧磷草的病秧子!
苏倾城和韩煜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冷意。真是冤家路窄!没想到这么快就碰上了!
“不必阻拦。”韩煜沉声道,示意夜枭开门。既然躲不过,那就正面会一会。
套房门打开,只见走廊上,一个面色苍白、眼窝深陷、裹着厚厚皮裘的年轻男子,坐在轮椅上,被两名黑衣保镖推着,正与守在门外的唐七对峙。赵启亮身后还跟着四五名气息彪悍的随从,气势汹汹。
唐七挡在门口,双手抱胸,吊儿郎当地看着赵启亮:“哟,我当是谁呢,这么大阵仗。赵二公子,不在自己房间里好好养病,跑这儿来吹什么风啊?我们陈老板需要静养,不见客。”
赵启亮剧烈地咳嗽了几声,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他阴鸷的目光扫过唐七,声音尖细而刻薄:“唐小七?这里没你的事!滚开!我要见里面的人!”
“嘿!你这人怎么说话呢?”唐七眉毛一竖,“这船是你家开的?你说见就见?”
眼看冲突就要升级,韩煜沙哑的声音从房内传来:“小七,不得无礼。请赵公子进来吧。”
唐七撇撇嘴,侧身让开。
赵启亮的保镖推着他进入套房客厅。赵启亮一进来,那双如同毒蛇般的眼睛就死死盯住了坐在主位轮椅上的韩煜,以及站在他身旁的苏倾城。他脸上露出一丝狐疑和审视。
韩煜的伪装极其成功,无论是外貌、气息还是神态,都完全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与叱咤风云的韩家大少判若两人。
“阁下就是陈默陈老板?”赵启亮开口,语气带着居高临下的质问。
“正是老朽。”韩煜微微颔首,声音虚弱,“不知赵公子大驾光临,有何指教?”他扮演的南洋富商,对赵家虽有忌惮,但也不至于卑躬屈膝。
赵启亮没有回答,目光反而转向了苏倾城,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和更深的怀疑:“这位是?”
“这是我的侄女,也是我的私人医生,陈清。”韩煜介绍道。
“医生?”赵启亮嗤笑一声,语气带着嘲讽,“陈老板病得不轻啊,带着这么年轻的医生出海?看来南洋的名医都死绝了?”
这话极其无礼!夜枭和唐七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苏倾城却面色不变,上前一步,挡在韩煜身前,清冷的目光迎上赵启亮:“赵公子,请注意你的言辞。我叔叔需要静养,如果你没有正事,请回。”她的语气不卑不亢,带着一种不容侵犯的威严。
赵启亮被苏倾城的目光看得微微一怔,那眼神中的冷静和锐利,绝不像一个普通医生该有的。他心中的疑窦更重。根据他大哥赵启明的消息,韩煜身边那个姓苏的女人,就是个医术高明的祸害!眼前这个女人,年纪、气质都对得上!
他猛地一拍轮椅扶手,厉声道:“少跟我装蒜!你们根本不是什么南洋富商!你是苏倾城!他是韩煜!别以为易了容我就认不出来!”
他这话一出,房间内的气氛瞬间剑拔弩张!赵启亮的保镖立刻上前一步,手按在了腰间的武器上!夜枭和唐七也瞬间绷紧了身体,随时准备动手!
然而,面对赵启亮的突然发难,韩煜和苏倾城却异常平静。
韩煜甚至发出几声苍老的冷笑,带着几分怜悯看着赵启亮:“赵公子,老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韩煜?是那个据说快病死的韩家大少吗?呵呵,老朽虽然身体不好,但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岂会与将死之人混淆?至于这位苏倾城……更是闻所未闻。赵公子莫非是病糊涂了,产生了幻觉?”
他的表演天衣无缝,那神态、那语气,完全就是一个被冒犯的、困惑的老人。
苏倾城也配合地蹙起眉头,语气带着不悦和一丝医者的审视:“赵公子,你面色青白,气息浮短,瞳仁涣散,似是邪寒入体,侵及心脉,已病入膏肓。我建议你立刻回去休息,找个靠谱的医生看看,而不是在这里胡言乱语,徒增笑柄。”
她这番话,句句戳中赵启亮的病症,而且是用一种专业而冷漠的语气说出,更像是一个医生在诊断一个无理取闹的病人。
赵启亮被两人一唱一和堵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确实病重,最恨别人拿他的病说事!而且,对方如此镇定,难道……真的认错了?可是大哥的消息……
他死死盯着苏倾城,想从她脸上找出破绽,但看到的只有一片清冷和淡然。他又看向韩煜,那老态龙钟的样子,确实和资料里韩煜的照片相差甚远。
难道真是巧合?只是大哥太过紧张了?
就在他犹豫不决时,唐七不耐烦地开口了:“喂,赵二,看够了没有?认错人就赶紧滚蛋!别耽误我表叔休息!再不走,我可叫船上的安保了!看看是你赵家脸皮厚,还是这‘女王号’的规矩硬!”
唐七的话提醒了赵启亮。这是在公海,是在“女王号”上,不是他赵家可以为所欲为的地方。主办方背景神秘,连他大哥也要给几分面子。如果真闹起来,对方一口咬定是认错人,他反而下不来台。
赵启亮眼神变幻,最终冷哼一声:“最好是我认错了!如果让我发现你们是冒充的……哼!我们走!”
他狠狠地瞪了苏倾城和韩煜一眼,带着满腔的疑虑和怒火,被保镖推走了。
套房门重新关上。
唐七松了口气,骂道:“妈的,这病痨鬼,鼻子还真灵!差点就露馅了!”
夜枭也低声道:“大少,他起疑心了,接下来恐怕会更麻烦。”
韩煜摘下墨镜,眼中寒光闪烁:“他起疑是必然的。不过,只要我们没有确凿证据落在他手里,他就不敢在船上明目张胆地动手。主办方不会允许。”
苏倾城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漆黑的海面,语气平静中带着一丝冷意:“他活不了多久了。”
“嗯?”唐七和韩煜都看向她。
苏倾城转过身,淡淡道:“他中的寒毒已深入肺腑,全靠名贵药材吊着一口气。但方才我观他气色,毒素已然开始反噬心脉。除非能在三个月内找到至阳之物化解,否则……必死无疑。碧磷草性寒,对他而言,不过是饮鸩止渴,加速死亡罢了。”
韩煜和唐七闻言,心中都是一震。苏倾城这眼力,简直毒辣!难怪赵启明如此忌惮她!
“所以,碧磷草,我们更要想办法拿到。”韩煜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不仅是为了救我,也是为了断绝赵启亮的生机!”
削弱敌人,就是增强自己!
然而,苏倾城却微微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不,或许……我们可以换个思路。”
“既然他那么想要碧磷草,我们不妨……帮他一把。”
韩煜和唐七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苏倾城的意思!
她是想……在碧磷草上做手脚?让赵启亮自取灭亡?
好一招借刀杀人!兵不血刃!
唐七眼睛一亮,拍手笑道:“妙啊!苏小姐,高!实在是高!”
韩煜也深深看了苏倾城一眼,这个女子的心智和手段,一次次刷新他的认知。与之为敌,绝对是赵家最大的噩梦!
“具体如何操作,还需从长计议。”苏倾城冷静道,“当务之急,是确保我们能拍下碧磷草。”
一场突如其来的遭遇,不仅没有打乱他们的计划,反而让苏倾城想到了一个更狠辣的反击策略。
风暴,在看似平静的海面下,愈发汹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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