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船穿越黄色风暴带时,舱体被沙粒打得噼啪作响。导航屏上,沙砾星核的标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暗,像烛火在狂风中挣扎。机械师紧握着操纵杆,额头渗着汗:“这风暴比星图记录的强三倍,源头之水的能量在快速消耗,再往前冲,防护罩可能撑不住!”
孩子们却指着舷窗外——风暴缝隙中,隐约能看见一片蜷缩的绿色,像沙漠里濒死的叶片。“那是绿洲!”最小的孩子突然喊,“沙砾星核一定在那里!”
我掏出晶蓝星核给的水胆,里面的源头之水正泛起涟漪,与那片绿色产生奇妙的共振。“冲过去!”我按下能量增幅按钮,记忆花船的星尘花突然绽放,花瓣上的水珠化作屏障,硬生生在风暴中撑开一条通路。
绿洲比想象中更小,不过篮球场大小,中央立着棵半枯的胡杨,树干上布满裂纹,几片卷曲的叶子在风中颤抖。树下坐着个身影,皮肤是沙砾的黄褐色,头发像干枯的沙棘,正用手掌接住从树叶上滴落的最后几滴水——那水落在他掌心,竟瞬间蒸发成白烟。
“别白费力气了。”他抬起头,眼睛里是与沙漠同色的浑浊,“晶蓝那家伙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破地方,连源头之水都留不住。”
我们将水胆递过去,他却挥手打翻,水珠落地即干,只在沙上留下几个浅坑。“看到了吧?”他苦笑,“五百年前,这里是方圆百里最大的绿洲,现在就剩这点念想。噬水虫不仅啃食晶蓝的水域,还把我的地下水脉钻成了筛子,水刚冒头就漏光了。”
孩子们突然指着胡杨的根部:“那里有嫩芽!”果然,枯树底下,几株新绿正从沙里钻出来,顶着沙粒顽强地舒展叶片。
沙砾星核的眼睛亮了亮,蹲下去小心翼翼地拨开沙粒,指尖触到嫩芽时,竟微微颤抖:“这是……我用最后一点能量催出来的,本想留着当念想。”
“那就让念想长大!”机械师取出共生壤,和孩子们一起将其撒在嫩芽周围,我拧开水胆,将源头之水小心地浇在根须处。奇迹发生了——水珠落在沙上没有蒸发,反而渗入土中,嫩芽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高了半寸,叶片变得翠绿饱满。
“这是……”沙砾星核愣住了,伸手去摸叶片,水珠顺着他的指尖流下,在沙上汇成一小滩水洼。
“共生壤能锁住水分,源头之水自带生机,”我解释道,“晶蓝说,等他的水域恢复,就送你一条永不干涸的河。现在,咱们先修地下水脉!”
沙砾星核突然站起身,沙粒般的皮肤泛起红光:“我知道水脉的走向!跟我来!”他领着我们钻进胡杨后的岩洞,里面果然布满孔洞,噬水虫的幼虫还在里面蠕动。“这些虫子怕植物根系的分泌物,”他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他珍藏的草籽,“这是能长在沙里的‘锁水草’,只要有水,三天就能长成。”
我们分工合作:孩子们用共生壤堵住孔洞,机械师操作飞船的能量装置加热土壤,杀死幼虫,沙砾星核则将草籽撒进修复好的水脉通道。当最后一粒草籽入土,源头之水顺着通道注入,锁水草立刻发芽生长,根系像网一样紧紧抓住土壤,堵住了所有缝隙。
“成了!”沙砾星核看着水脉中重新流动的清水,突然仰起头,任由水珠打在脸上,“五百年了,我终于能洗把脸了!”他的笑声混着水声,在岩洞里回荡。
离开时,绿洲已扩大了一倍,胡杨抽出新枝,锁水草顺着水脉蔓延,在沙漠中画出绿色的线条。沙砾星核送给我们一袋“固沙种”:“这是用我最耐旱的沙棘种子做的,撒到哪里,哪里就不会变成沙漠。晶蓝的河来了,我就用它在两岸种满沙棘,让沙漠变成林海!”
飞船驶离时,风暴已经减弱,沙砾星核站在绿洲边向我们挥手,他的身影在绿色中越来越清晰——不再是沙砾般的浑浊,而是带着泥土的温润。孩子们趴在舷窗上数着新冒出来的嫩芽,机械师在检修日志上写下:“连接的力量,能让沙漠开花。”
记忆花船的星尘花又多了片新叶,叶面上印着沙砾星核的图案,旁边浮现出一行字:“干涸不是终点,是等待扎根的开始。”我知道,这行字不仅是写给沙砾星核的,也是写给每一个在困境中坚守的生命。
前方的星图上,新的标记正在闪烁,那是火焰星核的坐标。据说他的锻炉快熄灭了,需要我们带着锁水草的种子和源头之水去帮忙——宇宙的循环里,没有孤立的干涸,也没有独自的丰沛,所有星核都在彼此的光与水中,找到延续的力量。而我们,就是传递这份力量的使者,带着一颗种子、一滴水,让连接的链条,在星海中不断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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