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掌柜的动作很快,不过十来日,便将沈怜星要求的四间铺子近三年的明细账本,以及相关的市价行情、货源渠道等信息,通过魏嬷嬷,悄悄送进了庄子。
自此,沈怜星的生活变得更加忙碌。
白日里,她依旧雷打不动地照顾母亲,研读医书,练习针灸。
到了夜晚,当庄子万籁俱寂,她便点起一盏油灯,将自己埋首于那厚厚的账本与信息册页之中。
起初,魏嬷嬷和桃花还担心她身子受不住,劝她早些休息。
但沈怜星只是摇摇头,眼神专注而明亮:“嬷嬷,桃花,这是我们安身立命的根本,马虎不得。”
她天生对数字敏感,加之在侯府时虽不受宠,但该学的管家理事、看账目功课一样没落下,只是从未有机会实践。
如今,这些尘封的知识,在她强烈的求生欲和复仇心的驱动下,被迅速激活、运用。灯光下,她纤细的手指一行行划过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时而凝眉思索,时而提笔在旁边的草纸上演算。
“绸缎庄‘云锦阁’,去年三月,账面记载购入杭绸一百匹,单价十两。但孙爷爷送来的市价行情显示,去年三月杭绸的行情价应在八两五钱左右。”
沈怜星轻声自语,用笔在那一项上画了一个圈。“再看出货,同年五月,售出杭绸六十匹,单价仅九两,低于进价?且同期库存记录显示,杭绸仅余十匹。那另外三十匹去了何处?账上无记录,是盘亏?还是……”
她眸光一冷,“被人私吞了?”
她又翻开药材铺“济世堂”的账本。
“这味黄芪,进货价竟比市面贵了三成?出货价却又偏低。还有这几味珍贵药材,库存量与进货、出货完全对不上,差额不小。”
粮油铺“丰裕行”的问题更是触目惊心。
“陈米充新米,分量不足,虚报损耗……这等伎俩,也敢糊弄主家!”
一连几个夜晚,沈怜星几乎不眠不休,将四间铺子的账目翻来覆去地核查、比对。
问题越查越多,漏洞越看越清晰。
那几个掌柜,手段算不得多么高明,无非是虚报价格、吃里扒外、做假账、私吞货物,仗着主家无人过问,肆无忌惮地蛀空铺子。
魏嬷嬷在一旁帮着整理单据,看着小姐笔下罗列出的条条罪证,气得脸色发青:“这些黑了心肝的东西!夫人待他们不薄,他们竟敢如此!”
沈怜星放下笔,揉了揉发胀的额角,脸上却没有太多愤怒,反而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冷静:“嬷嬷,人性如此,不足为奇。他们不过是欺母亲病重,无人主事罢了。”
她将整理好的问题清单推给魏嬷嬷看:“您看,云锦阁的刘掌柜,问题主要出在进货和库存;济世堂的胡掌柜,是进货价和部分贵重药材的流向;丰裕行的赵掌柜,手段最低级,但贪墨最甚;唯有那间小小的笔墨铺‘文渊斋’,掌柜姓钱,账目最为清晰,虽盈利微薄,但进出有据,未见太大问题。”
魏嬷嬷仔细看着,越看越是心惊,也越看越是佩服。
小姐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竟能从这纷繁复杂的账目中,如此迅速地抓住要害,厘清脉络,这份聪慧和心思缜密,远超常人。
“小姐,您这……这简直是天生的生意头脑!”魏嬷嬷忍不住赞叹。
沈怜星淡淡一笑,那笑容里带着超越年龄的沉稳:“不过是逼出来的罢了。嬷嬷,现在我们清楚了对手的底细,下一步,便是如何收拾这烂摊子,让铺子重新焕发生机。”
她指着清单道:“刘掌柜和胡掌柜,是老人,有些能力和人脉,但贪心不足。赵掌柜,纯属蠢坏,必须立刻清除。钱掌柜,或许可以一用。”
“小姐打算先从哪个铺子下手?”魏嬷嬷问道。
沈怜星目光落在“丰裕行”的名字上,眼神锐利:“柿子,先捡软的捏。丰裕行问题最大,也最好入手。而且,粮油关乎民生,若能整顿好,于我们积累口碑亦有好处。”
她沉吟片刻,对魏嬷嬷道:“嬷嬷,让孙爷爷安排一下,三日后,我要亲自去一趟丰裕行。”
魏嬷嬷一惊:“小姐,您要亲自去?会不会太冒险?那些刁奴万一……”
“无妨。”
沈怜星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若不亲自去,如何能看清魑魅魍魉的真实嘴脸?又如何能……恩威并施,树立威信?”
灯光勾勒出她纤细却挺直的背影,魏嬷嬷仿佛看到,一颗蒙尘的明珠,正在这寂静的夜里,悄然散发出属于她的、初露的锋芒。
小姐,真的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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